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三七 听雨(1 / 2)

乌纱 西风紧 4799 字 2019-11-01

 “呀,下雨了。”一个白衣婢女轻轻一呼,从天井里小跑着躲进屋檐下,见着穿作大红新郎官袍的张问走进来,急忙作了一个万福,让于道旁。

张问看了一眼那天井里的脚印,无处不在的桃花花瓣被踏上了污泥。突然有一丝伤感泛上心头。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人生许多快事,陪伴自己的不再是小绾了。

他蹲下去,捡起几瓣花放进袖袋,迈步走进了北面的女房。“嘎吱”一声,推开新房,一阵温暖的气息迎面而来。

红红的烛火,还有并拢着双腿拘谨紧张坐在床旁边的新娘,红红的头巾,大红的嫁衣。都那么柔情如火。

张问转身轻轻关上房门,细细一听,一阵叮咚的琴声,空灵而忧伤,穿破伤花与雨点,穿透雕窗幔维,传入新房中。那是沈碧瑶的琴么?

他走到床前,慢慢揭开张盈的盖头,这个快意恩仇杀人不眨眼的女侠,此刻低着头,脸上红扑扑的。张问笑道:“以后的日子,你陪我走吧。”

张盈抬起头,脸上更红,那亮晶晶的饱满额头,亮晶晶的美目,让张问思念小绾。张盈低低地说道:“你听,有琴声。”

张问:“……”

“你更喜欢谁?”

“……”张问心道女人谁不吃醋,哪怕“情同姐妹”。

张盈没听到他的回答,垂下眼睛,她的眼睛里有伤感。张问忙道:“更喜欢你。”

她笑魇如花。

张问心道你可以吃沈碧瑶的醋,你可以和沈碧瑶争……但是你要是和一个死人争,争得过来吗?

“相公……”张盈羞赧地低低叫一声。张问叫了一声娘子,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她身上一颤,将脸躲进张问的胸膛,柔声道:“相公你听,外面有沙沙的雨点声。”

她的声音很温柔,比任何时候都要柔,都要甜蜜,甜得有撒娇的味道。张问唔了一声,“欲验春来都少雨,野塘漫水可回舟。”

张盈紧紧抱住张问的腰,喃喃地说道:“你说我们要是像这里的梁山伯祝英台一般,化蝶双双飞该多好。”

“嗯。”张问闻着鼎炉里烧印镌的清香,混合着桃花香气,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回头看时,床头放着一张吴中云林几,几上放着一个盈瓶,内有朝露花瓣。

这时又听的张盈说道:“我们不用管那么多事,找个地方安生过日子好不好?”

张问一怔,听着窗外的风雨声,想到的不再是花落知多少,他的心思已经想到了浙江省即将到来的风雨,乃至整个大明朝面临的“萨尔浒之战”。

“可我还得去杭州赴任。”张问轻轻说道。

“哦,那仇一定要报么?”张盈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张问看着被风吹得吱吱作响的窗户,又低下头看着怀里的新娘道:“不仅是因为报仇。这次努尔哈赤起兵反明,与那日记上记录的毫无偏差……那上面记录的二十余年之后大明为蛮夷所灭,后又遭外狄瓜分的事,应该也无多大偏差,实令人痛心。”

张问看着张盈身上穿的大红礼服,五彩妆花、织金刺绣、翠珠堆满的金累丝头饰,说道:“我还是更喜欢汉家衣冠,还有这高堂广谢、曲房奧室,古琴字画,像日记上记录的蛮夷生活,有甚意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就算要隐居,隐到哪里去?”

张盈眉头轻皱,又转念一想,我喜欢他,不就是因为他心有慆壑大志么,要是让他每日居于家中长吁短叹,也不见得快活,张盈想罢便说道:“相公是天,妾身一切都依相公。”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窗外的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张问起身挑了一下烛芯,然后将张盈的绣花鞋脱下来,将她的纤足放到塌前的滚脚凳上,他坐到床边,又去解她的衣带。张盈的脸更红了。

这种立领礼服,将脖颈上的肌肤遮得严严实实的,一拉开衣带,解开金纽,张盈的纤细白皙的脖子便露出来。张问心中躁动,便去吻她的小嘴,良久之后才放开她,两人轻轻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