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之呢?他今日怎么没有进宫?”
夜影连忙上前一步,“秦大人昨夜通宵救人,折腾到天亮才回府休息,身子疲乏……”
见宣和帝神色紧张,立刻补充道,“没有大碍,秦大人向来身子虚弱,奔波一夜,便睡得有些沉,早上上官大人进屋叫人,还被秦大人用枕头砸了出来。”
宣和帝轻笑,“起床气倒是不小,罢了,今后没有要紧事,不许打扰他休息。”
沈峤见怪不怪地垂下眼眸,陛下自从知道秦大人是女子后,对她越发地宽纵宠溺,只要一提到秦大人,周身气质都变得柔和……
李襄江神色微变,他自认为掩饰得很好,可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鄙夷,还是被宣和帝看了个正着,“李爱卿对此事可有其他看法?”
“不敢,昨日朝堂上人人皆言,秦大人英勇果敢。
据说射出袖箭,百发百中,将大部分加了火油的孔明灯击落湖面,又及时疏散人群,这才将伤亡降至最小,功高至伟,陛下应大力封赏才是。”
沈峤眉头微蹙,李大人话中有话啊。
宣和帝神色淡然,似乎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爱卿明日便要出发边境,还没和家中亲人道别,今日朕便准你修假,早早回去修整。”
待李大人告退后,沈峤这才开口,“陛下,李大人和秦大人不睦已久……”
宣和帝嗤笑,扔下一落奏章,“这是遭人嫉恨了呀。
昨夜才发生的事情,可这些奏本大清早便摆上御案,清一色都在赞秦念之一箭成名,救万民于水火。
事后悄悄离去,做好事不留名,有圣贤之风,这高帽子一顶又一顶,为他请封请赏的也不在少数。
朕都不知道,手下这般朝臣竟有如此同心戮力的时候。”
江德福上前为陛下换下一盏新茶,“秦大人在朝堂上向来独来独往,只忠于陛下,当年推行新政,更是得罪了一帮权贵,老奴记得当时弹劾秦大人的折子可比这个多多了。”
宣和帝也忍不住冷笑,“看来这帮人换了策略,是打算捧杀了啊。这其中也少不了太后党的推波助澜。
只是没想到李襄江竟也牵涉其中,此人颇有才干,却无容人之量,也罢,总归是个办实事的人才,有朕盯着,总归翻不出大浪。
江德福你亲自走一趟,将我私库中的那对暖白玉如意,和军器局刚送上来的那柄弓给秦大人送去。务必让那帮朝臣好好看看,仔细掂量掂量……”
赵允成正好来南书房求见陛下,一进门便听了个大概。
“陛下此举,可是将念之架在火上烤。他本就年少成名,又无家世傍身,偏偏又得盛宠,本遭人妒忌,陛下明知这些朝臣不怀好意,为何还要顺着他们的心意。
再者念之从不在意这些虚名,你又何必故作此态……”
年轻的帝王正襟危坐,眸光坚定灼热,“朕就是要让朝宇内外都知道朕对念之的偏爱,朕若是连他都护不好,还做什么皇帝。”
“行,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赵允成嗤笑,“我今日是来辞行的。”
转头又看向江德福,“还不快去秦府传旨,顺便把秦大人接进宫来一同用晚膳,本世子都要离京了,这饯别酒,怎么也要喝一杯吧。”
……
饯别宴就设在宫中的芙蓉水榭中。
秦念之前来赴宴时,还有几分伤感。
可瞧见那人立于水榭围廊上,对着宫中清秀的内侍大放厥词,逗得那小内侍满脸羞红,又忍不住轻笑。
“赵允成。”
那世子立刻松开了那内侍,转头看向来人。
来人一袭黛紫素袍,更衬得面如白玉,眉目如画,莹莹生辉。
“你总算来了,还差陛下一人便可开席了。”
“怎么,好歹也是世子殿下的饯别宴,怎么就只有我们三人。”
赵允成唇角微勾,“人生得一知己足以,有你,有陛下,本世子也算知足了。今夜我只想和你俩把酒言欢,不醉不归,其他人,与我何干。”
“好,不醉不归!”
宣和帝不知何时走到身后,穿了件玄青色的常服,向来淡漠的眸子,浮现几分怀念之色,少了往日的威严,多了些平易近人的亲切。
三人落座,内侍们鱼贯而入,很快便将桌子摆得满满当当,又倒上清酒。
赵允成挥挥手,猛灌了一口酒,“都下去吧,退远些,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宣和帝嗤笑,“有什么话要说,还要避人。”
“我怀疑先皇死前留下一道遗诏,那诏书应当就藏在秦府老宅。”
秦念之一怔,“你昨夜并未说遗诏一事?”
少年郁郁地闭上嘴,悄悄瞥了一眼宣和帝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