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玄说到了关键的地方。
“来时的路上,南山说,周遭的田地都被毁了,种的庄稼都被埋了。”
青云县这边有许多山地,田地被埋是有可能的。
而旁边的宝山县,山就更多了。
如果附近几个县的人都没有粮食吃,就他们村有,那就不是粮食够不够的问题了,而是他们能不能守住粮食的问题了。
第二天,陈老太照例给孙女单独开小灶,端来热乎乎的肉包子和蒸牛乳,还有一碗鸡蛋羹。
放在平时,这都算简单的早饭了,但现在是相当丰盛了。
云团说:“奶奶,哥哥姐姐们有吗?”
“你放心吃吧,他们也能吃上,这是给你的,你现在正在长身体,长个子,每顿饭都得吃好的。”
在陈老太的催促下,云团吃完了早饭,换上一身利落的男装,出来帮忙。
今天天气也很好,村民趁着天气好,抓紧干活。
周里尹拄着拐杖,带着村里一些老农去查看庄稼。其他汉子则是清理废墟,以后还要在这盖房子的,顺便能淘点有用的东西出来。
趁着日光好,魏玄带着一众人上山挖草药。云团也不闲着,带着一群半大孩子挖野菜、捡柴火。
中午时分,云团这一群半大孩子,已经挖了好几背篓野菜和一大堆柴火,都堆在公共区域,大家一起吃一起用。
这时候周里尹和几个老农满面愁容地回来了。原因是他们亲眼见到长得好好的庄稼全都被埋了,现在就算是扒拉出来,也活不了。
这意味着,今年的秋收泡汤了。
他们这里的小麦是一年一熟,也就是要等到来年开春再种粮食了。
“这可怎么办呢?难不成躲过了地动,还要被饿死吗?”众人发起愁来。
周里尹沉吟半晌,给大家安排了几件任务:
第一,一部分人去地里扒庄稼,能抢救下来多少庄稼算多少。
第二,一部分人去挖自家的存粮,挖出来的全都交给公中分配。
第三,以后每天两顿的粥饭改为每天一顿,大家勒紧裤腰带,先撑过去这段时间。
前两条基本上没啥用,扒拉不出来多少,但还是给人一点希望。
这个消息传开后,村里活下来的人人自危,妇女孩子们纷纷自觉上山找吃的,什么野菜、野果子,能吃的都搜罗回来。
陈老太叫人将自家花圃都平了,然后将家里剩下的菜种子拿出来种上,其他媳妇婆子纷纷效仿。
还有一些人家,从自家废墟上扒拉出来一些死去的家禽,还想拔拔毛给煮了吃,都被周里尹给制止了。
“这死了好些天的东西,天气又恁热,你们吃了不怕得瘟疫啊?嫌命长是不是?”
他让人远远地挖了坑,将这些死物都埋了,周遭还撒上白灰。
就这样过了几天,葫芦村的村民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粮食虽然少,但还能抗一抗;生病了,有魏玄带人挖来的草药,晒了一大堆,可以应急用。
相比之下,其他地方就惨多了。不出半个月,他们现有的存粮就吃的一干二净了,要想买点粮食,简直难如登天。
刚来的县令是个没经验的,尚不了解地方情况,光顾着照顾自家妻儿老小了,转眼几天过去,镇上那些尸体没人处理都发臭了,活着的人有的感染上疟疾,没药吃很快就一命呜呼。
其他村里更是艰难,有些人没人救,活活困死在废墟里。老弱病残躺在路边无人管,小孩子没了爹娘哇哇哭。
人们如同身处地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天,张周氏藏了一兜子野菜并一碗稀粥,鬼鬼祟祟来到小路上,将东西给了自家大哥。
“大哥,这是我从村里偷偷拿出来的,你快拿回去给娘还有侄子们吃吧。”
周明灰头土脸,看着白粥直咽口水,“妹啊,这些也不够啊,咱娘都快饿死了。”
张周氏也无奈,“大哥,我就只能拿出来这么多,你外甥的腿也瘸了,以后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她抹着眼泪。
周明跟她商量,“你看看能不能跟周里尹说一下,让我们一家也搬过来?就占一个空地,每天能有一碗稀粥喝就行了。而且咱娘生了病,也得喝药。药铺都被抢光了,一点渣子都买不到了。”
“这……”张周氏心动了,“我回去跟三叔公商量一下。”
晚上她求到周里尹面前,二狗在旁一口否决,“不行,咱们的粮食有限,让他们来了,日后咱们就得饿死人了。”
张周氏祈求地看着周里尹,周里尹也点头道:“二狗说得对,给你开了这个口子,日后别人家来投亲靠友的,我们怎么办?”
张周氏哭着求:“三叔公,求求你了,你跟我娘家还是一个姓呢,那边是我亲娘亲兄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病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