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侧妃一惊,还未开口就先咳了出来,纤瘦的身子跟着轻颤,季司宏忙上前抚着她的背,柔声细语的安抚着。
宋氏暗里觑见岚贵妃不耐的神色,拍拍季司宏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头。
岚贵妃原就不喜欢这病怏怏的宋氏,当初季司宏有心将其立为正妃,被岚贵妃呵斥在梓晨宫跪了半日。若不是看在她父亲宋都尉手里有几分兵权,怕是连这个侧妃的名分都没有。
岚贵妃没有母家背景,便十分重视建王妃的家世。只是太子和安王两个皇后嫡出的皇子都没有娶妃,有些家世的女儿家自然不甘心错过,家世稍弱愿意屈就建王的岚贵妃又看不上,才一直拖到了如今。
当初红鸢有孕,因为是楼里的女子传出去很是不好听,岚贵妃让季司宏将人处理了。季司宏怜惜宋氏身子弱不宜有孕,便想着红鸢若是生了长子过继给宋氏,这样即便将来自己娶了正妃也不好为难她。
为此还将红鸢入了宋家的族谱,冠了宋姓,算是作为补偿。却不想红鸢最后生了个女儿,又哭着去求宋氏不要让她们骨肉分离。宋氏心软,此事便不了了之。
后来白悦妤有孕,王老断言十有八九是个男胎,季司宏便又起了过继给宋氏的心思,到头来却又是一场空。
如今看着宋氏这副没几日活头,季司宏又满心满眼护着的模样,岚贵妃火气更甚。
“宋氏,宏儿没有迎娶正妃,府里只你一个侧妃,理当是你代为执掌府中内务,你却连王爷的子嗣都保不住,此事无论如何你都难辞其咎!”
宋氏也不辩解,恭顺的跪下认错。
“是妾身无能,还请母妃责罚。”
季司宏虽然一向对母妃为首是从,却也舍不得宋氏受苦,当即便道:“母妃,此事不怪她,是府中一个姨娘争风吃醋暗中下毒,实在防不胜防,怪不得旁人。”
岚贵妃满腔怒火正没处发,闻言便道:“那不安分的贱蹄子呢,可还活着?”
宋氏接口道:“回母妃,虽说祝姨娘身边的灵儿认罪是受祝姨娘指使下毒,但灵儿已被活活打死,祝姨娘又抵死不认,一直跪在外面申冤,妾身想着是否当真另有隐情,所以……”
岚贵妃冷冷暼她一眼,“胆敢犯下这等杀头之罪,她自然不会痛快承认。就是因着你这般心慈手软,这些个贱蹄子才敢这么胆大包天,连皇嗣都胆敢谋害。来人,她既然嘴硬,那就掌嘴,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祝柔芸原就跪在院子里,方才进来时岚贵妃也看到了,只看那妖妖调调的狐媚子样就觉得不是个好东西,哪里还管什么冤枉不冤枉。
下人们得了令自然不会手软,祝柔芸惊惶的挣扎了两下,很快院子里就只剩下响亮的巴掌声和痛苦的哀嚎。宋氏听得于心不忍,扭过头去。
那巴掌声听得响亮,打的人都费力,更不说受的人了。不一会儿就只听得见巴掌声,祝柔芸连哀嚎声都没有了,岚贵妃这才叫停,让将人带过来。
祝柔芸是被两个婆子拖过来的,她原就在院子里回了半日,如今又受了这么一顿打,待两个婆子松手她就直接伏在了地上。双颊红肿不堪,却仍是开口道:“不是、不是我,我没有下毒。”
岚贵妃冷哼一声,道:“到了如今还不说实话,我看你这条舌头也没什么用,不若拔了吧。”
话落身旁的桂枝姑姑就上前捏着祝柔芸的下巴,自有宫人寻了把小刀来。祝柔芸惊的左右闪躲,无意间露出了耳后乱发下的两颗小小红痣。
桂枝姑姑的动作猛地一僵,随即回头去看岚贵妃。岚贵妃不耐的蹙眉,却见桂枝姑姑手下微微用力,露出祝柔芸耳后的胎记来。
岚贵妃猛地站了起来,指尖难以抑制的微微发颤,愕然的看着祝柔芸狼狈不堪的模样,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宋氏实在于心不忍,求情道:“母妃,或许宋姨娘当真是被冤枉的也未可知,还望母妃饶她一次,从轻发落吧。”
桂枝姑姑回身走到岚贵妃身边,握着她的胳膊微微用力,岚贵妃回过神来,顺势坐了回去。深宫沉浮数十载,她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稳住心神道:“宋侧妃所言不错,能够重罚之下仍不改口,本宫且信你一回。既然已经那下毒的丫头已经被打死,侧妃又替你求情,那此事就算作罢了,你、你下去吧。”
顿了顿,她忍不住又说了句:“回去让大夫瞧瞧,好生养着吧。”
宋氏松了口气,祝柔芸自觉捡回一条命忙叩首谢恩。只有季司宏诧异的看着自己的母妃,不明白她今日为何这样好说话。
岚贵妃只在建王府稍坐片刻便走了,仪杖再度浩浩荡荡回宫,待一回到梓晨宫桂枝姑姑便屏退左右。岚贵妃终于支撑不住,脚下踉跄不稳,竟然已是红了眼眶。
“怎么会这样,她竟然、竟然成了宏儿府里的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