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上,云团还在温暖的被窝里,就被院子里嘈杂的声音弄醒了。
隔着窗户,她听见院子里爹爹和袁叔的声音。
“香料田得保护一下,树都要裹上干草过冬,那些新来的人,还得安排一下,要是惹上了瘟疫,可就麻烦了。”
白建章和袁叔一同出动,大牛也独挑大梁,负责各处香料田胡椒树过冬的准备工作。
“婶子,”袁叔说,“这阵子我总是要外出,接触很多人,隔壁院子你们就别去了,咱们彻底隔开一阵子。”
“你们爷俩可要多注意了。”陈老太叮嘱着。
“放心吧。”
平时,为了避嫌,袁叔和李天齐吃饭就在隔壁吃。现在为了全家人的安全,更是彻底隔绝。
大牛来到三号香料田,立即带着山脚下面的边郡汉子们上山捆树。
鲍暖雪候在下山的路边,等了大半天,终于看到大牛下山了,她不管不顾地跑了上去。
“大牛!”
边郡汉子们看到一个大姑娘朝他们冲过来,赶忙就将大牛围起来。
“你这疯婆娘,干什么冲撞我们大公子?”
他们现在是卖身于白家,因此称呼大牛都是大公子。
鲍暖雪隔着人群看着大牛,数月没见到,他个子更高了,整个人黑了,看起来更成熟稳重了。
“大牛,我就是想问问你,退婚是你的主意吗?”鲍暖雪当众直接问道。
她不止一次过来守着大牛,但白家为了避开她,都不让大牛单独来三号香料田,现在是特殊情况,大牛就自己来了。
大牛见到鲍暖雪,脸上有些微赧,若是从前,他估计就会手足无措、逃避躲开,或者寻找自家大人来处理。
但经过这一年,他成长许多,也知道凡事不能只听长辈处理,要想真正长大,就得学会自己处理问题。
他担心鲍暖雪乱来,就隔着众人道:“鲍姑娘,我们的事情算是了了,以后不必再来找我了。”
鲍暖雪还存着一丝幻想,问:“你不是说了要对我负责的吗?你说话不算数?”
大牛感觉跟她扯不清楚,直接回绝道:“到底为什么,姑娘你自己也清楚,以后请不要再纠缠了。”
说完,他带着人离开。鲍暖雪还想跟上去,却被那些汉子挡住。
山脚下一些逃难来的妇人窃窃私语:“这姑娘家家的,怎么一点不害臊?”
有消息灵通的,将这村里听来的事情说了。
“做妾回来的,还带着女儿,长得好颜色,想再嫁也不难,但人家眼界高,非要嫁给咱们大公子。”
那些妇人便对鲍暖雪嘲讽道:
“就这样的,还敢肖想我们大公子,真是不撒泡尿照照!”
鲍暖雪怒道:“你们这些村妇,都该死!”
妇人笑笑说:“那就不能遂了姑娘的意了,我们从边郡一路逃难过来,什么风风雨雨都见过了,平安到了这里,命硬得很嘞。”
鲍暖雪紧咬着牙齿,如今她的事情在村里成个笑话了,都怪白家的那个云团,毁了她的好姻缘!
*
白家隔壁院子里,李天齐在晒酒糟,看太阳正好,他干脆将自己和袁叔的棉被都抱出来晒晒。
袁叔是个粗汉子,平时衣服都不记得换洗,更别说晒被子了,李天齐只好顺带给他也晒晒。
从前衣来伸手的公子,如今要自己照顾自己,李天齐倒也觉得有趣味,这样平凡的小日子,他过得十分惬意。
他一直没正式做伙计,一年来也攒了一些银钱了,想着再过一年,或许就能自己开个小酒铺,养家糊口……
李天齐感觉脸色有些发红发烫,拿温水净了面,洗了手在廊下看书,看了会觉得有些累,又回屋休息了。
唉,他就是身子骨不太好。
直到晚上袁叔回到屋子,才发现李天齐病倒了。
症状就是发热,头脑昏沉,迷迷糊糊,一瞧就跟那瘟病差不多。
这可把小白家吓到了。
听说这病可治不好啊。
袁叔一整个愣住,常常外出的是他,怎么得病的反而是这个常待在屋里的年轻小辈呢?
消息传来,桂丫手一抖,一碗酒酿圆子掉到地上,热气腾腾地滚了一地。
“天齐哥,他,还好吗?”
“不太好,整个人都烧糊涂了。”白建章叹气道,“我已经让你袁叔把隔壁院子给封上了,防止咱们村里人染病。”
桂丫脑子一热,就往外跑:“我去照顾他去。”
白小珍一把拉住女儿:“你疯了,要是惹上病怎么办?”
桂丫眼泪汪汪,“娘,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受着苦,还没人照看,这不是等死吗?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