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三)(1 / 2)

阉党 傲骨铁心 4538 字 2019-09-27

 “这位兄台…”

听那食客说到东厂,万全眉头微皱,忙岔开话题道:“东厂直接听命于皇,所执者也是天子近侍,内庭权监。虽独立于法司之外,但却权重于法司。他们的所作所为可不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能够说道的。再说周公子与这帮监生们所争论的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说到底不过是一犯事官员是否按律处置之事,这等事情,东厂的人未必会感兴趣。要说东厂的人会寻他们的不是,那可有些危言耸听了。”

“但愿如此。”

那食客见万全这般说,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白衣女子见状,也不好再问什么。万全自然也不会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三人相视无言,便齐致的掉头看向堂中。

“律令之根本,在于统御群臣,正纲明纪,会领百姓,使国家强盛,百姓富足。都察院督掌律令之尊,维护典律根本正是其职责所在。百姓有苦而视之不见,是使国家不稳根基动摇的大忌所在,若不能着心体察,正是御史之失。赵庆林一案,京城无一不知事实真相,然刑部却掩耳盗铃,作了无罪之判,试问这等荒诞判决何以令苦主家属信服,何以令天下人信服?而都察院的御史大人们明知案情糊涂,却不肯介入当中,奏天子,查明案情,不正是失职吗!”

许人本性,一身灰衫的周方杰此时语调越说越高,慷慨激昂,听得周围人不住点头。就连对面国子监的监生们也被他这话说得哑口结舌,不知如何反驳。其实也不是他们怕了那周方杰,也不是他们才学所限,想不出反驳周方杰的话,只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来自于官宦之家,言行举止都知道讲个分寸,绝不做一杆子打翻一船人的事情。要知道他们将来可都是要做官的,官场之,凡事都讲个人情,讲个规矩,要是学那周方杰一般,官还没当,就这般指责朝庭的衙门办事,将来这官还要不要做了?就算做了,这前途又要不要了?更何况那马齐是左督御史马文升的长子,你这般当着人家面指责人家的父亲,也真是太愣头青了点。独立特行,鹤立鸡群的另一个说法就是被孤立,无人理你,于其被孤立,倒不如大家和和气气的好。所以听了周方杰这番话,这帮监生们就是不满,也不敢随意接过话头,因为周方杰已经把都察院里的所有人一杆子打倒了,他们现在站出来,是说都察院尽职的好还是说都察院失职的好呢?说尽职,赵庆林一案,三法司和都察院的确是集体失职,而且这么多人看着,也是有些说不出口。可是如果说不尽职,自己岂不是成了周方杰的支持者了?那么马齐会如何看自己,家中的长辈又会如何看自己,他日步入官场,谁知道会不会因为今天的多嘴而惹麻烦呢?因此,沉默是他们此时最好的选择。

监生的集体沉默让周方杰更是有些得意忘形,他自幼聪明,少时就倍受乡里夸赞,考取功名也是一路顺风,短短二十年,人生不可谓不顺坦。因此很是有些目中无人,对于别人恭维的“京城第一才子”也是坦然接受,自然而然,其说起话来也是直性得很,根本不顾忌后果,想到什么说什么。再加大堂里围了那么多人,又值大比之前,周方杰也是有心要出出风头,一来塑造自己的正义形象,二来也能博取一些眼球。当下接着说道:“为官之人,乃朝庭所选为百姓计者,承君王,下通群生,推行政令,管理天下。掌一方之要,成一地之重,自成其威。而百姓无权威可倚,若相争,必使百姓失其利而君不察。倘若御史不能行督察之职,不听民情不近明心,则成纵溺之势。而官员倚权势行强政,使民心背离,致帝王于险地而三缄其口,岂非失职之大者?今赵庆林虐杀家仆,反被刑部无罪开翻,而都察院、大理寺却毫无反应,说到底还是一个官官相护,若不是,何以两京十三省的御史无一人敢执正言的!”

马齐听到这里有些急了,他爹马文升就是都察院的左督御史,周方杰明着说都察院里的御史失职,其实也就是在直接指责马文升失职。身为人子,若任由他人这般肆意指责父亲,脸面何存?见周方杰越说越来劲,当下就忍不住了,恨不得去给他两巴掌,但终是忍了下来,默默的看着周方杰在那滔滔不绝,听了几句后,脑子里却是灵光一闪,计心头。暗道一声:姓周的,这可是你自找的,要是连累了你自己性命,可不要怪我,谁让你欺人太甚!

“正如周兄所说,御史有督察之职,所察者为朝臣百官,也只在朝臣百官。百官若有违法乱纪之事,自然由御史参劾,清君主之侧,还民心以公道。律法,国之大者,是为国之公心所在,御史秉法典,自亦当以公心处之。”

冷不丁听马齐这么一说,周方杰愣了一下,摸不透他怎么态度来了大转弯,自己可是冲着他父亲去的啊?但人家肯定自己说的话,周方杰也无法说不对,只好傲然的站在那儿,静待下文。心中盘算着这马齐为什么会有如此变化。

围观的众人也是大惑不解,监生也好、士子也好,都摸不透马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旁的白衣女子也是奇怪,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在问万全:“他这般说是什么意思?”

万全还没答话,对面那食客却是叹了一口气,道:“周方杰要倒霉了。”

“为何?”

白衣女子一脸疑惑,不就是监生和士子的争论,怎么这周方杰就要倒霉了呢?

食客摇头不语,没有回答白衣女子的话。而一旁的万全却是冷笑一声,对那白衣女子低声说了三个字“传奉官”。

“传奉官?”

白衣女子听了这稀里糊涂的三个字,仍是一头雾水,想问万全这是何意,却见万全掉过头去不再理会自己。再看那食客,也是紧盯着周方杰不说话。只好把心头疑惑按下,顺着他们一起接着听起来。

另一边,魏无涯却是十分无趣的起身站了起来,扫了周方杰一眼,对曾佳道:“生意气,害人不浅啊。这里的事情我已交待于你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曾佳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这也怪不了别人,他自己寻死往里撞而已。”顿了一下,问道:“先生这就回去了吗?”

“嗯,时候不早了,我得去见见另外的人了。”

“那好,先生慢走。监生们的事情,属下一定全力以赴,先生尽管放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