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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要亮了,你也该歇歇了!”在喀尔沁草原上,韩志邦也这样对桂仲明说。
冒浣莲和纳兰容若长谈待晓之夜,桂仲明也是彻夜无眠。这些天来,韩志邦奉辛龙子的遗命,把达摩一百零八式的副本,和他共同研究,桂仲明根基很好,对武功的领悟也远胜常人。不消几天,已超出韩志邦之上。
这一晚桂仲明把达摩秘技,式式演习,反复揣摩,渐觉心领神会。韩志邦屡次劝他去睡,他都置若罔闻,一忽儿在地上打坐冥思,一忽儿又跳起手舞足蹈。韩志邦虽然武功不高,也知他练功已到了紧要关头,正在探索达摩秘技的关键窍要,不敢打搅,在一旁怔怔地看着他,草原上夜寒孤骨。韩志邦渐觉不耐,忽听得远处鸡声,曙光策现,韩志邦看桂仲明时,只见他又跌坐地上,俨如老僧入定,动也不动。韩志邦正想叫他,忽然他大声叫道:“得了!得了!”倏的跳起,拔出腾蚊宝剑,按达摩剑法,飞舞起来,顿时银光遍体,紫电飞空,韩志邦虽然通晓达摩秘技,也看得眼花级乱,桂仲明舞到急处,忽然一顿,又慢下来,只见他东一剑,西一剑,好像毫不用力,漫不经心,但内行人看来,却是已达到“心剑合一”的上乘功夫,真有流水行云,挥洒自如之妙。韩志邦深深佩服,不觉叹道:“武艺一道,真得有缘!”话声未了,忽听得有人接声赞道:“好剑法!”桂仲明身子一旋,倏地收剑凝身,说道:“兰珠妹妹,你好早啊!”
易兰珠微笑点头,忽地拔出短剑,说道:“桂大哥,你给我喂喂招。”桂仲明一阵踌躇,原来他以前在纳兰相府的花园,误打误撞,曾和易兰珠斗过,那时他也是略占上风。现在得了达摩剑法精髓,武功又不知比以前高了多少。但正因为刚刚领悟,只恐自己还不能完全控制,而达摩剑法又狠辣异常,担心一时失手,伤了易兰珠,那可不好意思了,所以他迟迟疑疑,不敢即答,易兰珠好似窥破他的心意,剑锋一领,微笑说道:“你不妨先用五禽剑法和我过招,若觉我比以前稍有进境,那你再用新学成的武林秘技如何?”
桂仲明无法推辞,只好答应,刚说得声:“请进招!”易兰珠已刷的一剑,剁到胸煎,桂仲明宝剑斜压,易兰珠瞬息之间,已连发三剑,桂仲明撤剑防守,大感惊异,辗转攻拒,拆了三五十招,桂仲明守得甚为吃力。只觉比对楚昭南之时,似乎更感困难。虚晃一招,剑法一变,把新学成的达摩剑法,施展出来,霎时间怪招浪涌,变化无穷,如剥茧抽丝,绵绵不绝,易兰珠道声“来得好!”短剑一翻,在剑光中穿来插去!
两人越斗越快,桂仲明舞到沉酣淋漓之际,腾蚊宝剑,随意所之,忽疾忽余,一举手一投足,便觉剑光撩绕,有风飒然。易兰珠衣袂飘飘,随着桂仲明的剑锋滴溜溜地转,无论桂仲明的剑招,如何怪异,她总能拿捏时候,不差毫发,挡在头里。不知不觉之间,桂仲明的达摩剑法快将用完,还是刚刚打成平手。易兰珠娇叱一声,剑招忽紧,身如星丸跳掷,一口短剑回环飞舞,霍霍迫来。桂仲明依然一惊,料不到易兰珠进境如此神速,心念一动,把昨晚冥思默索的心得,全用出来,不按达摩剑法次序,随意拆敬开来,加上五禽剑中原有的精妙招数,创成了独具一格的上乘剑法,带守带攻,把易兰珠挡住,又是斗得个半斤八两,铢两悉敌。一口长剑,一口短剑,如玉龙天矫,半空相斗,韩志邦在旁边看来,只见万点银星从剑端飞舞而出,又像万朵梨花,从空撒下,遍体笼罩,哪里还分得出哪个是桂仲明,哪个是易兰珠。余势所及,周围的白草黄沙,都腿风颤动飞扬,草上的积雪,也给震得纷纷飞舞,盘旋天空,雪花剑花满空交战,幻成奇彩。韩志邦看得目定口呆,到了后来,连两人头上缤纷飞舞的是剑花,是雪花,也分辨不出了。刚叫得一声“好”字,忽听得“当当”两声,火花乱射,倏地两道白光迎面射来,韩志邦一矮身时,已是风定声寂。桂仲明和易兰珠敛手站在自己的面前,笑嘻嘻道:“我们斗得忘形,吓着了韩叔叔了。”
你道易兰珠剑法何以如此神奇?原来在桂仲明潜心研习达摩剑法之时,她也在潜心研习天山剑法。凌未风在上次离开她时,就将晦明禅师的拳经剑决交给了她保管。易兰珠火候未到,原想待凌未风归来之后,有暇之时,再请他传授奥妙精华之处,不料凌未风冰河遇险。易兰珠矢志救他,用绝大的虔心毅力苦苦学剑,十几天来,连张华昭也一面不见,真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过了几个不眠之夜,居然给她无师自通,摸索出天山剑法的奥妙,自然贯通,再加上飞红巾亲授的白发魔女独门剑法,融化会合,顿觉灵台明净,以前所碰到的武学难题都一一迎刃而解。凌未风在师父交给他的拳经剑诀上,又新添了一章他自己的心得,专论怎样应付达摩剑法的。所以易兰珠和桂仲明比剑,非但毫不吃亏,而且在剑法上还略占上风。只是以功力而论,易兰珠还稍逊桂仲明一筹,所以打来打去,打成平手。
比剑之后,桂仲明颇有点沮丧,觉得苦心学技,精通了达摩剑法之后,也只不过如此。不料易兰珠已抢着称赞他道:“桂大哥,你现在已可以做一派的宗师了!”
桂仲明惶然说道:“兰珠妹妹,你怎的嘲笑起我来了。”易当珠道:“我虽然年轻识浅,自幼跟随凌叔叔,对各家各派剑法略知一二,如今看来,将来能与天山剑法匹敌的,只有你所揣摩出来的剑法了。不瞒你说,我这些天来,对本门剑法,也还用了一些功夫,自信已比前高了许多,不料和你一比,还是不能取胜。”桂仲明这才转沮丧为喜悦,冲说道:“浣莲姐姐若看到我们今朝这场比剑,一定非常高兴。”易兰珠噗味笑道:“是呀,她看到你有如此进境,一定会夸奖你!”桂仲明面上一红,远处张华昭叫道:“兰珠!兰珠!”易兰珠笑道:“现在我可以见他了。”扭头便跑。桂仲明傻笑着对韩志邦道:“韩叔叔,不怕你见笑,我总觉得配不起烷莲姐姐,所以我在剑法上要特别用功。”韩志邦看他们两对小儿女如此思爱,个觉微感辛酸。
韩志邦曾苦恋刘郁芳十余年,后来知道了刘郁芳之情别有所锤,经过了一段时期心灵的痛苦,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他敬重凌未风,他甚至暗中曾为凌未风刘郁芳二人祷告。他并不是不爱刘郁芳,他的爱是比以前更深了。可是,这已经不是想“占有”的爱,而是挚望所爱的人得到幸福的那种无私之爱
他离开了桂仲明,惘惘然地去敲刘郁芳的房门,刘郁芳开门见他,颤声问道:“怎么样?有了凌未风的消息了?”这些天来,刘郁芳总是把自己关在斗室之内,任何人都知道她忍受着痛苦的煎熬,可是,却没有谁能够慰解她。韩志邦看着她苍白的脸容,默默地伸出了他的手,刘郁芳低声说道:“计算日程,傅青主他们就快要回来了,……”韩志邦道:“刘大姐,我不懂得说话,但我若一知道凌大侠的消息,我向你发誓,我要把他带回你的身边。”刘郁芳伸出手来,让他握了一会儿,终于说道:“志邦,你永远是患难中的好朋友!”
这时嫉,凌未风也正想念着刘郁芳,他也结识了一班新的患难中的朋友,他被关在西藏拉萨的布达拉寺迷宫。布达拉寺本来是达赖喇嘛驻锡之地,现在却变成了允题的侵藏军总部。允题为了奉行康熙的怀柔政策,除了另立新的达赖之外,其余寺中的喇嘛,仍然留着,但清军的武士已遍布寺内。寺中的迷宫道路曲曲折拆,允题到后又命巧匠增加门户,变更道路,弄得十分复杂。迷宫中重门叠户,全是清军的特选武士守卫。凌未风就关在迷宫中心的密窒里。
凌未风在那里激起了极大的波澜,艰难令人相信的奇事发生了。他虽然拇指被割,面有刀疤,但就是这样丑陋的人,全身却似充满了一种特殊的魅力。看守他的卫士们,都被他这种奇异的魅力所吸引着。凌未风的英雄故事,本来像传奇一样,久久以来,就深印在他们的脑海里。如今凌未风竟然和他们呼吸相闻,朝夕与共。这自然引起了一场轰动。他们起初还只是怀着好奇的心理,去接近凌未风,渐渐就被他英雄的气质、英雄的谈吐所“迷”着了。尤其一些年轻的卫士们,更是从心底里尊敬他。
在年轻的卫士中,有两个人特别接近凌未风,一个叫做周青,一个叫做马方。周青是世袭武士,他的祖父还是顺治初入关时,摄政王多尔衮所网罗的武士之一,后来因为替摄政王干了一件秘密差事,事成后被摄政王毒死灭口。马方则是回人,浪荡江湖,无以为生,铁扇帮的帮主尚云亨,在回疆遇见他,把他荐给了楚昭南。
凌未风在别的卫士口中,探出了周青祖父的死事,也探出了马方的来历。不消多久,便和两人成了心腹之交。有一晚轮到周青守卫,凌未风和他谈起江湖好汉的行径,周青听得津津有味。凌未风有意无意地提起了周青的祖父,忽然说道:“武林中以道义为先,朋友宁愿两胁插刀,自己的人绝不会互相残杀。给皇帝老儿当差,虽然有功名利碌,却是朝夕都得提心吊胆,既怕皇帝诛戮,又怕同伴陷害。有血性的男子也真难长做下去。像令祖那样英雄,到头来还不免横死。”周青对祖父的事,隐隐有所知闻,听凌未风那么一说,跳了起来,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的消息可真?”凌未风依直说了。周青流泪道:“我祖父的事,我也曾影影绰绰有所凤闻,只是我自小就是卫士,一向都以为效忠皇上,是做‘奴才’者天经地义之事,你来了,令我茅塞顿开,原来在江湖上,人与人之间,是这样赤诚相对的。”说完之后,火爆爆地就想帮助凌未风逃走,凌未风急忙劝止,叫他静待时机。
又有一晚,是马方当值。凌未风细谈回人所受的苦难,又说起尚云亭和人妖郝飞凤是怎样的为江湖所不齿。马方面红耳赤,羞愧之念油然而生,自此也被凌未风收为心腹。
楚昭南将凌未风关到迷宫的密室之后,时时来迫他要拳经剑诀,到知道拳经剑诀确实不在他的身上时,又要他重写出来。凌未风的舌头厉害极了,楚昭南每次来都给他骂得狗血淋头,而且凌未风绝不胡骂,一件件一桩桩,都是楚昭南干过的坏事。把他怎样背叛师门,陷害师兄,暗杀同伴的事都抖了出来。听得卫士们惊心动魄,楚昭南苦恼极了,既想逼他写出拳经剑诀,又怕他的毒骂,到了后来,知道要迫他写是很难的了,渐渐就起了杀机。
可是当楚昭南正要下杀手的时候,有一小队人马,已横过草原,穿人西藏,偷进拉萨,伺机援救凌未风了。
在桂仲明和易兰珠学成剑法后的第七天,冒浣莲和傅青主回来了。说出凌未风尚在人间的消息,大家都非常高兴。但听说凌未风被关在布达拉宫,周围有允题的重兵防守,大家又都忐忑不安,只恐比当初大劫天牢还要困难。易兰珠道:“无论怎样危难,我们都要去救的了。”哈萨克的青年酋长呼克济道:“这个当然,凌大侠是我们一族的恩人,为了他,我们赴汤蹈火,都不敢推辞。只是也得盘算一条比较稳妥的计策,只几个人去,恐怕无济于事。”傅青主拈须笑道:“那么就烦你选三百通晓技击的死士,随我们一道去。”刘郁芳道:“人多易于被发觉,我们怎冲得过藏边的大军封锁?”傅青主道:“若在十天之内,赶到藏边,也许还有办法通过。迟了我就不敢担保了。”众人忙问缘故,傅青主笑道:“山人料到今日之事,早已做了一番手脚了!”原来当日傅青主在御营之中,被康熙叫去,替一个贝子试医治冻疮,一试便好,康熙十分高兴,请他传下药方。傅青主十分“卖力”,不但写下药方,还采集草药,研成数百包药粉,留给边境的戍卒。医治冻疮的药方并不假,可是研成的药粉之中,傅青主却加多了一种厉害的草药,擦后初时并无异状,而且患者还颇觉舒服,可是过了几天之后,冻疮却会复发,而且比原来的还厉害十分。傅青主算了日期,估计在十天之内赶到藏边,就正是那班戍卒冻疮大发的时候。
再说纳兰容若自冒浣莲去后,情思惘惘。一日听得营帐外远远传来了战鼓之声,康熙皇帝怒容满面地进来说道:“容若,前日来的那两父女是奸细!”纳兰容若跳起来道:“怎么见得?”康熙道:“适才前卫的指挥派遣快马来报,有一股马贼想冲过封锁,绕过草原,他们出动数千戍卒兜捕,不料兵士们十九生了冻疫,而且发作得极为厉害,数千戍卒,苦战之下,竟挡不住,要我们赶派人去。”纳兰容若“啊呀”一,声叫了起来,惶恐说道:“微臣该死,竟然给奸细混了进来,请皇上处罪,”康熙道:“不知不罪,我也不怪责你,你受了此次教训,以后少交来历不明的人。”纳兰容若唯唯称是。康熙又得意笑道:“幸亏我的神策营保养得好,根本没有用到那人的药粉,现在己派出去,料那一小股马贼,逃不出神策营的铁掌。我倒看看,这些马贼可是吃了老虎的心、豹子的胆?居然这样胆大包天!”纳兰容若听了,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神策营是禁卫军中的精锐,由皇帝亲自统率,端的非同小可。纳兰容若眼珠一转,说道:“出动了神策营去围捕马贼,定能手到擒来。皇上若有兴致去看,我们一同观战如何?”康熙一时兴起,连声道好,和纳兰选了两骑御马,在侍卫簇拥下,弛向边境。
神策营人强马壮,从大营驰到前线,十余二十里路,用不到半个时辰。傅青主他们正自突围,神策营一涌而上,四面散开,犹如在草原上辅了一张大网,向中央慢慢收束,将傅青主等三百健儿围在核心。康熙和纳兰容若赶到之时,只听得杀声震天,剑影刀光,交战得十分激烈。
康熙和纳兰容若立马上丘,指点观望。康熙变色说道:“这不是寻常的马贼!”神策营的统带个个都是武功精湛的人,数十统带统领三千铁骑,虽然把敌人重重困住,但那帮“马贼”冲到之处,却如波分浪裂,不过片刻,康熙已亲眼见到几个统带丧命刀剑之下。看了一阵,康熙又“噫”了一声,把手一指,对纳兰容若说道:“你看,那个老儿!”纳兰依言看去,只见傅青主一马当前,一柄长剑,风翻云涌,转眼之间,便杀翻几人。康熙道:“这老儿不就是前天那个草头医生?”纳兰一看,只见冒浣莲也杂在乱军之中。纳兰心想:他们虽然都是武林高手,只是寡不敌众,时候一久,必定支持不住,眉头一皱,对康熙说道:“那个少女原来也是马贼。”康熙这时也看见冒浣莲,正想说话,纳兰容若忽然纵马出去,大叫道:“气煞我也!不将贼子生擒,誓不为人!”康熙急叫:“别冒险,快回来!”纳兰快马嘶风,早已冲进阵中去了。
神策营官兵忽见纳兰公子飞马冲来,个个愕然。张华昭傍着易兰珠,杀得头昏眼花,对着纳兰容若一剑刺去,纳兰奋力一架,险险落马,易兰珠手肘一撞,把张华昭撞过一边,张华昭这才看清是纳兰容若,“啊呀!”一声叫了起来。冒浣莲驰马过来,纳兰提刀劈去,冒浣莲轻轻一闪,纳兰容若低声说道:“把我擒去。”又是一刀向冒浣莲怀中抢人,桂仲明虎吼起来,冒浣莲一舒玉手,把纳兰手腕刁着,挟了过来,瞪目横了桂仲明一眼道:“你这傻瓜!给我道下。”桂仲明依稀认得纳兰容若,叫道:“哼!我们都以为你是奸人,原来你也替皇帝老儿卖命!”冒浣莲给他气得啼笑皆非,低声说道:“快叫傅伯伯来!”
神策营士兵见纳兰公子一照面就被敌人擒去,这一惊非同小可,纷纷来救,易兰珠短剑飞舞,砍翻几个,傅青主急忙赶来。在冒浣莲手中接了纳兰容若,长剑架在他的颈项,厉声对清兵说道。”住手,不然我就将这人剁了!”
神策营将士知道纳兰公子是皇上最宠爱的人,如何还敢动手?禁卫军的副统领兼神策营的总管带张承斌纵马过来,高声叫道:“有话好说。且慢动手!”傅青主扬眉笑道:“张副统领,别来无恙?”张承斌一愕,傅青主道:“五台山下武家庄之会,副统领还记得么?老朽便是江南傅青主!”张承斌一看,见傅青主形容全政,但知他医术神妙,也不以为异,当下拱手说道:“傅老先生有何见教?”张承斌早年也是江湖人物,为人比楚昭南稳重得多。所以当年围武家庄时,还和武元英以礼相见。他知傅青主捉了纳兰容若之后,必定有所要挟,索性一开口便把话说明,等候对方开出条件。
傅青主双眸炯炯,竖起拇指说道:“张大人也是江湖的大行家,咱们不敢多求,只烦纳兰公子送我们百里路!”张承斌道:“此事我不敢作主,请各位稍待须臾,待我禀过皇上如何?”走出战地,将傅青主的话对康熙说了。康熙皱眉道:“叫他把容若放回,我们让他们过去便是了!”张承斌快马回报,傅青主冷笑道:“假若张大人可以做主,那么咱们交人借路,到也爽脆,只是此番乃皇上做主,请恕直言,咱们实在信不过皇上,请问,假若我们此刻放纳兰公子回去,皇上下旨,要你再率兵士来追,你是奉旨还是抗命?”张承斌不敢置答,再回报皇帝。康熙恨得牙痒痒的,却是无法可施。当下说道:“也罢,容若少不更事,算他们造化。只是若他们将容若带出二百里外。不放他回来又怎么办?”张承斌叩头禀道:“那老儿名唤傅青主……”康熙“嗯”了一声,插口道:“哦,傅青主?我知道!他不是这个样子!”张承斌道:“他有变容易貌的本领。”顿了一顿,康熙斥道:“你吞吞吐吐想说什么?”张承斌道:“这人在江湖上颇有名望,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谅他不致失信!”康熙面色倏变,“哼”了一声,想道:“他们信不过我,你倒信得过他们!”张承斌俯伏在地,瞧不见康熙面色,又禀道:“奴才愿随公子前去,再护他回来。”康熙只好答应,叫他和另外四名侍卫赔去,傅青主也答应了。康熙经此一役,颇为不快,班师回朝之后,就借故将张承斌杀掉,那是后话。
当下神策营健卒尽撤,张承斌和另外四个卫士,陪着纳兰作为人质。只是他们被隔开跟在后面,纳兰则换过骏马,和傅青主冒浣莲等走在前头。桂仲明傻乎乎地对纳兰道:“以前我们做你的园丁,现在你作我们的囚犯,刚好扯直,哈哈!”傅青主拉了桂仲明一把,俏声说道:“你当纳兰公子真的被我们擒着吗?他是想救我们才故意来的呀!”冒浣莲也戳了他一下,嗔道:“你这人几时才能学得聪明?”
桂仲明呆了一阵,这才恍然大悟,紧握纳兰容若的手,傻笑说道:“你真的是个奸人!”纳兰见他一派浪漫天真,暗暗为冒烷莲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