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冷冷道:“你和你的好女儿让白家丢尽了脸面,那些个东西只当是折给家里的补贴,算是你们将功赎罪。怎么,你有意见?”
赵姨娘的连僵硬的如同抹了蜡油,硬是死死攥着帕子才忍住没破口大骂。
她竟然就说是“那些个东西”!白家父子两代为官,不过也就那些家底,如今这一百二十八担的嫁妆她竟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那些个东西”就准备赖下了。
赵姨娘一颗心如同被刀搅着一般痛,还得撑着笑低声下气道:“可其中一半的添妆都是妾身自己的私己,这总该……”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氏打断,她冷冷的讥讽道:“你这个破落户出来的女儿,当年是大着肚子自己从偏门进来的,更别提带来什么陪嫁了,你哪来的私己?还不都是我白家的东西!”
周氏这一番话说的赵姨娘哑口无言,她含泪咬牙半晌,才艰难的挤出一句话来:“姨母这般糟蹋我,是半点也不顾亲戚情分了吗?”
周氏冷哼一声,不屑道:“以你的身份,若非我顾念亲戚情分哪里能进我白家的门,你可别不识好歹。”
赵姨娘几乎要破口而出,你不也是破落户出来的,甚至论起出身来,周氏还不如自己。
赵姨娘好歹进门就是良妾,而周氏从前是白家买来的丫头,后来生了唯一的儿子才从通房丫头被抬上了如今这老夫人的位置,锦衣玉食被人奉承了几年竟就忘了自己的出身。
不过这些话赵姨娘只敢在心里想想,却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白宗林是个孝子,虽说眼看着对自己情分深厚独宠多年,但若是自己当真敢忤逆老夫人,那肯定是讨不着好的。
权衡再三,赵姨娘不敢跟周氏撕破脸皮,只得哭哭啼啼的走了。
秋繁院里白嫣然听着素心打听来的消息,不禁弯了唇角。当初她特地安排让祖母撞见林家来提亲,就是为了让她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她算准了以祖母好脸面的性子,肯定是不愿给添妆陪嫁的。
她原本只是不想祖母和爹爹好面子,为了给白悦妤撑脸面紧了家里,日子难过,谁想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
如今祖母这一招釜底抽薪可算是断了赵姨娘的命脉,且让她吃了哑巴亏还半句怨言也不能说,当初这管家大权交出去的可及时。
赵姨娘在周氏这里讨不着好,只得去白宗林那里哭诉。只是白宗林为了凑嫁妆连手里仅剩的一点祖产都卖了,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
且他也被最近这一连串白悦妤惹出来的事惹得麻烦,如今殿试在即,他忙着正事可没空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费神,只草草安慰了赵姨娘几句。
赵姨娘看出白宗林的敷衍,猜到他是因为妤儿迁怒了自己,也只得咬牙忍气吞声。
在这家中她既无娘家依靠,又无儿子傍身,自己和女儿的前程可就都靠着老爷的宠爱。如今妤儿又成了这样,她决不能再失去唯一的指望。
赵姨娘和白悦妤消停下来白家就是一片风平浪静,不过白嫣然知道以她们母子的性子定不会就这样消停下来。不过她也不慌,只等着见招拆招,毕竟她还攥着一个足以让白悦妤不能翻身的把柄。
三月初一,恩科殿选。
至辰时,今次过了春闱的三百名进士全部齐集在凝晖殿。辰时一刻,当今皇上文昭帝圣驾携太子与安王亲至,众人叩首接驾三呼万岁。
文昭帝说了一番勉励之语后宣布今次殿试考题,能一路到殿试之人皆已心如磐石,得了考题提笔便是浑然忘我全力一博。或鱼跃龙门青云直上,或庸庸碌碌营营苟苟且看今朝。
文昭帝本该坐镇高位监考,奈何前些日子不甚着了风寒,龙体抱恙。午膳时候太子便将其劝了回去,此次殿试便由二人代为监考。
此时时间已过半,季承煜与季凌云便四下巡视。
季凌云行至某处,忽见一人牌子上名字是白博仁,继而想到这位大约就是白家小姐的兄长,无声上前瞧了片刻,发觉此人虽有些才华却略为古板,与那不拘小节的白家小姐却是截然不同。
倒是他身侧的一位宋姓进士文采裴然,怕是有望挣得今次一甲,前途无量。再一瞧此人容貌,季凌云心中便笑,年纪轻轻博学多才,又生的这样一副俊俏模样,怕是不知要惹得多少少女怀春了。
直至暮时收卷,众进士们不吃不喝已整整坐了一日,此刻方如梦初醒般僵硬的起身。更有上了年纪的进士眼前一花险些栽倒,好在一旁侍候的公公们经验老道,早就防备着上前一步拖住了,这才没出岔子。
众人朝着二位行过礼后纷纷散去,宋世阳和白博仁一出门就瞧见了白家的马车。两人回去后用了一顿膳食后回房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死沉,实在是今日心身俱疲太过,此刻放松下来便直接脱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