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立马转过身,双手背后,一副生无可恋的忧郁模样。
嘉悦娘娘赶忙绕到伯约正面看了一眼,忽然掩嘴轻呼,“儿啊,你怎么哭了?”
伯约却不说话,只默默掉着眼泪。
偶尔还伴随着一阵深沉的叹息声。
江上风苦笑道,“殿下一定是失望于我的所作所为,所以悲痛流泪吧?”
“别说了阿风,你我兄弟一场,不管你做了什么,本宫都会与你一同承担!”
伯约震一震长袖,转过身来,眼角的泪痕触目惊心。
江上风此番前来,明知自己是顶罪的,内心原本不情不愿,甚至有些不爽。
可此刻见到太子殿下竟然为了自己如此伤心,甭管真情还是假意,面子功夫是做到位了,难免还是有些感动,情绪上头后,忍不住就与伯约抱在一起,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充满感情的呼唤,“殿下……”
嘉悦娘娘此时心态已然稳住,她看了一眼断了一只耳朵的江上风,美眸中飘过一丝隐晦的欣赏……阿风这孩子平日里是纨绔了点,但是关键时候,还是很懂事的。知道主动站出来扛事,不枉伯约把他当成亲兄弟对待。
沉静片刻,嘉悦娘娘迅速调整好情绪,故作惊诧地指了指江上风,“阿风,你说的都是真的?奇珍宴会和雇凶杀人这两件事,都是你主谋的?”
听到“主谋”二字后,江上风眼神一黯,有一瞬间的失神,但看到饱含热泪的伯约后,他长呼出一口气,在忽然坚定的情绪中沉沉点头,“没错!都是我做的!与太子殿下无关!陛下!娘娘!请重重责罚!”
听到这里,郑图摇头失笑了两声,“江中游的儿子,还真是重情重义。宁愿自己受罚,也要保住自己的主子,够意思。”
临南却是不屑的冷笑了声,他望着江上风说道,“处罚?姓江的,你真以为这两项罪名自己担得起?别说奇珍宴上强抢人妻,有损大夏朝的形象这一项罪名了,便是单凭你雇凶杀人这一件事,便足以让你牢底坐穿!若是两罪并罚,呵呵……”
话说一半,忽然来了一阵怪笑,听得江上风有些发寒。
他微微一怔,下意识问道,“怎么?难不成还能杀头不成?三皇子殿下,你可莫要唬我。”
“杀头倒不至于,但是充军千里,流放边陲,那是肯定要的。”
临南眯起眼,声音逐渐低沉,“伯约可以继续做他的太子殿下,你的另外两位至交好友徐士林和姜琼也可以继续风流快活,而你,却要背着这两项重罪,在他们同情的目光中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江上风啊江上风,你的重情重义,可是用自己一辈子的前途换来的,仔细想想,到底值不值。”
此话一落,江上风猛一下起身,“三皇子!你说流放就流放?我是杀人未遂,又不是真的杀了人,哪里会有这么重的处罚?”
他问得理直气壮,其实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众所周知,相较于西市问斩,流放边陲的处罚往往要更加可怕。
前者直接嘎,虽然恐怖,但好在就是眨眼的功夫。
后者则是人间炼狱。
一旦被流放,便是生不如死的处境。
不仅要面对途中的诸多险境,还要忍受官兵的羞辱和折磨,甚至是某些不为人知的异嗜,很大一部分被流放的罪臣都会在那些非人的待遇中陷入癫狂。
若是侥幸能够在神智清醒的状态下去到边陲,便又是遥遥无期的奴隶生活。
此生无望,唯有默默等待死亡。
当然,没有人能等到最后,几乎都是在某年某月的某个时间点,找到一棵歪脖子树了结这悲惨的后半生。
江上风当年凭借自己的权势,可没少给人安排流放边陲的罪名,对这一套业务他很熟,自然也知道流放边陲的可怕之处。
临南笑了笑,“本王说了自然不算,这不,郑大人在这里啊,他是刑部尚书,专管刑罚,他说了总算吧?”
郑图顺势站了出来,点点头说道,“若是雇凶去杀一般人,未曾得手的话,的确当不得流放边陲的罪名……杀人未遂嘛,随便去刑部大牢关几年就好了。”
“但是江贤侄啊,你别忘了,许星牧许大人乃是未来的北境之主,剑圣大人钦点的剑道传人,这身份可不得了啊!就连三皇子殿下都对他礼遇有加,你不尊重也就算了,怎么还对他起了杀心?你要杀他,不等于是和北境断交,与剑圣大人翻脸吗?若是不对你严惩一番,怎么向剑圣大人交代?”
江上风闻言往后连退了好几步,脸色逐渐苍白。
来时他已经做好了背锅坐牢的准备,料想以太子殿下的能力,提前将自己弄出来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所以才会如此痛快地替太子顶罪。
可没想到三皇子殿下和刑部尚书竟同时插手此事,当着陛下的面给自己定罪,这流放边陲的刑罚一旦坐实,自己这辈子岂不是都毁了?
想到这里,江上风神色大乱,下意识望向了伯约。
此时此刻,唯有太子殿下能够救自己了。
可转眼过去的那一刻,却发现太子殿下眼角的泪痕已干,脸上涌出了一种极度陌生的冷漠色彩。
似乎在以这种方式来与自己划清界限。
江上风与之对视,眼神微作交流,却并未得到以往的热情回应,他不由心里一慌,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卸磨杀驴”这四个大字。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