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宅中,佟三夫人正坐在佟老夫人下首抹泪,佟家其他两房媳妇忐忑不安的坐在一旁,没老三家的胆子哭。
老夫人听罢来龙去脉,重重一搁杯子,所有人都是心头一跳。佟三夫人一见老夫人面色沉了下来也立即止了哭声,惊疑不定的看过去。
老夫人冷声道:“我何时让你去招惹安王府的那个丫头了,自作主张丢了脸面还敢来我面前哭!”
老夫人鲜少这般在人前疾言厉色,其他两房夫人顿时吓得低头噤声。佟三夫人也最是敬畏自己的婆婆,不敢还嘴,心里却委屈的紧。
佟老夫人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软了语气道:“前些日子王府的下人被送回来之事你们也是知道的,由此就能看出那个丫头不是个好拿捏的。你竟这般鲁莽还叫人抓住把柄,岂不是自取其辱。”
佟三夫人尤还不服,看了站在老夫人身旁的姜妈妈一眼,辩驳道:“还不是朱永那个窝囊废没用,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能有什么手腕。”
佟老夫人暼她一眼,老神在在道:“一个你瞧不上小门小户出来的丫头,如今却能爬到王妃之位,岂能是泛泛之辈。”
佟三夫人彻底没话说了,见佟老夫人闭上眼睛显然是不想再管此事,只得咬牙退下。
待人都走了,佟老夫人又无声无息睁开眼睛,静静思索半晌,她沉声开口道:“朱总那东西是个没用的,你去让人通知缪雨,要她给那个丫头点颜色看看,免得她当真不把佟家放在眼里了。”
姜妈妈默默点头,始终是那副寡言少语的老实模样。
入了秋,都说春困秋乏,大伙儿夜里都睡得有些死,但这天的后半夜里所有人却都没能睡踏实。
只因夜里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琴声,凄凄婉婉。隐约是从花园那里传来的,正是春沂生前时常去躲懒练琴的地方,夜半而来,让人闻之毛骨悚然。
琴声一连响了三日,王府里头已是流言如沸。www.
说到琴声,大伙儿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春沂。
又不知是谁从何处听来,说是春沂并没有被赶出去,而是就死在了王府的偏院里,琴声突然夜半响起的那日正是她的头七。
人若是含冤而死,头七必然惊魂。如此一传开,大伙儿更是胆战心惊。
又有胆子大的好事者去偏院寻了一圈,竟真的在一间废弃的屋子里看到了血迹,顿时坐实了传言,一众下人们纷纷不寒而栗。
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反之亦然。
春沂入府两年,王府里给她好脸色的没几个,明里暗里挤兑的倒是不少,此时更是惊魂不定。一时间府里头纸钱符咒盛行,人人都做两手准备。
事情闹得这么大,玲珑小筑里自然也不能免俗。
尤其是朱玲从前与春沂同屋,两人关系也不怎么样。正巧前些日子朱玲莫名其妙就伤成了这样,自然更添说头,一时间其他丫头婆子连那屋里都不敢进了,
朱玲自然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却也不好说出来。舒月不但住在这个屋里,睡得更是春沂从前睡得床,吓得夜夜噩梦缠身,白日里倒是也老实不少。
素心将此事说给白嫣然,原是当个笑话讲的,不想白嫣然听了却思索片刻,问道:“当初春沂的遗物都是你们几个丫头收拾的,那把扬琴呢?”
素心答道:“人都死了,东西自然是都烧了,那琴虽说是好东西,但到底不吉利,也是可惜了。”
嫣然有些诧异的看着小丫头,问道:“你当真一点也不怕?”
小丫头平日里看着也不是个多大胆的,今日倒是毫不忌讳。
素心撇嘴,“春沂原就是个细作,小姐和王爷得知后并未杀她已是心慈手软。即便她当真心中有怨气要来找人,那也该去找真正杀害她之人。”
白嫣然赞同道:“你说得对,若真是冤魂索命,就该去索那真正杀害她之人的命,哪有故弄玄虚夜夜抚琴的道理。”
她眯起眼道:“但既然大伙儿都听到了琴声,总不会是全都听错了,看来是真有人夜半抚琴了。”
王府这般大,玲珑小筑这边其实是未听见过琴声的,所以素心才这般不以为意。
此刻听白嫣然这样说,她也回过神来,道:“小姐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人以为是春沂的鬼魂在作祟?”
小丫头又疑惑道:“可那人为何要这么做呢?”
白嫣然提点道:“旁人可不知道春沂真正的身份,府里头传的都是我与她争风吃醋。如今人含冤而死,冤魂作祟,我岂不是要落个心狠手辣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