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的新晋女主人,穿着一件最为朴素的棉布宫衣,行走在粗糙的青石甬道上,身前身后跟着黑压压的宫女太监,只有寥寥的几个人急匆匆的跑过去救李淑女。
“娘娘,您慢着点,您慢着点儿啊……”
东宫太监总管苟宝,弯着腰一溜小跑跟在徐妙云的身侧,春花秋月也面色凝重的跟在身旁。
这就是宫里的奴婢,这就是宫里的人,红墙黄瓦之中是这人世间最为繁华的极致,可是这个地方的人心,也可以说是这天下之间最为薄凉的地方。
在徐妙云没有进东宫的时候,在李贞贤还十分受宠的时候,这些宫女太监又有多少想上门巴结都找不着门路,又有多少,哪怕是花光了平生积蓄,也要活动门路和李贞贤住一个屋子,人性的薄凉大抵如此,天性之中就带着趋吉避凶……
“春花秋月!你们两个快去,看看李淑女救治的如何!”
徐妙云冷着脸吩咐道。
春花秋月对视一眼,微微躬了躬身,脚尖轻轻一点,整个人就窜出去快一丈远,几个闪烁就消失在了甬道的尽头。
徐妙云终于放缓了脚步,看着身边神情谦卑的宫女太监,心中却是闪过了一丝苦笑,在她看来,这些人的谦卑就好像自己这个东宫正妃一样,今天如何摆在明面上,明天如何却未曾得知,如今太子爷凶多吉少,自己又是正的哪个东宫?
还不是像这些虚伪的谦卑一样,随时都可以变,只是一个摆设而已!
终于到了李贞贤住的小院子,这小院子冷冷清清,也没有任何使唤的奴婢,这位得到名分的淑女,过得还是以前一样的日子,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居住的地方而已,唯一的区别就是以前还能伺候太子,现在只能坐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对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徐妙云一把推开带着几分腐朽的木门,正好看到春花秋月正在用力的捶打李贞贤的胸口。
“怎么样!”
“还能活吗?!”
徐妙云面色阴沉的吓人,狠狠的扫了一眼,跪在旁边不知所措的几个东宫奴婢。
春花秋月,只是用力的捶打,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回娘娘的话,李淑女自缢的时间太长了,奴婢只能尽力而为……”
徐妙云豁然回头,眼神之中闪烁着寒光,声音冷的像腊月的冻雨一样,“你们几个最先发现李淑女自缢的?”
几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太监早已经吓得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的说不出话来,徐妙云更加气愤,脸色铁青的说道,“本宫看你们都是东宫的老人,怎么可能连如此简单的急救之法都不懂!分明就是不想救治!平时乱嚼舌头的时候那么有空闲,今天怎么如此木讷?!”
此时的徐妙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从大明门单枪匹马进来的懵懂少女,发怒之下,俏脸上带着强烈的威仪,吓得一众人犹如筛糠般的颤抖。
宫中这么长时间,徐妙云别的不敢说,可是这东宫的一亩三分地上,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还是能做到心中有数,
“这几天本宫不是没听过你们嚼舌根子,本来想着这个时间本宫为太子殿下祈福,懒得理会你们,没想到你们竟敢如此!见死不救!”
徐妙云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正在施救的春花秋月,嘴里却吐出无比冰冷的话,“没规矩的东西!你们是不是忘了李淑女是你们的主子!你们是不是忘了尊卑有别!”
此话一出,屋里的宫女太监全部极其惶恐的跪在地上,他们可以不怕李贞贤,他们可以明里暗里的难为她,可是对于这位魏国公嫡长女的,正位东宫的太子正妃,他们是兴不起一点反抗的念头!
徐妙云没有理会他们,就让所有人在这间偏僻的小院子里跪着,施施然地坐在了李淑女的竹榻上,目露担忧的看向面色铁青的她。
轻轻的拉起李贞贤的手,徐妙云一边轻轻的揉搓,一边温和的说道,“你我的命都是太子爷的,万事儿都要等出了结果再说,就算是真的要死,也要为夫殉葬,那才是咱们妇人之德,你这般模样算个什么?你堂堂东宫淑女,又凭什么这般狼狈?”
徐妙云说这话,也不知道是给昏迷之中的李贞贤听,还是给跪满一地的奴婢们听。
温柔的揉搓着李贞贤的手心,扫了一眼屋外,只见几个面色慌张的太医走了进来,一进门就看见跪的满满当当的东宫奴婢,顿时脚下一软,就要跟着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