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有了怀疑,就会一直回忆过往,试图找出蛛丝马迹来证明自己的猜想都是正确的。
“皇后可是你一手送入宫的,你若是连她都控制不住……”勤王嗤笑,讥讽的意味不言而喻。
庆祥公主矢口否认:“怎么会呢,她若不仰仗本宫,将来哪还有活路,别忘了,她腹中还有个孩子呢。”
她紧咬着孩子二字,试图提醒勤王,皇后是绝对翻不了身的。
嘴上虽是这么说,可庆祥公主心里却是一点儿底气都没有,她曾亲手落了云瓷腹中的孩子。
那个孩子险些要了云瓷半条命……
两人之间会不会因此产生隔阂,她心里也不确定。
想归想,庆祥公主决定还是要找个时间试一试皇后。
“议政殿现在的消息密不透风,又来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江凛,这事儿该怎么办?”
勤王一想到江凛,就气得牙根痒痒。
“本宫亲自给江老将军写一封书信,让江老将军劝劝他。”
旁人或许不知,可她却知道江老将军对江凛的视如己命,所以一旦知道江凛在宫里有危险,肯定会想办法劝一劝的。
可惜,庆祥公主低估了江老将军对临安社稷的忠心赤胆。
江老将军在收到信的那一刻,丝毫没有动摇,反手将信撕了个粉碎,就连脸色都没变,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并对外面吩咐:“再送来书信,不必理会。”
转眼间又过了一日,庆祥公主迟迟没有收到回信,她有些按捺不住了,起身去了趟议政殿。
不出意外见着了江凛。
“凛哥儿,皇上今日怎么样?”庆祥公主面上还有担忧,笑着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就要去拉江凛的胳膊,一如既往的亲密。
江凛也未曾拒绝,脸上笑嘻嘻的:“太医说情况有些好转,不过还是不许打搅。”
“外人不许打搅也是正常的。”庆祥公主佯装没听懂似的继续往前走,面色惆怅地叹了口气:“本宫还记得皇兄临死前托孤,一眨眼的功夫皇上就这么大了,也是本宫疏忽了,这些年照顾的太少了,让皇上遭了不少无妄之灾。”
江凛停下脚步。
连带着庆祥公主也停下了脚步,不解地回头看向他。
“公主,太医叮嘱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打搅皇上治病,否则会功亏一篑的。”
“也包括本宫?”庆祥公主有些哭笑不得:“本宫可是皇上的嫡亲姑姑。”
见江凛不说话。
庆祥公主脸上露出失望:“难不成你也被外面的流言蜚语给带偏了,认为本宫会害皇上?”
“怎么会呢,只是为了皇上的安危着想,还是不去打搅得更好。”江凛固执地没有继续往前走,眸色认真的望着对方:“我日夜守在这,若是有个什么变故,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公主。”
看着江凛一脸认真的模样,庆祥公主心里忽然涌出一抹怒气,她只觉得这些年对江凛的偏袒,一点回报都没有。
终究不是自己的孩子,养不熟的。
“既如此,那本宫就不去打搅了,只要皇上能醒来,比什么都重要。”庆祥公主妥协了,她又问:“那皇后呢,她怀着身子一个人在宫里,连个正儿八经说话的人都没有,本宫可否去探望?”
这一次江凛没有阻挠。
庆祥公主临走前还不忘拍了拍江凛的肩,意味深长地说:“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再也不是那个闯了祸需要本宫护着的人了,本宫很欣慰。”
江凛立马露出了往日的憨笑。
来到了偏殿,云瓷正坐在椅子上看绣花,见着庆祥公主来起身去迎,庆祥公主忙按住她:“咱们母女二人不必如此见外,瞧你,怎么脸色又瘦了。”
云瓷立即摸了摸脸颊,茫然道:“这几日我让小厨房做了不少吃的,比往日还要多用些,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看着云瓷眼中还有几分惶恐不安的样子,庆祥公主半信半疑,忽然拉着她的手:“云瓷,这几日本宫夜不能寐,想得最多的便是那日那碗落子汤,本宫后悔了,不论血统是否高贵,终究都是自己的孩子……”
说着庆祥公主眼眶翻红,声音哽咽:“本宫只要闭上眼睛,满脑子里都是允哥儿,只恨不得以命换命才好。”
“允哥儿还没有消息吗?”
庆祥公主摇头,咬牙切齿道:“也不知被哪个杀千刀地掳走了,至今下落不明,本宫又被圈禁在宫出不去,京兆尹还日日缠着本宫不放,本宫实在是要撑不住了。”
说着她眼角流出大滴大滴的眼泪,像极了一个担忧孩子的母亲。
云瓷赶紧递了干净帕子上前:“义母,允哥儿几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帮人未必真的敢伤害他。”
“云瓷。”庆祥公主吸了吸鼻子,眼中带着恳求:“你可否去一趟坤和宫,求求太后将允哥儿放了?”
云瓷一愣。
“要是没有允哥儿,本宫也不活了。”
庆祥公主哭得十分委屈。
“我是允哥儿义姐,求太后倒是没什么,只是太后现在有些疯癫,若拿不出什么条件交换,未必理会咱们。”云瓷面色真诚,叫人看不出半点破绽。
“赵王的解药呢?”庆祥公主追问:“旁人不知,本宫是知道你会医术,坤和宫身边那么多太医都对赵王体内毒束手无策,这天底下又有几人能做到,那毒是你制成的。”
这语气是笃定云瓷手里肯定有解药。
云瓷蹙眉:“不瞒义母,这毒药的确是我亲手制成,可解药独有一份已经交给了皇上,皇上藏在哪,我也不清楚。”
“你既能做出解药,不就可以如法炮制再做一份?”
云瓷摇头:“这其中有一味药引子叫陌上草,是从陆家库房取出来的,天底下仅此一份。”
一听这话,庆祥公主冷了脸,说来说去就是解药独有一份,没机会再做第二份。
“陌上草……本宫倒是头一次听这么奇怪的名字。”庆祥公主看向云瓷的眼神中带着质疑。
云瓷神色坦荡任由对方打量,她解释:“陆砚辞说过,这是苑氏的陪嫁,用来抵万年人参的损失,所以极其珍贵,可惜苑氏已经死了,否则一定能找到第二份。”
提及苑氏,庆祥公主脸色微变,差点把此人都给忘记了,将人送回坤和宫后,至今未见其身影。
看来是时候私底下问问了。
“苑氏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庆祥公主又试探性地问了几句旁的话,云瓷都是如实回答,滴水不漏,连一丝一毫的破绽都没有。
无奈,庆祥公主只能暂时作罢,又问起:“本宫听说你下令召回了纳兰老夫人一家子?”
“是!”云瓷点头。
“纳兰老夫人可是个难缠的角色,尤其你现在身份不同了,纳兰家要是借着你的名义做些什么,一个孝字压下来,你就是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了。”庆祥公主道。
云瓷抿了抿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庆祥公主见状便问:“怎么,有什么话不方便和义母说吗?”
“义母哪里话,只是怕义母笑话罢了。”云瓷苦笑摇摇头,轻叹了口气才说:“太后曾说过,我父亲根本不是纳兰老夫人的亲生儿子,生母另有其人。”
话落,云瓷清楚地看见了庆祥公主变了脸色,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猜到对方果然是知情一部分的。
“太后为何要和你说这些?”庆祥公主松开了云瓷的手,面上笑笑:“如果纳兰信不是纳兰老夫人的亲儿子,那为何一直占着嫡长子的身份?”
“可祖母对父亲十分苛刻,此事也由不得我怀疑,当初祖母和苑老夫人一同在护国寺生产,我以为是两家互换了孩子,可太后却说祖母当年压根就没有怀孕。”云瓷皱着眉:“这就更奇怪了,那苑氏又是谁的孩子呢?”
庆祥公主的脸色一寸寸的白了,低着头看着手中杯子里茶叶沫儿,故作不经意地问:“太后还说什么了?”
云瓷摇头:“就这些。”
“天底下居然还有这么邪门的事儿。”庆祥公主说完低着头吹了口茶,又喝了口润润唇,抬起头时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太后奸诈狡猾,有些话未必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