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景云奕走的近了,苏莲衣才发现他神情有些不对劲。
看起来像是失魂落魄。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苏莲衣说着赶紧把他拉进屋中,又小心的关紧门扇。
回身时,景云奕已经坐下,低着头像是在想着什么心事。
苏莲衣忍不住又唤了一声,“殿下,你……”
“莲儿,你能想到这么多年父皇为何不喜欢我吗?”景云奕突然抬头,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苏莲衣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殿下曾说过,因为惠妃的事所以皇上才……”
景云奕自嘲似的一笑,“那仅是我当初的猜测罢了,实则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再提起母亲谋逆的事,他跟本不是因为那件事才讨厌我的。”
“那是因为什么?”苏莲衣更加不解了。
景云奕犹豫着,仿佛很难开口一般。
可若是眼前的人都不能让他一吐为快,天下间还有谁能帮他分担心事了呢。
“因为……太后。”
苏莲衣瞪大了眼睛。
“太后?这是怎么回事?”苏莲衣理不清其中的关系。
她也早就知道了,太后和皇上并非亲母子,但多年来彼此也是客客气气,并没有听说他们之间有什么分歧和嫌弃啊。
所以就算景云奕是被太后照顾着长大的,皇上也没理由讨厌他啊。
“刚刚皇上亲口告诉我,我实则并非是惠妃的孩子,当年是太后将我交于惠妃抚养的。”
景云奕说完这句话,苏莲衣仿佛被闷雷击了一下。
一下子脑子乱乱的,更加组织不出个章法。
“殿下若不是惠妃所生,那……那殿下又是谁的孩子呢?”
虽然知道这么问会让景云奕更加受伤,但苏莲衣还是忍不住问了。
景云奕皱着眉,面露痛苦之色,“我问了皇上,可他并不想告诉我。他只说,这些年因为某种他不想提起的缘故,所以他不喜欢我,甚至不想看见我,若非因为我身体里流着他的血脉,他会一刀将我杀了。”
苏莲衣僵住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想这件事才好。
这些天,随着当年的事一点点被揭开,她所听到的真相一件比一件惊心,但最惊心的却还要属眼下这一件。
景云奕虽然不是惠妃所出,却是皇上的子嗣,那是不是表明,皇上知道景云奕的母亲是谁?
但中间怎么又有太后参与,为何是她将景云奕交给惠妃抚养,景云奕的亲娘呢?
大抵景云奕也在想着这些问题吧,痛苦凝在眉间久久不散。
苏莲衣看了真是心疼,想劝他几句,却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既无法化解他骤闻奇异身世的痛苦,也无法解答恼人的疑问。
她只好凑到他身前,将他的头拦在怀里,轻轻抚慰。
在她温柔的触摸下,景云奕一直绷紧的身子终于松弛下来,双肩轻轻耸动,她以为他哭了,吃惊的将他的脸托了起来。
脸上并无泪痕,却只有更深的阴翳。
“莲儿,本王越发觉得自己活的像个笑话。普天之下,还能信谁?”
“殿下你还有我啊,你可以信我。”苏莲衣柔声道。
景云奕动容的一把抱住她的腰,把头又埋在了她胸前,“是啊,这世间我只能信你了。”
冲上中天的日头,打下耀眼的光晕,一丝丝从窗棱间漏下来,裹在两人身上。
光的温暖不足以抚慰两个瑟瑟发抖的孤寂灵魂。
能让他们感觉到暖的,唯有彼此。
苏莲衣擂了一壶新茶,给景云奕倒上,让他稍稍平复心情。
喝过她倒的茶后,景云奕终于平静了些。
他看着苏莲衣道,“现下我明白了,虽不知生母是谁,太后却一定晓得的,是她将我从生母手中转交给了惠妃。惠妃因要尝报太后大恩,所以只能尽心抚养我。”
“那殿下的生母……”苏莲衣没忍心问下去。
“生而不能养的母亲,在宫里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生下我她便撒手人寰了;另一种……她获了罪,无法在教养。”
这两种可能都让他很难接受,但他一直克制着,没有再表现出一点软弱。
“无论是哪种,只要查一下当年宫中的旧档,就应该清楚的。”苏莲衣说道。
景云奕点了点头,“你说的是。”涩然一笑,他站起了身。
苏莲衣忙也起身,“我陪殿下一起去。”
景云奕摇了摇头,“我还是自己去查吧。这种事……唉。”叹了一声,他加快脚步出了门。
苏莲衣怔怔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后,到底没有忍心跟出去。
一边没滋没味的忙着手中绣活,她一边不时望着窗外等景云奕的消息。
日头已经偏西了,景云奕却仍没有带信来。
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查找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