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灵希被禁足,是白嫣然想到让她故作看破红尘一心向佛。流言蜚语传到南容使臣耳中难免平生事端,或许能够以此动摇元和帝的决心。
那一本佛经是白嫣然亲手抄录,因她之前就走抄录佛经献给皇上之举,所以当时并未引人发觉其中有什么不对。
灵希会意,开始整日参禅,抄录佛经以示决心,却不想给了歹人可趁之机,竟然在此事上动手脚害了灵希。
虽说这与白嫣然并无关系,但此刻皇上若是要追责,白嫣然也无话可说。她深吸一口,起身答道:“回皇上的话,的确如此。”
元和帝面上不辨喜怒,点了点头。佟氏的面色越发难看,一旁的怜嫔却如同抓住了什么狐狸尾巴,尖声道:“安王妃素来与皇后娘娘亲近,对皇后娘娘唯命是从,怎的偏偏正是安王妃送了一本佛经,灵希公主便跟着了魔似的抄录佛经,又偏巧就出了事。”
元和帝瞥了怜嫔一眼,却并未出言阻止。白嫣然心头“咯噔”一声,此时才明白过来方才那张纸条上“佟”字的含义。
果然,就听怜嫔接着道:“若说当真都是巧合,那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妾身是万万不信的。若说还有请能在皇后娘娘眼皮子底下暗害灵希公主,妾身当真想不出第二人了。”
不知该说怜嫔性情耿直,还是如今仗着腹中龙嗣恃宠生娇。若说方才还只能算是女人之间的拈酸吃醋,那么此刻就差直接佟氏的鼻子骂她是监守自盗了。
虽说多年帝后离心已非秘辛,但佟氏为元和帝诞下太子和安王,又素来并无大错,多年来一直稳坐后位,即便是当初岚贵妃盛宠之时也不敢公然与之叫板。
却不想到了今日,却要叫一个小小嫔妃羞辱。她气的脸色发青,冷笑问道:“好,看来怜嫔是认定了本宫就是暗害灵希之人,那本宫倒要问一问你。
本宫是灵希的嫡母,灵希自小是在本宫膝下长大的,如今又正逢与南容和亲的紧要关头,本宫为何加害于她?”
话一出口,白嫣然便心道不妙。果然,随即便听怜嫔道:“正是因为三公主要嫁去南容和亲,皇后娘娘才要加害于三公主,就是为了破坏两国联姻。江山不稳,佟家才能趁机做大。”
佟氏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牵扯到佟家。她当即去看元和帝的神色,果真见他面色一沉,心中跟着一凉。
白嫣然看向年轻貌美的怜嫔,不得不叹一句好心机,怪不得这么快就升了嫔位。
佟氏当初之所以能够压过岚贵妃成为皇后,靠的正是背后的佟家。然而有一个强盛的母家于皇后而言有利也有弊,元和帝的忌惮正是帝后离心的引线。
又有岚贵妃这些年来的枕头风,元和帝对佟家的忌惮几乎已经刻到了骨子里。
原本只靠谢公公示意杀害索香之事,最多不过是皇后诬陷怜嫔的后宫腌渍。但眼下怜嫔显然有意将事情闹大,甚至将佟家拉下了水,正戳中皇上的心病。
眼下皇上犯了疑心病,那么原本多么荒谬的事情都可能成真了。
此时白嫣然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怜贵人定然是廖广天的人!
虽然不知道廖广天到底是如何手眼通天,竟然能够将人送到皇上卧榻上,但如今看来怜贵人这颗棋子显然用的得心应手。
只要皇后失势,多少都能牵连太子,而如今安王又生死不明,太子就相当于孤军奋战。
元和帝的身子已经撑不了多久,若是太子将来有个万一,怜嫔又诞下一个皇子,那么廖广天就有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机会。
思虑到此,白嫣然背后已然冷汗岑岑。
元和帝风目光逡巡片刻,又放在了白嫣然身上,再开口时声音中已然多了几分冷意,问道:“安王妃,当初你给灵希送佛经,可是受了皇后的示意?”
四下里的目光都注视过来,白嫣然死死掐着指尖让自己冷静下来。那个“佟”字已经说明了廖广天态度,若想白家无事,就将皇后和佟家拉下水。
一瞬间白嫣然脑中闪过无数思绪,却根本来不及想出一个两全其美之法。元和帝的威势沉沉压了下来,佟氏的目光晦暗不明。
怜嫔放缓了声音道:“安王妃不必害怕,妾身也听说过一些传闻,知道皇后娘娘规矩极严,你素来也只是听命行事,想必不知其中内情。
眼下有皇上,你大可据实相告。不知者无罪,想必皇上不会追究你的。”
这一句句都在将佟氏推向深渊,也在利诱白嫣然。
她与佟氏从前尚还算得上的相安无事,但自从佟若瑶进府,三番两次生出事端来。白嫣然每每都要因此被佟氏训斥,甚至前次罚跪,眼下正是可以报仇雪恨的时机。
白嫣然深吸一口气,直直跪了下去。
“儿臣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佟氏心口一窒,嘴唇颤抖,还未开口就听白嫣然接着道:“儿臣与灵溪素来关系亲厚,得知她因和亲之事心中苦闷,怕她一时想不开,才抄录佛经送去。原是想劝她看开些,不想却惹出这些事端来,还请皇上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