西官厅长廊,一个文官提着长袍,正急冲冲地向里面走,他的神色紧张,额头上渗满了细汗。他怀里揣着的急报让他十分着急,而且走廊上密布的带刀侍卫也莫名让人紧张。
长廊左右密密麻麻地站着身穿青布袍衣的侍卫,个个都把手按在刀柄上,那文官走在其中的感受十分不好,被这么一大群人盯着,那些人仿佛随时都可能拔出腰刀;同时西官厅站这么多侍卫,也加重了紧迫的气氛。
文官快步走向大堂,刚跨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喊道:“良乡急报,西大营和福王军大战爆!”
大堂两边或坐或站着几十个衣色不等的官员,听到这句话,都齐刷刷地把目光投过来。
“呈上来。”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传报的官员抬头看时,只见暖阁里的公座上坐着一个身穿红袍的年轻人,正是内阁次辅张问。
门外阳光明媚,暖阁上的光线却黯淡,因此显得有些阴冷,张问那张如削般的脸庞在阴冷的环境中仿佛杀气逼人。他不动声色地接过奏报,展开细看一遍,然后递给旁边的黄仁直和沈敬。
良乡大战胜负未定。
黄仁直充满了担忧地说道:“现在就看良乡的胜负了……”
张问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却短促有力:“良乡大战一开,建虏极可能浑水摸鱼,着令蓟辽总督熊廷弼全权节制九门外所有兵马,戒严备战!”
堂下的官员飞快地写好政令,传上来给张问过目之后便用印传递出去。张问回头说道:“沈先生,你带着内阁公文去户部支银召集壮丁协助守城……并打开兵部军械库,向百姓放兵器。”
沈敬道:“兵器外流恐京师内乱。”
张问沉声道:“大敌当前,顾不得许多,京师有八十万百姓,给他们兵器,就算建虏攻进城中,我大明百姓也不能束手待戮!”
“是。”
张问想了想,又道:“通州还没有被攻陷?叫孙承宗去,让汪在晋再守三天。”
……
夕阳西下,余辉下的通州城一片凄苦,空中随时都仿佛有人在痛苦地呻?吟。汪在晋哭丧着脸,他绝望地说道:“再守三天是吧……三天之后又三天,三天之后又三天,究竟什么时候是头?”
他连愤怒的心情都没有,乱半遮的眼睛里一片死灰。
孙承宗道:“咱们的援军已经到良乡,却碰到了福王的军队,双方火拼起来了……待援军击退藩王,不出一天,就能感到通州增援。为了大明,为了亿兆百姓,汪大人,您就再坚持一下吧!”
“唉……朝廷的、福王的,几十万雄兵,不都是咱们大明的?”汪在晋苦闷地沉吟道,“孙老,您说他们有闲工夫内耗火拼,干嘛不上来干建虏?”
孙承宗忙道:“那是皇家的事儿,我们还是少管、少说……不管怎样,你那么多个三天都守过去了,再守三天,这次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肯定是最后三天!”
“得了吧,您哪次不是最后三天?”汪在晋道,“孙大人,我实话告诉您,我这三天是怎么挺过来的……”
孙承宗左右四下一看,城外的壕沟附近摆满了尸体,根本就没活人了,而城上也几乎没有官兵,只有零星一些伤重的将士,其他的全是老百姓,手里拿着各式兵器,有的是在地上捡的兵器,有的居然拿着锄头镰刀。孙承宗道:“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