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平寺……”
阿月一下马车便瞧见了那香火不断的匾额。
清晨有些雨雾,红火火撑开一把油纸伞,回头见他还在发愣:“怎的?”
阿月回神,摇头轻语:“我刚刚在想难平难平,到底是困难而平,还是所意难平?”
时间与画面在那一刻似有重叠,红火火想起多少年前红念念出生,她跟随母亲前来,一下马车的时候也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当年母亲是怎般回答的呢?
“自然是前者?不然岂会如此多人前来祭拜还愿?”
如今,她也是这般回答给阿月的。
阿月还在思量一些什么,任由红火火拉着他融入这人来人往各所求的香客之中。
和这座城一样,有的有所变化,有的还是那般。
大厅有一座金身佛,万民虔诚而来,或老或少所求的健康财富,或怨男痴女所求的姻缘题名。
红火火站在那抬头瞧着金佛,如此大不敬的模样引来了很多和尚香客的皱眉。
红火火嘴角微扬,明显朝弄:“走吧!”
阿月不解:“不拜吗?”
“偷窃的假佛而已,要拜,也不是拜他!”
后山的一座小祠堂已经成了杂物间,也对,当年只有母亲看出了真佛在哪,所以出钱让这里的和尚把这片区域重视起来。如今无人祭拜,自然不会把那座泥像奉上香火。
有人阻拦,一叠银票,和尚打着禅语法号让开了路。
“你在外面等我。”
揉了揉阿月的脑袋,独自推开破旧祠堂,烟尘味扑鼻。
点了烛火,献上祭品。
跪在蒲团之上,虔诚:“我想了一些记忆,也想起了你。虽然我从未见过你,但我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准确来,是在剑十一身边。”
那是一种气息,在剑十一所有的记忆里陪伴着。有时候剑十一会自言自语,便是在与这种气息言语。
红火火很肯定,泥像便是那气息。
“来到这个世界我睁开眼所见便是你,我不知道这与你可有什么关系,但我还是想问问你,我到底是不是剑十一?为何这个世界有长歌?有微微?还有……他?”
初旬。
门外,雨下大了,阿月站在屋檐下安安静静闭目倾听。
他的脸和水中月一点儿也不像,反倒是和初旬小时候一模一样。
白净,好看。
“当年是你给念念的眉心点上了朱砂,我的朱砂是不是也是你点的?母亲……是不是修行者?你到底是何等的存在?你为何要居身在这泥像之中?还有你……”
说着,红火火低头看向香案下的那个小泥人:“为何你要与我三次之约?如今三次已到,你可有所言?”
泥像没有做出回应,小泥人歪着头一脸无辜与不解。
许久,红火火无奈一叹,展开掌心:“过来!”
小泥人有些胆怯,想了想,还是试探的走上了红火火的掌心。
红火火捧着他,小指轻轻搓了搓:“问你呢?可有所言?”
小泥人比划着。
红火火摇头:“不懂!”
玉镯有阵法波动,是阿已在呼唤。
通过阵法,阿已的投影浮现。
小泥人望着她,阿已望着小泥人。
两个差不多大小的小家伙彼此慢慢靠近,他看上去很开心,比划着什么。
她看上去也很开心,不停的点着头。
“你们在聊什么?”
红火火问。
阿已答:“他说他见到我感觉很亲切。我说,我也一样。”
“他还说他忘记了很多事,只记得自己救了这座泥像,泥像让他去了很多地方,采了很多不同的泥土,还让他若见到你三次,才可以停下脚步,认你为主。”
“他说……他的名字叫做…罪……”
红火火还在消化前面的话语,下意识反问:“最?”
阿已小脸有些难过:“是罪人的罪……”
一时之间,红火火茫然的捂着心口,感觉就像水中月死在自己怀里时那般揪心。
“我知道他。”
合欢出现,欲言又止。
她长大了不少,至少当红火火学会那一剑之后,她便从七八岁幼童模样成了十三四岁的豆蔻少女。
眉眼越是长开便越是能看得出她的美,而她的脸从来没有与红火火相似过。
一体两魂两貌。
“罪……”
她瞧着小泥人,神色复杂:“罪是你的奴人,这个字与其说是他的名字,不如说是……他的种族。只是……他怎的会变成这番模样?当年……你明明把他送出了战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