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些‘八卦’有什么了不起?”有乐摇扇说道,“别以为我不晓得,噬嗑的意思就是吃喝,读音和意义与‘吃喝’一样。全卦内容是讲与饮食有关之事,却被你们拿来故弄玄虚。”</p>
浓眉大眼之人捧碗喂鸭,难遣困惑道:“眼前所见所历,无一不是玄虚。观察只是表象,只有深刻的分析和辨证才能明晰一切疑惑和确定行动方向。但我常思哲学的尽头是什么?”</p>
“先验成经,受之以易。”向匡揣摩道,“噬嗑,颐中有物日噬嗑,意分辨也。有分辨有论证,才能微察秋毫而大物不过,故而亨通,可用来断疑难之事。”</p>
蚊样家伙称然:“吃东西则必然要用嘴细嚼慢咽去粗求精,从而才能分化食物获得颐养。论之于世情,只有不断地对事物进行分析和论证才能明晰一切存在的问题和确定行动方向。若能如此,则必合周章,动而明,无物不亨。自然界的一切现象和过程具有彼此矛盾和相互排斥的对立倾向。因此要认识世界上一切过程的‘自己运动’。而我们这里所说的噬嗑就是要我们对每一现象作认真分析,要我们象吃东西那样来深深品味和思考,从而才能分析和发现一切问题。表象只能表现为现实,而趋势才能发现一切存在的问题。因此若要发现和了解产生的原由就得深入到实际中去认真思考和分析,若要发现和存在的一切问题就得深入社会意识。啃噬着肤廓就会让人透不过气来,虽无咎但总难攻克一切存在的问题,这就叫‘乘刚也。’”</p>
长利憨问:“我不明白你们一边跑路一边在说什么,奇怪的是那些庞然大物为何好像没留意到咱们跑开?”</p>
“难道你想让那些巨物留意吗?”有乐拿扇拍打道,“或许它只是不屑于在意咱们这些小跳蚤而已。毕竟眼下面临更厉害的大敌,你看天上有一条红龙翻飞而现……”</p>
长利捂头惊望道:“那条‘大红龙’怎么又来了?”蚊样家伙仰觑变色道:“不是它又来,其实是我们又穿越来这里了。”我抬眸瞧见一条滚滚飞腾的赤焰,曳划雾穹如惊龙越空,渐临渐近。</p>
小皮索捧着盒子催促道:“快跑,不然恐怕要爆作一团!”信孝颤茄惶问:“往哪边跑?周围似没东西可撞……”</p>
前边有个粗汉抡板凳叫唤道:“快奔过来这儿,后面有东西追……”有乐讶瞧道:“咦,怎么在这里遇到他?”</p>
光头圆脸胖子上前探觑道:“快跑去,他那边有迷雾,瞅似青光漾闪的那种……”恒兴忽觉脊后寒凛,攥刀悚转道:“恐怕赶不及,有东西追近了!”</p>
我猝感腕间搐疼骤剧,抬看朱痕形态有异,随即颈项一紧,惊欲转顾之时,沙丘一隅有个披罩破布的垂首踞坐之人出言提醒道:“不要转头。你们后边悄临之影恐怕与古神传说所谓‘夺魄三王’有关,它要拿回东西。”</p>
有乐伸扇拍在恒兴脸上,随即悄谓:“赶快跑,都别回头看。试试用它想要的东西,看能不能将其打走?”我向后甩腕,手被箍住,耳后传来“喀、喀、喀”的声音,仿佛晦暗之中有物磨牙。我低眸掠瞥,地面森然覆投之影硕大。难辨是何形状,其态竟似刹那间变化无定。</p>
向匡挥刀欲撩,忽似顷遭雷电殛击,身前炽芒霹闪。我勉力发出盾谶帮他挡掉,瞥见臂腕自脱掣箍,手上有物变化形态,形若一管重械机括,装置复杂难状。我难免心感讶异:“这是什么?”有乐在旁惊啧道:“休管是啥,好使就行。形态似炮,快拿来轰它!”</p>
我转臂往后,打出连串激绽的辉芒。恒兴他们纷纷惊跳走避,迭声呼炫。沙丘一隅那个披罩破布的垂首踞坐之人疾起而至,掩近说道:“看来那个扮作玄匣形态的神奇装置果然落在你手上,它急着想拿回去,但未必能够如愿。”</p>
有乐从藏身之处伸头乱望道:“它去哪里了,怎竟突然看不见踪影?”我伸着臂炮扫瞄,手上之物变化繁杂,形如粗管重器,持抬之时,竟未觉其有何不便,仿佛毫无份量。浓眉大眼之人抱鸭惕视沙尘弥荡的方向,转顾道:“刚才欺近的那个东西似会隐形匿踪。令我想起古图描述的魔神妖魅之类,其出没无定,一袭不中,便又匿形蛰伏,伺机再袭。此处似属它们的地盘,咱们若仍耽留在这里,必耗不过它……”</p>
蚊样家伙抬着袖弩在前边催促道:“赶快随我从迷雾那边离开,这里就要爆了!”我仰眸望穹,眼帘里那条滚腾飞掠夜空的赤焰渐近,地面随之隆隆震动。小皮索捧盒说道:“撒旦降临,古神的年代结束在巨大的惊爆之中。先前这里无论谁跟谁斗,都斗不过。随着一片巨爆,世间迎来新的时代。天使在人间行走……”</p>
没等语毕,便挨一扇跌开。有乐收扇拢合,拉我慌溜道:“撒旦这混蛋来了,咱们赶快跑!”</p>
“愿望这东西很奇妙,”有乐从我旁边忽摔开去,一只手影拂然晃转,将我揪移众人之畔。沙丘一隅那个披罩破布的垂首踞坐之人拽我疾行,口中低嗟,若诮似叹。“我一直在黑暗中等待愿望成真。此前目睹迦太基人功败垂成,不意你们这伙莫名其妙的男女出现于此,居然拿到了能使愿望成真的东西。无论汉尼拔,抑或‘夺魄三王’亦皆殷盼染指不得,合该他们要先败后亡……”</p>
我抬看手臂,不见先前构造繁杂之物,难免困惑道:“什么东西呀?”</p>
“杀神的东西,”披罩破布之人拽我奔向青雾迷漾之处,急行之际说道,“至少有些人这样以为。但在我看来,它本身就是愿望所凝聚。无论鬼神,世间万类求之不得的愿望,如今凝聚在你手上。我不能让你死在这里……”</p>
有乐奔随在后,慌张道:“我也不想死在这里,可是后边好像有东西追……”</p>
“它追不过来,”披罩破布之人拉我前行,面不稍转的说道,“莫非你还看不出,这姑娘手上另有东西让它忌惮……”</p>
有乐拿扇敲打后脑勺,一迳尾随追问:“她是我亲戚,你要带她去哪里?”我忍不住转头悄问:“我算你哪门子的亲戚来着?”披罩破布之人似乎听到,头没转的说道:“其实我们都是亲戚。难道你没听说过,人类最初曾遭劫数,并没剩下多少,其后又开枝散叶,到处都有,无非肆虐为祸,给大自然添乱……”</p>
籍借电光霎闪,有乐凑近辨觑道:“你隐藏在破布遮罩下的形貌显然好像我在‘哨塔’看见过的一张脸,印象难以磨灭……”我转面悄问:“像谁来着?”有乐小声告诉:“他们说像克里斯蒂安·贝尔。”</p>
我不禁纳闷道:“谁?”信孝颤着茄子在后边接茬儿道:“死圣。”</p>
闻言之下,我难免心生寒悚之意。随着一声厉哮,夜雾中爪影倏然伸攫,将我揪起,疾速拽离地面。我衣领猝为一紧,勒脖气息难畅,手腕朱痕转呈刀形,连想也未及稍想,便即挥甩往后。</p>
眼眸间蓦有炽辉闪耀,旋即跌落,烟熏妆模样的高瘦男子赶忙驾车来迎,我摔向车上,恒兴抢先跃身抱住。我问一声:“刚才劈中了没?”浓眉大眼之人搂鸭转望道:“中了。不过它又霎刻隐形匿踪,急难看清所遁何处……”</p>
蚊样家伙抬起袖弩,往树叶荡动之处飕然发矢,在前边问道:“那片迷雾似又消失了,都过来了没有?”有乐伸扇一数,转望道:“好像仍少些人,披罩破布的那家伙去哪里了?”长利跑来憨问:“少了谁呀?我和一积,以及向老二跟在你后边……”</p>
信孝颤着茄子不安道:“刚才我好像看见‘死圣’……”众人闻言皆悚,便连那只鸭子也耸头而望。</p>
“那不可能,”光头圆脸胖子惴然挨近说道,“它是个木乃伊。据闻一直保持死亡的形态……”</p>
有乐伸扇拍过脑袋,揉眼问道:“死亡之前呢?它不可能一生就死……”</p>
“或许我们遇到了死亡之前的他,”信孝颤闻茄子猜忖道,“总之那个披罩破布之人一出现,就使我暗生莫名寒意。说不定其乃古老传说中‘死圣’的本尊……”</p>
我抬看手腕,不见有物箍套上面,皓肤竟又恢复如初。我难免困惑道:“其似没有恶意,会不会对我另有所图?”</p>
“当然有所图,”有乐以扇拍打道,“世间从无男人对美女和宝物不会另有所图。就算不是男人,也一样会见猎心喜……”</p>
恒兴将我放到车内,陪着小心伺守在畔,点头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咎。你手上有好物,料必吸引更多苍蝇蚊蚋追缠。从此须要越发当心别人来抢……”有乐一扇把他拍开,上车坐到我旁边说道:“还有狂蜂浪蝶,亦不可不防。”</p>
烟熏妆模样的高瘦男子皱眉转觑道:“这小子很跩,他究竟是谁呀?”信孝闻茄告知:“他是我叔叔。最小那个……”恒兴捂脸悲呼道:“扇子打到我眼睛了,看不见路。可不可以扶我一起坐车?”有乐起身提脚踹之曰:“狂蜂烂蝶!”光头圆脸胖子在旁边朝恒兴吐口水道:“奶妈的儿子,也想坐车?”</p>
向匡啧出一声,上前搀扶恒兴。蚊样家伙在前边催促道:“别耽搁,赶快离开这里再说!”我掏眼药水递给恒兴之时,烟熏妆模样的高瘦男子赶着车问道:“这是哪里呀?”小皮索捧盒转顾道:“感觉像是不妙的地方,赶紧走!”</p>
浓眉大眼之人抱鸭张望道:“穿过这片幽暗的森林,前边想必已离塞浦路斯不远。你看那些贪腐之徒听闻我来出任总督,自知前景不妙,料已走投无路,竟纷纷上吊……”烟熏妆模样的高瘦男子惊疑道:“前边好多人上吊,这个地方看来很可怕。舅舅,不如咱们先找路子返回罗马……”</p>
“此去就是黄泉路,”向匡抬刀朝坡下一指,从树丛间隙张望道,“你看那条滚滚浊流,漂荡许多死尸。”</p>
有乐抢过信孝掏取的镜筒拉长一瞧,忙道:“转头!”我觉腕间搐疼,惑瞧而问:“转去哪边?”有乐伸手乱指,在车上急催道:“往那边走。”长利跑随车畔憨问:“刚才那里是何处,为何不可以去?”蚊样家伙在路边惴觑道:“贝尔格莱德围城。我来过这里,当下正闹瘟疫,最好别靠近!”</p>
信孝颤拿茄子说道:“林外似有突厥兵追过来了,脸上不知长什么东西,瞅似烂疽。”</p>
眼见影影绰绰,穿窜掩近,蚊样家伙甩手发出袖弩急狙,林间亦有弓箭回射。一矢飞插有乐之畔,他不禁惊慌挪避道:“赶快帮忙!”小皮索捧着盒子遮挡脑袋,在旁提醒道:“别给那些患病之人靠近,否则难免也要传染到咱们身上。”浓眉大眼之人将口中所含橄榄喷出,击在一名欺近车边的烂脸小卒眼角,其叫了声苦,却悍不肯退。烟熏妆模样的高瘦男子挥鞭扫打,反遭抓住鞭梢拉扯不放。另有一个烂面汉子急要攀爬上车,浓眉大眼之人恼踹道:“要抢车?”</p>
恒兴和向匡各出一刀,砍翻两名烂脸卒子。有乐啧然道:“你们所拿的家生已然不干净,为免感染,赶快扔掉!”恒兴低哼道:“我这是宝刀,怎能随便扔掉?”向匡伸刀往树叶上来回抹拭道:“趁手兵刃还是别丢弃,擦擦洗洗还能用。好在树上露水多……”</p>
“雨露均沾,谁不想?”有乐在车上摇扇说道,“然而鱼与熊掌,你不能都拿……”</p>
林间有人吆喝:“拿住那个摇扇的小贼,献给易卜拉欣老爷,必有重赏!”有乐转头愕问:“有何恩怨?”林雾中穿掠一骑披甲彪悍,有个黑盔乘者沉脸说道:“易卜拉欣老爷吩咐,不许让他们溜出城外,已然包围水泄不通,怎么跑出来了?”有乐闻言纳闷道:“这又唱的哪一出?”长利憨问:“谁是易卜拉欣老爷呀?”信孝颤茄告知:“就是那个慈祥老者。前次咱们在圣宫陷落的黄昏跟他有过纠葛,不知谁把他眼睛搞坏了……”</p>
蚊样家伙拨弄袖弩机括,退到树后紧张地惕顾着说道:“其乃奥斯曼帝国内廷重臣,眼下正撺唆年轻的突厥苏丹挟攻灭拜占廷之余威,进击东欧联军驻防的内河重镇,包围贝尔格莱德。匈牙利援兵先赶来苦战抵挡,加上各地民团里的匈族人很能打,双方一时相持不下,恶仗连场……”有乐不安道:“听着似是早年来自东方的匈奴人后裔跟大举入侵的突厥人在遥远的异邦打起来了,中原各族的历史真是延伸得很厉害!不过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难道易卜拉欣还对我念念不忘,竟视为老冤家,一不小心居然冤家路窄……”</p>
光头圆脸胖子在车边小声说道:“不过其好像要玩完在此时此地。我穿越之时听说此役的结果是突厥苏丹几乎丧命,身边那班重臣大致团灭……”</p><div id='gc1' class='gcontent1'><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