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黄台吉脱口而出道:“实话说与你们知道,朕先前已令石廷柱父子,与杨振接洽,亲赐御笔附片招降其人。而其人有如祖大寿,虽不肯轻易归附,却已有归附之意。
“此番朕率大军围城,再明旨招抚于他,即令其尚未力竭,不肯就抚,然而其部下,其城中,必有肯降者。
“若得如此,则省却了一场血战,我大清既能救回多铎,又能收其松山兵马于旗下,何乐而不为呢?”
“这个,这个,怎么可能,哪里有如此事理?”
武英郡王阿济格的脑筋一时转不过这个弯儿,犹自在喃喃自语,或者在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
不过,这时一个看似奇怪的现象出现了,先前被黄台吉骂了个狗血喷头的镶黄旗、镶白旗高官显贵们,突然跪在地上齐刷刷地叩首说道:
“皇上英明!”
礼亲王代善与睿亲王多尔衮两个,坐在自己的马扎凳上,眯着眼,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没有说话。
只有武英郡王阿济格目瞪口呆地张了张嘴,最后气呼呼地冷哼了一声,坐回到自己的马扎凳上去了。
这个时候,黄台吉坐在罗汉床上,环顾了大帐里的众人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一个角落里一个中年汉子身上。
“祖泽润,你是我大清国兵部参政,你可愿意充当朕的使者,到松山城里,去走上一遭啊?”
“这个,这个,皇上有旨,奴才自是不敢推辞,但是,奴才不敢隐瞒,奴才与南朝松山总兵杨振,并不认识。”
被黄台吉目光所定的那个汉子,完全是一副满人显贵的打扮,但是此人却恰是祖大寿名义上的长子祖泽润。
这个人自从当年在大凌河城投降了黄台吉以后,先是被扣作了人质,但是后来就老老实实地做起了汉奸,如今正是满鞑子那边的兵部右参政。
满鞑子参照大明朝的六部,也设立了吏、户、礼、兵、刑、工六部。
但与大明朝的各部尚书、侍郎职务不一样,此时满鞑子的六部各设有一个承政,两个参政,参政分为左右。
祖泽润是兵部右参政,名义上算是满鞑子兵部的三把手,实际上当然什么权力也没有,就是一个象征,一个摆设而已。
每当黄台吉这边,有了需要与祖大寿,或者祖大寿的部将们联系的事情,就会派他出面充当信使。
这个祖泽润,虽然不是祖大寿的亲儿子,是祖大寿在没有儿子以前担心无后,从族中过继的嗣子,但是名分已定,宗法上他就是祖家的长子。
所以,祖大寿麾下辽西诸城官军官将,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即使他已经投降了满清,可是在辽西地面上,他的这个名头仍然好使。
最起码,在他充当满鞑子的信使,出入辽西各城的时候,没有任何生命危险。
以往,黄台吉用他出马,与辽西诸城官将联络,自然是无往而不利,而现在又到了这样的时候。
然而,杨振这个人物却与辽西诸城内的任何一个守将都不同,他不是祖大寿经营已久的辽东军系统内部的人物。
祖泽润投降满鞑子已经七八年了,当年他在锦州当副将的时候,杨振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呢,两个人没有什么交集。
现如今,他当然已经听说过杨振的大名了,但是他们相互之间并不认识,所以此时的他不敢确定,一旦他进了松山城,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祖泽润存了这个心思,说话的过程就有些吞吞吐吐,不那么爽快了。
黄台吉听了祖泽润的这个不是推脱的推脱之语,脸色一沉,眼光不善,阴恻恻地盯着祖泽润,冷哼了一声,说道:
“那么,祖泽润,你是不敢去咯?”
祖泽润一听黄台吉这个话,立刻越过侍立的各色人等,从大帐角落里走了出来,甩了甩马蹄袖,跪在一边,叩头说道:
“非是奴才不敢,奴才死了事小,误了皇上大事,则百死难赎。”
祖泽润说到这里,又叩了一次头,然后抬起身说道:“奴才听说,八月里,杨振与仇氏女结了亲,仇氏女乃先副将仇震泰之长女,其母沈氏出身辽阳沈家,乃是续顺公沈志祥之从妹。皇上若与说降杨振,由续顺公方面出面,当更好说话,也更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