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模糊之际,季凌云只觉得自己如置云端,浑身轻飘无力,仿佛随时都会随风散去。好似魂魄正在被重新洗涤一般,脑中思绪混乱不堪,却让他突然想起一件幼时之事来。
十岁那年皇祖母大寿,正逢胶着的战事捷报连连,各地丰收喜讯不断,父皇欣慰之余大办寿宴,京中六品官职以上官员皆可携妻女家眷前往赴宴。
母后与皇兄都忙的团团转,季凌云素来不喜欢这等规矩颇多的场面,遂偷偷在宫中游荡偷闲。因着盛宴今日宫中格外空旷,走了许久都不见一个太监宫女,颇为无趣。
正意兴阑珊之时,不妨突然听到一阵惊呼与拍水声,待季凌云赶去只见水面余波荡漾,湖中一个小小人影坠了下去,他还尚来不及多想就跳下湖去救人。
季凌云水性不说多好,不过是个湖中救个半大孩子还是绰绰有余。待将人拖上案,才看清是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女娃,约莫着同三皇妹一般年纪,想来是随着父母来给皇祖母贺寿的那位大人家的小姐。
白嫣然幸得季凌云救的及时,上岸后呼吸顺畅,咳了一阵将不慎喝进去的两口湖水吐出来就好了。只不过她一回过神来,见自己浑身尽湿的狼狈模样就大哭了起来。
季凌云自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浑性子,却是因为有个爱哭的二皇姐所以最怕人哭。他一听白嫣然哭就觉得头疼,反正人已无大碍,忙不迭就要遁走。却不想被白嫣然揪住了衣服,走也走不得。
“呜呜呜,完蛋了,我把衣服都弄湿了,回去要被娘亲骂死了,呜呜呜,怎么办?”
季凌云无奈道:“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帮你想办法找件衣服换上,你快别哭了。”
白嫣然闻言当即止了哭声,抽抽噎噎的看着季凌云问:“你说的是真的?”
季凌云松了口气,也顾不得自己也浑身湿漉漉的难受,拉着她就去了三皇妹季灵希的住所,成功借来一套衣服让人给白嫣然换上,又重新梳妆打扮露出原本粉雕玉琢的模样来。
趁着这会儿功夫季凌云也已换上了干爽衣衫,心中暗想幸亏灵希这会儿不在,否则以她的性子定要刨根问底好不麻烦。
转头见白嫣然被老嬷嬷领过来,生的水灵可爱甚是讨喜,便上前道:“你是谁家的小姐?我送你去找你母亲,以后可不要再乱跑了。”
白嫣然一边好奇的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四处打量,一边乖巧的答道:“我是白家的女儿,我爹爹是工部员外郎。”
季凌云点了点头,心想既是个五品的工部小吏家眷,那席位多半是在偏殿外围。
白嫣然走在季凌云身后,见路上偶尔遇到宫女太监都对他恭敬行礼问安,便拿眼偷瞧他问道:“那大哥哥你是谁?”
季凌云有心逗她,便笑道:“我叫季凌云,你可要记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将来一定要好生报答我。”
见白嫣然一张俏丽的小脸非要绷着做出郑重其事模样来,季凌云忍俊不禁的将人领到了偏殿。白嫣然一眼就瞧见了不远处正焦急左顾右盼的母亲齐氏,来不及和季凌云再多说一句就忙跑了过去。
季凌云放下心来正准备回去,却被二皇兄抓了个正着,遂被带进了主殿给皇祖母贺寿。此后一直被迫端坐在下方不能四处走动,也没能抽空再去逗逗白嫣然,没两日他便将此人此事都抛之脑后了。
此后数年匆匆略过,等他们二人经年再见,自己早已忘了当年那个蒙自己所救的小女娃,白嫣然似乎也忘了要报自己的救命之恩。
若非永乐侯府后园见她对上三皇兄也毫不畏惧,对其生出一分窥探之心,恐怕之后数年两人之间也仍是形同陌路。既然造化使然,缘分久缠,季凌云断没有错过的道理,他是无论如何也要将人紧紧抓住的。
季凌云沉浸在自己虚虚渺渺的思绪中,却不知外面已经乱了套。
原本一切都在有条不紊进行之中,季承煜方才觉得能喘口气,冷不防红鸢就将这半死不活的猫儿捧了回来,惊的季承煜也险些魂魄离体。
好在云安道人就在府上,当即封闭了季凌云的五识,将他的魂魄暂时困于那猫儿体内。一边催促季承煜尽快找到八字契合之人,待后日极阴之日时立刻开始唤灵术。
宫里的皇后佟氏得知消息也险些乱了分寸,一时间京城暗中涌起一阵八字风波。不少人冲着那不菲的赏赐假冒八字,虽说皆被云安大师一眼看穿,却也为寻人增加了不少难度。
这些暗波流转白嫣然自然不会知晓,只不过她的日子也并无多少惬意。实是因为许氏给女儿齐思敏寻了个门当户对的好姻缘,两家皆对彼此非常满意,只要等齐思敏点头,这桩婚事就能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