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婉转,绿意盎然,红艳似火,白虹日月……
种种变化同样自四极开始,向中间演变,所过之处并无什么璀璨的光辉,好似一道道绝美色彩,时而单独为雾,时而汇聚为流动的彩虹……
大地的一片漆黑也是画卷构成,但这幅画其实不是计缘画出来的,其真正的本体,竟然是獬豸画卷,只不过被计缘粉饰过而已。
自讨论朱厌可能采取的行动到如何设套,再到将朱厌捆在陷阱之中,以及之后计缘和朱厌的应变,一切的一切,獬豸都看在眼里。
但此时此刻,獬豸只觉得心惊的同时更加心悸,自上古而至今日,獬豸从来没觉得什么东西对他来说是可怕和胆寒的,哪怕曾经面对号称妖皇的大金乌,虽实力对比悬殊异常,但左右不过一败或者一死。
可是此刻,獬豸心悸了,或者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惧怕,他惧怕的并非在此等绝境下骇人心魄的朱厌,反而是一直温文尔雅,相信真善又奉行自身仙道的计缘。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计缘竟然还能推衍剑阵,更是令剑阵在这极短的时间内衍化出可能正常情况下百年千年都不能有的变化……
这是何等的令人敬佩,又是何等的令人生畏,獬豸看着计缘简直有种汗毛倒立的感觉,仿若浑身过电。
计缘本身对獬豸是没有敌意的,獬豸也感受不到敌意,外界虽然剑意冲云霄,但也不是针对獬豸的。
獬豸之怕,敬畏的是计缘向道悟道之心,敬畏的是计缘对道的领悟和变化,简直好似敬畏天地规则本身。
一片寂灭的剑阵之中,种种色彩的变化愈发随意无常,朱厌的咆哮声已经显得有些歇斯底里,他虽然疯狂了,但不代表丧失了理智,一种更可怕的感觉正在接近,这一点他心中已经十分清楚。
但朱厌双目已瞎,哪怕恢复也会立刻爆开,其他五感也同样形同虚设,仅有第六感让他明白绝域将临,只能不断以吼叫怒骂宣泄恐惧,不断催动威能更大的妖法妄图抗衡。
只是在此刻,计缘一口绵长的气息在此刻缓缓吐出,剑阵中的一切杀意都在缓缓褪去,一切色彩也在慢慢消散,先是重新回归寂灭和苍白,然后就连剑意和剑气都开始变弱。
“嗬……嗬……嗬……嗬……”
朱厌沙哑地喘息着,不见完整面目的脸上咧开血肉模糊的大嘴。
“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计缘,你撑不住了!哈哈哈哈——”
朱厌以沙哑的声音狂笑起来,妖气猛然间暴涨一大截,身躯不断延展,血肉不断恢复,仿佛此前的一切攻击对他全无影响,就连一对眼睛也在慢慢恢复,对上了远处计缘的一双苍目。
这一刻,劫后余生狂喜之中的朱厌却是一愣,计缘太冷静了,他确实能感觉到计缘元气大损,但那一双苍目永远如古井无波,此时却好似带着嘲讽。
“做到这样够了吧?”
淡淡的声音从计缘口中响起,仿佛在询问着谁。
朱厌知道计缘绝不可能是在问他,计缘也从来没用这么缓和的语气和他说过话。
‘谁?难道还有谁在?’
“呵呵呵……够了!”
沙哑中带着狞笑的声音突然从脚下传来,朱厌悚然低头,却见一片漆黑的大地此时已经化为白卷,有一只狰狞的巨兽匍匐其上……
“獬豸?是你!”
朱厌的怒吼声中,獬豸的声音也响彻天地。
“现在才发现,晚了!”
烟絮般的妖气不知何时已经笼罩天地,原来那一片漆黑竟然就是源自于此,而现在早已化入阵中。
画卷上的一只獬豸在朱厌剧烈的反应之中,迎着强烈的妖气从画卷上一跃而出,扑向了朱厌。
计缘已经将朱厌几度逼入绝境,更是削弱至此,若是这样他獬豸还不能成功,那不如拿块豆腐撞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