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芳华期望越过龙王庙所在的小山峰后,就能长驱直入虎跳山山口,未料到之后的路途更加艰险难行。眼前的塘坝叠骨峰山区绵延起伏,都笼罩在浓雾之中,之前期望一场暴雨能驱散浓雾的想法太天真了。
数天弥漫的大雾随着科考队的深入而变得愈发诡异起来,脑海中还停留在龙王庙的嗜血和恐惧的画面,而现在却置身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站在荒僻的山谷里抬眼望去,周围到处是参天古木和萋萋荒草,奇形怪状的巨石笋如芒刺一般刺向天空,与古树形成尖锐的对峙。而浓雾就在古树和石笋矩阵中流荡,缥缈不定。
“这是什么地方?”周芳华小心地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石笋阵里的情况,脸色苍白起来。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向马德才,半晌没听到他的回应。年轻的后生们开始烦躁不安起来,马大力踢了一脚本家:“问你这是什么地方那!”
“你们是土生土长的竹坪村人,怎么不知道这是哪?”周芳华狐疑地扫视着众人:“现在必须摒弃个人的私心,只有团结起来才能成功完成任务。”
马大力爬上一块石笋四处张望:“周队长,不是我们有私心,不是每个主频村的后生都钻过山,也不是每个钻过山的都能摸到这个鬼地方。”
“什么意思?”
“这里是老罗头说的禁地。”马德才突然说道:“我也只来过一次,还是和大力的二哥来的。”
马大力忽然从石笋上跳下来,一把薅住马德才的衣领,眼睛充血一般猩红,上去一拳就把马德才给打翻在地。马德才在地上嗷嗷叫喊,而周围的后生们都冷漠以对。马大力发疯一般拳打脚踢,马德才在地上连滚带爬直叫娘。
“住手,你干什么,想造反?”周芳华愤怒地推马大力,可强壮的身体跟牛犊子似的,根本推不动。
几名科考队员把狼狈不堪的马德才给保护起来,马大力才稍息怒火,那架势仿若跟本家不共戴天似的。
周芳华愤然地瞪一眼马大力,忽而语气和缓下来:“大力,是不是因为你二哥是在这里失踪的?”
马大力一拳砸在石笋上,继而呜呜地哭起来。能让一个粗俗的男人痛哭的事情本不多,或许某些不了解的事情勾起了他的伤心,周芳华恻然地走到马大力近前,想要安慰几句,话却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队伍在石笋阵前又停滞不前了,从龙王庙出来的一路上周芳华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雇佣的那些人有些畏缩,如果不是在每天四元的工钱在吊着他们的胃口,估计早就逃散了。其中必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而现在她终于了解了一些:这里是竹坪村的禁地!
在落后的川南大山里,总会有林林总总稀奇古怪的“规矩”,美其名曰“乡俗”。这些口耳相传的风俗时时刻刻在禁锢着山民的思想和行为,不敢越雷池一步。
马德才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挪到石笋旁捅了一下马大力:“莫要哭鼻子么,你二哥的事儿跟我关系不大你知道嘛,去坠龙潭找宝贝是他的主意,走石林塘是俺们迷路了,我打算逃掉,却让你二哥给绑着钻进去了。”
“怎么就你活回来了,我二哥哪去了?”马大力怒吼质问道。
马德才吓得一哆嗦:“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周芳华冷眼旁观者两人的交流,不用太追问就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马德才在马大力二哥的胁迫下钻山盗墓,他们曾经来过这里,而且发生了失踪事件,只有马德才一个人逃出来了。方才他说漏嘴了,才让马大力如此的愤怒。
在竹坪村甚至在川南盗墓屡见不鲜,那些想发财想疯了的贼子们白天供奉祖宗,晚上却却刨祖宗的坟。发生危险甚至丧命是迟早的事情,失踪既意味着归位了,最终成了古墓的殉葬品。
“马德才,最后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周芳华稳定了一下思绪:“我说的是最后一次,你们都到过什么地方,大力的二哥是怎么失踪的?”
马德才讨好一般笑了笑,一咧嘴从最里面流出一股血沫子,也来不及擦,煞有介事地拍了拍马大力的肩膀,叹息一声:“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吧?挺堵心的。”
“你个王八蛋从事向手队长回报,不然老子饶不了你!”
马大力还想往上冲,吓得马德才慌忙躲到周芳华的后面:“你小子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跟我过不去是不?”
众人一阵哄笑,先前他们还在同情失去二哥的马大力,而现在却容忍了马德才的软弱。两个本家一出闹剧看得还不过瘾,想象着这个老东西是不是真的找到了传说中的西王藏宝?不然他们怎么斗得这么凶?
不过话说回来,马大伟的恶名在竹坪村人尽皆知,挖坟掘墓游手好闲是出了名的,就连这位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马大力,也不是啥好鸟,跟马德才是一丘之貉。
还没等马大力反驳,马德才跳着脚骂道:“老子不想进石林塘,你二哥说过了石林塘就钻虎跳山口,到了封雷谷就发大财了,没想到丫的石林塘都没过去,还是老子被他爬的虎跳山口……”
这里是石林塘,遍地石笋林立,周边被参天古树包围折,环境十分诡异。相对于虎跳山山口,石林塘处在低洼的位置,如果这里是大池塘的话,定然是绝佳的风水宝地,但偏偏是一个小水洼都没有。
石林矩阵里浓雾弥漫,穿梭在石笋巨石之间的雾气让石林有一种灵动的感觉,如果微缩成山水盆景的话绝对美到爆表。周芳华没心情听他们打嘴仗,满头思绪都在如何闯过石林塘上,过去就抵达了虎跳山山口,那里是此行第一个目的地。
马德才说他们在石林塘遭遇了危险,否则就不会有他背着马大力的二哥过石林塘一说了。心里不禁一动:“马德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一定要坦诚交代,我们要尽快通过这里。”
所有人都看向马德才,这位年过五旬的老马家的族叔被小字辈的马大力揍得惨不忍睹,现在一改之前的油腔滑调,变得极度沉默起来。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那天咱们五个人过石林塘的时候起雾了,都怪大伟没在龙王庙敬山神。”马德才说完这句话后突然闭紧了嘴巴,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周芳华,声音沙哑:“周队长,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