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三刻,本是衙门点卯的时间,往日里朱知县从不缺席,起床后牙都不刷就过来亲自监督。
今日却奇了怪了,巳时都快到了,还没见到他的影子。
眼看着越拖越久,众人等在这里实在不是办法,二把手王县丞便站了出来,准备冒着挨揍的风险去内院问问。
恰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知县夫人从此路过,见一群人还在大堂傻站着,便随口提了句,“大人今日身体不适,就不参加点卯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说完便扭腰离开,完全没把下面的人放在眼里。
众人无语,却是敢怒不敢言,很快一哄而散。
许星牧则趁势溜回了家。
此前他为了取回许老爹的长袍,已经来过县衙一趟,带回家清洗晾好之后他又急匆匆赶回了衙门。
本想着替醉酒一夜的老爹请个假,可没想到知县大人自己都没来,那刚好免了。
摸了会儿鱼,便直接开溜!
刚一进家门,发现老爹已醒,精神头似乎还不错,此时正陪着一位年轻公子哥饮茶叙话,大谈治国之论。
话题太高端,许星牧听不懂,但他认出了那位年轻公子哥。
“林兄!”
许星牧相当意外,惊叹道,“你竟然真能逃出来!知县夫人都没能把你留下?”
昨夜他离开内院时,清楚地听到了林青砸门的声音,这是找死的节奏。
而当他加快脚步行至衙门口时,朱大人和他夫人的咆哮声也随之响起。
照理说,被那对夫妻盯上的人,至少要先挨夫人一顿挠,再喜提三十军棍和十五天牢期,外加三百两银子方能全身而退。
可此刻的林青不仅完好无损,没有丝毫受伤的症状。
而且满面红光,喜气洋洋,由内而外散发出了一种幸福的气息。wap.biqμgètν.net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给知县大人戴了绿帽子呢。
林青站起身来,笑道,“知县夫人虽颇为剽悍,但好在朱大人是讲理的,他没有太为难我。”
“朱大人讲理?我没有听错吧?”
许星牧刚准备吐槽,许平生的训斥声便传来,“凤麟,你胡说什么呢?莫要在背后随意议论他人,尤其是知县大人,小心隔墙有耳!”
许平生下意识看了一眼隔壁王县丞家,眼中充满了警惕。
许星牧心想昨晚您喝多了酒,骂的还少吗?
他没理会许老爹,转而望向林青,“那你的事情都办好了?何时回京城?”
林青说道,“快了!不出意外的话,今日酉时便可返程。”
“那敢情好!”
许星牧拉着林青的手便往屋外拽,“远来是客,走之前我这主人家请你出去搓一顿,西大街全福斋的烧鸡和肘子那是一绝,你在京城绝对吃不到!”
“先不急!”
林青挣脱开来,不动声色抚平袖口褶皱,有些不好意思,“许兄,吃饭的事不妨先放一放,今日厚着脸皮前来叨扰,其实,是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他叹了口气,“连夜赶路,实在是有些疲累,若是不休息好,只怕今夜无力赶回京城了,所以在下现在需要的是一张大床,而非烧鸡和肘子,还请许兄见谅。”
“是我疏忽了!”
许星牧一拍脑门,“千里奔袭,舟车劳顿,确实需要好好休息。这样,你先去我房里睡一觉,烧鸡和肘子我自己去买,等你睡醒了吃。”
“等等!”
林青立马又喊住他,欲言又止。
许星牧疑惑道,“林兄还有何吩咐?”
“那个,让我睡你的床吗?”
林青尬笑了声,“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许星牧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要不睡我爹的床也可以。”
说完他立马看向许平生,“爹,您去收拾下,把床头没用完的手纸赶紧扔掉……”
许平生一听这茬,老脸顿时挂不住了,他瞪大眼睛狡辩道,“老子床头都是学问,哪来的手纸?”
底气十足,脚步却开始往屋子里挪。
林青看得脑壳疼,赶忙将许平生拦下,直言道,“许兄!伯父!别忙活了!实不相瞒,我有轻微的强迫症和洁癖,不习惯睡别人的床。”
一听这话,许平生立马笑了,“洁癖好啊,洁癖干净!”
许星牧眨眨眼,“林兄处女座啊?”
“处女座?这是何物?”
林青表示不解。
“没事没事!”
许星牧摆摆手,“我说那怎么办?家里可没多余的床了啊!屋子倒是有间空的,不过里面只搁置着一条书案,平日里是我爹办公用的,用来撰写文书尚可,但是用来睡觉就有点勉强了,硌人啊!”
“无妨!”
林青终于松了口气,“在京城时在下也常常伏案入睡,早已习惯,许兄,莫要再多言,就它了!”
有床不睡睡桌子,你这不是洁癖,是怪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