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杏儿哭的实在凄惨,是被朱玲和小八扶着回屋的,一路上看到的下人们不少,俱是议论纷纷。
有人瞧见方才素心带着柳杏儿去了玲珑小筑,再联想到最近府里盛传的流言,就明白过来王妃这是出手整治柳杏儿了,都有些看好戏的心思。
但又不见柳杏儿哪里受了伤,进去没半个时辰便又出来了,也不像是受了什么折腾,不知她怎么就哭成了个泪人,便纷纷去同朱玲和小八打听。
朱玲和小八明白白嫣然今日这般大张旗鼓的缘由,正是为了杀鸡儆猴。便半推半就,就将王爷王妃要为柳杏儿做主赐婚的消息传了出去,众人一阵无语。
有主子做主赐婚,能找个家底殷实的不说,还能得一笔丰厚的添妆,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
且如今还未将人家定下来,又不是要拿她去堵了瘸子病痨家里的窟窿,至于哭成这样吗?如此一来,谁人还看不出柳杏儿的心思,自然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不屑。
既然是王爷做主,那意思就是再清楚不过了,王爷对柳杏儿没这心思,反倒是一个丫头痴心妄想着爬床当姨娘,自然让人轻看。
甚至有人私下议论,说那流言根本就是柳杏儿自己传出来的。
“不会。”
白嫣然坐在窗前,小几上摆着棋盘,她一人守着黑白两子独奕,听了素心的话想也不想便否定了。
“先前我特地叫来小八和阿阮询问,发现大家听到的流言都是一模一样的,柳杏儿不可能自己四处散播而不被人察觉。
若是从她口中说出去被旁人听了去再以讹传讹,难免添油加醋,不会说的都一模一样。除非是有人特地在府里四处传播,弄得人尽皆知。”
素心的眼珠子转了转,道:“小姐等着,我这就去打听打听,这些流言一开始都是从何人处听说的。”
白嫣然难得见小丫头对事情这么上心,便也不去管她,由着她折腾。
素心出去后不一会儿朱玲便进来添茶,白嫣然思索良久落下一子,随口问道:“春沂如今在何处?”
朱玲抿唇偷笑,答道:“春沂被吓着了,想必会老实好一阵子,方才我让她去将小姐的衣物拿去洗,将她支到了院子里。”
白嫣然浅笑点头,抬头看她问道:“你会下棋吗?”
朱玲犹豫片刻羞赧答道:“略懂,但不敢在王妃面前班门弄斧。”
白嫣然将黑子棋瓮推了过去,道:“我一个人下久了也是无趣,左右不计较输赢,你只管陪我打发时间。”
朱玲便依言听命坐了下来,见棋盘上黑白子交织如网,纠缠不清,犹豫良久才落下一子。
白嫣然面色不变,也随之落下一子。朱玲看不出其中深意,又是踌躇半晌才落子,白嫣然亦然。
不知不觉间两人你来我往,竟将这盘残局下了一个时辰。朱玲终是不敌,被自己逼进了死角,只得弃子认输,羞赧道:“奴婢棋艺不佳,让王妃看笑话了。”
白嫣然看着两人的棋局似是出神,喃喃道:“有常言道:‘人生便如这棋局’,此言倒也有些道理,一个人的出生不可更改,但今后的际遇却是自己遇到的。
你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就好比落下的每一枚棋子,都会改变今后的路,也会落入不同的境地。”
朱玲听出白嫣然的言外之意,收起其他心思正色听着。
白嫣然看了这许久,终于抬手拾起三枚黑子,转而落在了其他地方,整个棋局顿时发生了变化,黑子起死回生。
朱玲愣愣看着,白嫣然则抬头看她,说道:“你的棋艺的确不佳,却很有天赋,能看出心思缜密且聪慧。但你却习惯了一种棋路,难以打破固有思维,跳不出自己设下的陷阱,反而最后困死了自己。”
见朱玲面色发白,不敢与自己对视,白嫣然知道她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最后语重心长说道:“人活一世不易,但求问心无愧。既无愧于他人,也无愧于自己,才算不白活了这一世。”
朱玲深吸一口气,跪下叩首,郑重道:“奴婢多谢王妃教诲,定将铭记,受教于心。”
白嫣然起身将她扶起来,说道:“起来吧,将棋盘收拾了。明日你挑两个人手将库房理一理,重新整理成册拿给我看。”
朱玲眼眶微红,答道:“奴婢定当用心做事,不负王妃的信任。”
她收拾了棋局,又添了茶水,见王妃倚在榻上看书,便小心翼翼的出去了。http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