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敛容道:“去岁购买的五万匹战马,能用的竟然只有三万匹!?”</p>
高拱事前就看过,自然知道张居正在说什么,他语气中带着怒意:“非止如此,去年兵部给他的定额是七万匹!”</p>
“今年正月,太仆寺的马价银全都发过去了。”</p>
“蒙古人马没卖出去,就是为这事闹呢!”</p>
张居正合上奏疏,眉头皱起。</p>
原来如此,草原各部就等着互市填饱肚子了,此事打了折扣,不闹才怪。</p>
至于买马银钱的去向,自然不言而喻。</p>
就这样还有脸说欠饷?远了不说,今年二月才发了二十七万两军饷到宣大!</p>
宣府的商赋,甚至不必往中枢上交,如今却还在问中枢讨钱!</p>
宣大简直快变成一颗吸血的肉瘤了!</p>
张居正开口道:“那元辅这封信是……”</p>
中枢去函那是公对公,就没了转圜的余地。</p>
高拱显然不愿意闹到这一步,这才以个人名义写信。</p>
高拱冷哼一声:“我在问他,这般高筑墙、广积粮,准备什么时候反。”</p>
张居正知道高拱说的气话,他摇了摇头:“元辅,要说王崇古挟寇自重,贪婪无度我是信的,若说他准备反,恐怕有些言重了。”</p>
“他两個儿子可还在京城呢。”</p>
大明朝是岌岌可危了,但这个出头鸟,现在还没人敢做。</p>
高拱闻言,沉默了一会。</p>
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白圭啊,这我何尝不知,只是期望他收敛一些罢了。”</p>
“俺答封贡(蒙古某部族臣服内附),他是立了功的,入阁都是临门一脚,我怕他晚节不保啊。”</p>
他跟王崇古是同一年的进士,私交不差。</p>
张居正也跟着愁眉:“国事艰难啊。”</p>
高拱很快收敛了情绪,摆了摆手:“白圭先去签署公务吧,多事之秋,我实在处理不过来了。”</p>
张居正点了点头,起身道:“正好,我同子象还要跟礼部议先帝的庙号,先去了。”</p>
说罢,转身便从屋里退了出去。</p>
高拱看着张居正离去的身影,面色缓缓变得严肃。</p>
在空无一人的直房内,冷声开口道:“本阁的话,都听到了吗?”</p>
话音刚落,他案后的屏风中,走出一道人影。</p>
他缓缓走到高拱身旁:“该听到的,都听到了。”</p>
高拱拿起刚刚写好的信,侧过脸直勾勾盯着他:“张四维,把这封信传到你舅舅王崇古手里。”</p>
“帮我再带一句话,就说,他在宣大已经尾大不掉了,我不会再信任他,他明年就得给我来中枢,入阁都可以!”</p>
“否则,就在宣大给我反了,本阁届时将其余几镇抽调一空,也要斩了他祭旗!”</p>
毫不掩饰的怒气,让张四维打了个颤。</p>
这话别人说,他能当做是色厉内荏,但从高拱口中说出来,他不敢不信。</p>
张四维伸出手,从高拱手里接过信,迟疑道:“元辅,入阁之事,杨尚书知道吗……”</p>
别看张四维只是吏部侍郎,但封疆大吏王崇古是他舅舅,党魁杨博是他表兄的岳丈,他本身更是晋商背后的大掌柜。</p>
可以说,这位就是晋党的太子爷。</p><div id='gc1' class='gcontent1'><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