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奇峰狠吸了一口烟,一阵剧烈咳嗽之后掐灭烟蒂:“其实现在的处境很不妙,我们陷入了与先遣队一样的境地,但我们还活着。”
老学究说话一般都弯弯绕,楚南飞知道这是开场白,绝不是正题。不过丁奇峰的话似乎有所指,楚南飞狐疑地点点头:“您的意思是先遣队的同志们还有生还的希望?”
丁奇峰木然地摇摇头,奇怪地看一眼楚南飞:“人不吃饭可以坚持三天时间,如果有淡水在没有外伤的情况下能存活一周,假定他们的给养可以供给四天,他们最多可以存活十四天,先遣队到今天为止失联恰好第十四天。”
如果没有给养又受了外伤而且找不到淡水,恰好又进入了废墟地下空间,能存活下来简直是人间奇迹,不过楚南飞绝不相信奇迹会发生,但为了不打击老丁的幻象,依然凝重地点点头。
“特勤三的兄弟们野外生存能力很强,或许现在就在某处等待我们的救援呢。”楚南飞苦涩地望着远处废墟的暗影,千米深谷之下一片漆黑,四周死寂沉沉,不时传来鸟叫的声音,让人感到有些阴森。
但愿特勤三的兄弟们没有全军覆没,生还的二十多人足矣保护专家组度过难关。但一路而来并没有发现人迹,除了从悬崖上摔下来的兄弟们除外。想及此,楚南飞的心情不禁沉重起来。
“非常感谢楚队长……有些事情我不得不讲,但有时候自己很矛盾。你知道,在科学院我的名声并不算好。”丁奇峰咳嗽一下,情绪似乎有些波动:“当年我跟蒋教授闹得不可开交,当然只是为了学术问题,关于零点计划的问题,所以您看,他的千金女儿依菡对我很有意见啊,但我能理解。”
楚南飞恍然所悟,难怪当初分配搜救组的时候蒋依菡很不高兴,还有这层旧怨?这一路上蒋依菡的确很少与丁奇峰交流,而老丁也很少发表意见。楚南飞对他们之间的积怨没有任何兴趣,但为了团结着想,只能苦笑一下:“都过去的事情了,蒋教授在九泉之下也不会怪您的,毕竟是为了学术,都是为人民服务。”
“老蒋他?”
楚南飞点点头:“上次在川南我们发现了蒋教授,依菡也参加了那次行动。”
“为什么不把他救出来?老蒋用了毕生的精力研究零点的!”丁奇峰情绪激动地站起来:“只不过我们的观点有些不同,但殊途同归。蒋教授认为要从文物和现存的遗迹上着手调查魔羅族存在的可能性,而我主张从历史文献中搜寻蛛丝马迹,我看到了他的调查报告,知道真的存在魔羅族,我强烈要求借调魔羅文化研究所工作,但夏副院长不同意,他说我异想天开,难道科学不是一项异想天开的事业吗?!”
丁奇峰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不过让楚南飞诧异的是零点计划的初创者竟然还有丁奇峰?蒋教授是“考察派”,而他则是“文献派”,虽然对学术研究了解不多,但楚南飞的想法是两个人似乎都钻了牛角尖:关于“零点”的计划应该两者结合起来才完美。
如果蒋教授和丁奇峰联手的话,也许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您要讲什么故事?”楚南飞话锋一转,免得这位在科学院“声名狼藉”的老学究太过激动。
“别人叫我丁疯子,可我不在乎!”丁奇峰的情绪果然稳定下来,叹息一声,丁奇峰说完话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又戴上:“在研究古籍和历史资料遗存的时候,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也是魔羅族文化中的一个特别现象,就是魔羅文字是一种象形文字,这种象形文字与汉子有异曲同工的地方,而我们的文字来自与几千年前的殷墟甲骨文,后来经过演进才变成了现在的模样,秦始皇统一中国之后颁布法令,书同问车同轨,秦隶诞生之出,法定有八种文字,史称为文字八法。”
难怪得了个“丁疯子”的美名,老丁说话有点跑偏!
“我跑题了是吧?但要说明白我的发现必须要认识到这个问题,否则就会陷入混乱之中。”丁奇峰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发现魔羅阴文是承上启下的连接纽带,其比甲骨文还要早近千年以上,由此可知魔羅文化也是承上启下之作用,那么问题就出现了,在魔羅文化之前的历史哪儿去了?”
中国的历史滥觞是三皇五帝,而从川南魔羅古洞中的魔羅古籍中记载来看,魔羅文化的诞生期是在唐尧虞舜时期,相差近1500年。现在楚南飞对魔羅族历史的了解要比科学院的老学究们精深许多!
“其实那段历史并没有淹没在历史长河中,也没有被我们遗忘,而是被祖先给变幻了一种方式游离在历史之外,那就是神话!”丁奇峰兴奋地拍了拍楚南飞的肩膀:“你对神话故事感兴趣吗?知道燧人钻木取火、伏羲画八卦、后羿射日的故事吗?嗯,有时间我给你好好讲讲,那是中国的上古历史,但却被那些不学无术的历史学家把经给念歪了!”
神话是历史存在的另一种状态?楚南飞当初曾经怀疑过这个论断,但经过深渊和川南两次行动之后,他对此深信不疑。现在丁奇峰主动提出了这个观点着实让他有点感动,不禁点点头:“蒋教授是发现魔羅文化遗迹之后才开始调查神话的历史的,而您是从古籍中寻找历史中的神话故事?”
丁奇峰伸出大拇指:“楚队长,您是我见过的最有学问的军人,比起那些狗屁的科学院教授有灵性得多!但这个观点我向科学院做了报告,您知道他们是怎么答复我的吗?”
楚南飞苦笑着摇摇头:“不知道。”
“那帮混蛋把老子的报告扔进了茅厕,还给我扣了一顶疯子的帽子!”丁奇峰怒不可遏地挥动着拳头:“后来我被排除在零点计划之外,直到川南行动之后他们才开始重视我的报告,想让我拿出来给他们好好研究,但老子把底稿都烧了,就不给他们看,东西都在我的脑子里,有本事过来拿!”
楚南飞发现丁教授的性格的确有些偏激,还有点古怪。但科学院的做法的确有待商榷,对于一个深入钻研的学者应该给予最起码的尊重,而不是一棍子给打死。
“知道是谁找我要底稿的吗?”丁奇峰又要了一根烟点燃:“蒋教授的两本考古笔记被那个混蛋骗去了,然后就组织啥子联合科学考察队,没想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楚南飞怔怔地看着不远处新垒砌的坟头,一股怒火就要从心底喷出来。现在才知道科考先遣队为什么那么着急来帕米尔高原找死,让特勤三的兄弟们流血牺牲!
“丁教授,你的故事不太好听。”楚南飞长出了一口气,起身向废墟里面走去:“而且索然无味。”
“发发牢骚而已,这不是我要讲的故事。”丁奇峰慌忙起身急促道:“来到帕米尔高原发现那个高原湖之后我便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终于明白了蒋教授错在哪里了,他没有仔细研究古籍偏重于科考探险,而我太专注与理论了,我发现那个高原湖就是《山海经》里所说的……”
楚南飞回头看了一眼在黑暗中语无伦次的丁奇峰:“昆仑之西有山而不和,名曰不周。”
“哈哈!”丁奇峰忽然笑起来:“楚队长,我越来越佩服您了,我们想到一起去了,但你知道大荒西经里的内容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