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乌鸦从光秃秃的枝丫飞到另一只光秃秃的枝丫上。
回伯府的马车队伍浩浩荡荡离开了庄子,朝着京城的方向行进,不消一会,庄子上就恢复了往常的安静,安静得就像是没人来过一样。
庄子上的老奴们像是做了一个热闹的梦,梦醒之后仍旧拿起扫把慢慢扫院里的落叶和尘土。人们来了又走,日子恢复如常,然而有人被永远留在了这里。
乌鸦掠过枝头,落到了庄子东北角上的一个院落内,啄食地上的米粒。
小院有三四间屋子,正屋子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门后走出来一个白色的小身影,脊背挺直,是个六岁的小男孩。
男孩面白如玉,眉黑如漆,鼻若悬胆,唇若施脂,透过他精致秀气的长相,便可以看得出他母亲的螓首蛾眉。
他一身孝衣,头发束在头得对。”
丫头嘴角一扯,随便行了个礼道:“还是大少爷明事理,没什么事奴婢先退下了。”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小院。
“这乡野出身的婢子一点不懂规矩,根本不把主子放在眼里!”李嬷嬷气的鼻孔一张一翕的,却也无可奈何。
那新夫人握着内宅的生杀大权,谁敢不从?
“下雪了。”小少爷慢慢走到廊下,伸出手,感到掌心凉凉的,一片两片,不是雨,是雪花。
“我要去告诉娘亲下雪了。”雪花飘过小少爷的眼睛,似乎为他带来了一丝光亮。ъiqugetv.net
“嬷嬷陪你去。”李嬷嬷伸手要牵着对方。
“不用,嬷嬷,这条道我已经走得熟了。娘亲一个人在那里,肯定孤独了,我去陪她说说话,一会就回来吃饭。”
小少爷沿着走廊慢慢向前走去,小小的背影像是一个孤独的小雪人,蹒跚着去找自己的娘亲。
而他的娘亲,此时正孤零零躺在灵柩中。
漫天大雪,遍地银白,万物归入寂寥。
*
没几日就到了除夕,葫芦村上下也算张灯结彩,欢声笑语。虽然今年夏季干旱,但好歹没有闹饥荒,又算平平安安度过了一年。
罗惠兰特意从镇上给闺女买了两朵红色的珠花,除夕这天给云团穿上新衣服、新鞋子,戴上漂亮的珠花,打扮得跟年画上的小娃娃一样,祈盼来年能福运护身,喜乐平安。
大牛抱了抱云团说道:“娘,团子长肉了,重了不少呢。”
二狗过去比画了下云团的身高,“个子也长了,不再是个小胖墩了。”
罗惠兰笑笑说:“别光看你妹妹长肉,你们一个二个少长了?”
云团圆圆的眼睛一转,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拍手道:“爷爷,爹爹,给我们称一称吧,看谁长得最多。”
“好!”白建章立即拿来一个竹筐,让云团、三羊、二狗挨个坐进去称重。
三个孩子像玩游戏一样,高兴得不得了。
云团称完了,又跑到二狗的身后排队,等二狗称完后,自己又爬进筐里,认真道:
“爹爹,我刚刚又吃了果子了,一定又长肉了,再称一下吧!”
白建章忍着笑,“好,再称一遍。”然后慢慢悠悠称了半天,“哎哟,这秤怎么有点不准呢,爹,你过来看看。”
白老头装模作样也过来看看,眯着眼睛说:“我眼神不好,大牛你过来看看。”
大牛也很配合,也过来指指戳戳的,三个人磨磨唧唧称了好半天,才最终确认云团的重量。
云团则趁机在筐里玩了好半天,晃来荡去,哈哈笑个不停,这才算玩过瘾。
最后称大牛的时候,筐蹲不下了,只好将大牛拦腰吊起来称。
陈老太说:“你们这是要卖猪呢?!”
一家子哈哈放声大笑起来。
除夕之夜,白家做了一桌子好菜,围坐在一起开家庭会议。
白建章率先发言:“今年是咱们搬来葫芦村第一年,运气比较好,存下了有八十两银子,这八十两怎么用,大家都发表下意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