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节-第七十节(1 / 2)

大汉帝国风云录 猛子 33661 字 2019-09-25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九章 逐鹿中原 第六十六节

九月初二,封丘城。

小黑腾空飞起,狠狠撞到城墙上,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小黑,小黑……”棍子的叫声凄厉至极,好象从遥远的天际穿透厚厚的云层一点一点地传到小黑的耳中。

小黑摇了摇头,想撑起身躯,但浑身上下就象散了架一般疼痛不已。这时一团黑影从空中呼啸而下,小黑本能地翻了个身,贴到了城墙根上。一个无头的尸体坠落于地,四射的鲜血溅了小黑一头一脸。

“轰……”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的杀声突然清晰地在小黑耳边响起,小黑浑身战栗,意识突然清醒过来。我还没死,刚才敌人的那一脚没把我踹出城墙,我还在城墙上,我还活着。小黑一屁股坐在了血糊糊的地上,抱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剧烈地喘息着。

城外的战鼓声一阵猛似一阵,丝毫没有停息的意思。惊天动地的杀声像潮水一般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巨浪。城墙上一片混乱,双方士卒纠缠在一起,舍命厮杀。

从昨天下午开始,联军再决发起了攻击。由于城内守军在前两天的激战中伤亡惨重,吕布特意让高览、雷重带着折损过半的军队守护在西城门,让王当带着援军守护东、南两个城门。城内守军数量的增多鼓舞了士气,一天半的停战时间也给了北疆军喘息的机会。当叛军发起第三次攻击的时候,双方的厮杀变得极其惨烈。

棍子周围的士卒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棍子的生命越来越危险。小黑想站起来冲上去,但他手脚酸麻,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小黑想叫想喊,但嗓子里没有声音发出来,只有一口鲜血冒了出来。小黑突然想起了父亲。半年过去了,不知道父亲的身体是否恢复了。一家人历经劫难,九死一生,都以为今生今世再也看不到对方,但在大将军的照抚下,一家人竟然奇迹般地团聚了。一切就象做梦一样,他希望这个梦一直做下去,永远都不要醒。

我要站起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小黑仰头发出一声怒吼,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杀……”

敌人退了下去。

小黑踉踉跄跄,抱着手里血淋淋的战刀,歪身倒在了尸堆里。他太疲倦了,即使整张脸浸在了血泊里,浓烈的血腥味直冲脑门,他还是美美地睡了过去。

“小黑,快起来,我们要走了。”棍子趴在小黑的耳朵大声叫道。

小黑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茫然地四下看看。“走?到哪去?”

“这孩子脑子被打坏了。”棍子伸手摸摸他的脑袋,笑嘻嘻地说道,“我们要走了,要撤退了。”

“撤?”小黑望着城墙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吃惊地说道,“我们又要丢下他们吗?”

“走吧。”棍子用力把他拽了起来,“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和他们一样,埋骨他乡。”

济水河上,一队队浑身浴血的士卒正飞速越过浮桥。

高览、雷重停下战马,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向巍峨耸立的城池。

雷重神情悲愤,恨声说道:“我们就这么拱手让出了封丘城……”他连连摇头,“数千将士的性命,数千将士的性命啊。”

“兄弟们不会白死,我们很快就会杀回来。”高览挥动马鞭,大声吼道,“血债血还。”

“驾……”两人策马冲上浮桥,向对岸急驰而去。

吕布带着一队亲卫骑飞马迎来。

“你们撤往燕城。”吕布安慰了两人几句后说道,“我和王当率部留在后面阻敌,掩护你们急速赶到燕城、瓦亭一带。”

“我们要弃守延津?”高览略显吃惊,“这么快就撤到燕城?”

“张燕大人已经下令大军主力撤到酸枣了。”吕布解释道,“现在叛军已经失去了攻占延津、酸枣把我们堵在原武、阳武一带的机会,他们占据封丘和乌巢后,马上便会沿着濮水河北上,直接攻击燕城。”

“大将军是否已经渡河?”雷重急切问道。

“不知道。”吕布说道,“张燕大人命令你们尽快赶到燕城,准备在燕城和叛军再打一仗。”

高览和雷重互相看看,脸显喜色,“走,到燕城去。叛逆们离死不远了。”

同日,麴义、玉石、樊篱率军撤出阴沟水,退守酸枣。

袁绍、刘表的两路大军分别从东、南两个方向迅速杀向延津。

当天晚上,张燕下令弃守延津,命令颜良、文丑率军北上燕城,自己和麴义等人率主力大军随后撤退。

张燕急告大将军李弘,今夜大军撤出延津,明日黄昏到达燕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两天后叛军将赶到燕城与我决战,请大将军明日开始率军渡河。

九月初三。

袁绍率军进驻延津。

同日,蒯越、关羽、张飞、纪灵等人率军沿着濮水河北上追击,曹操留守封丘和乌巢。

下午,刘表和徐璆两人赶到了延津会合袁绍。刘备接到袁绍的消息后,也于当日下午渡河赶到了延津城。

在军议上,逢纪依据从各战场送来的消息,详细分析了当前局势,认定目前北疆军并没有撤走黄河的打算,而是准备坚守在白马、燕城一线,对河南继续构成威胁,从而确保自己能占据兖州大部,为日后全取中原打下基础。

“刚才刘大人已经说了,清水口丢失后,北疆军的部分铁骑迅速从清水口渡河会合了彭烈,并急速杀到了清水河东岸,现在我们正在汲城阻击。另外,根据驻守浚仪、小黄的守军禀报,他们的斥候在东昏、济阳一带发现了阎柔的铁骑。这支铁骑在北疆军一路北撤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定陶、济阳一线,其目的不仅仅是保护定陶和昌邑,更重要的目的是帮助他们的主力大军坚守在白马、燕城一线。不出意外的话,这支铁骑将在近期内攻击浚仪、中牟和陈留一线,打击我们的后方,牵制我们的兵力。”

“从北疆军这种兵力部署来看,他们的意图很明确,就是想通过其铁骑大军在两翼战场的进攻,为自己固守白马、燕城,稳定兖州大部郡县争取时间。”逢纪用力拍拍地图,笑着对众人说道,“北疆军的这个策略不错。我们烧掉乌巢和故市的粮草后,他们军心大乱,在这种危急情况下,李弘还能及时调整部署,做出这么好的应急之策,的确很强悍。最近几天,他们急速后撤,大概就是想最大程度的保存自己的兵力,以便在燕城挡住我们。为了达到目的,他们不惜把自己最精锐的数万铁骑大军分派到两翼战场,以此来威慑我们,逼迫我们分兵回援,这一招也很厉害啊。”

逢纪得意洋洋地摸摸自己的胡须,“如果我们没有臧霸和陈登的奇兵,知道冀州已经陷入危机,北疆军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我们还真有可能上当。毕竟北疆铁骑出现在河内和兖州两个侧翼的战场上,对我们继续北上攻击燕城是个很大的威胁。一旦我们在河内战场上连战连败,失去了侧翼的保护,一旦阎柔的铁骑从兖州杀进河南频繁偷袭我们的粮道,我们就无法继续攻击了,而北疆军则能利用这个机会在白马、燕城一带牢牢站住脚。”

逢纪看看刘表等人,心有余悸地说道,“我们很侥幸。北疆军袭击许昌,烧掉我们的粮草后,并不清楚这次偷袭已经给了我们致命一击。他们如果在燕城、白马一线坚守到本月中,也就是十几天之后,我们就不得不撤退了。我们现有的粮草储量,根本无法支撑二十万大军的需要。我们必须等到十月秋收后,粮食入库了,才能再次发动攻击。北疆军有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完全可以重新调整部署和策略。过去我们曾怀疑九月、十月是北疆军粮草最困难的时候,但最近我们接到消息,说北疆边郡把大量的牲畜送到了黄河北岸,这可以大大缓解他们的粮食危机。北疆军如果粮食没有问题,那么我们在一个多月后能否把北疆军打回河北,就很难说了。”

袁绍的眼睛转向刘表,脸上闪过一丝怒色,那意思很明显,依联军目前这种状况,如果不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把北疆军赶回河北,那么一个多月后,不要说把北疆军赶回河北,就连联军还在不在都成问题。也许一个多月后,联军已经一哄而散了。

刘表自然看得懂袁绍的表情,他视而不见,神态自如地说道:“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我们完全来得及把北疆军赶到黄河北岸去。现在的问题是,大军越过燕城后,再往前就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了。虽然北疆军的部分铁骑已经到了河内和兖州的两翼战场,但他们还有一部分铁骑在我们的正对面,我们要想占据白马和濮阳,有相当的难度。”

袁绍冷笑了一声。

逢纪鄙视地看了刘表一眼,“景升兄,北疆军最强悍的军队就是铁骑了,你不想和他的铁骑打仗,将来你怎么击败李弘平定天下?遇到北疆铁骑你就失去信心,不敢打仗,那将来怎么办?难道你想让李弘独霸河北三州,把大汉的江山社稷一分为二?这次我们有将近二十万大军,有充足的准备,而且北疆铁骑又分兵于两翼战场,正面战场上的北疆铁骑并不多。”逢纪盯着刘表,嗤之以鼻,“这样你都不敢打?”

刘表给逢纪一顿嘲讽,脸上的颜色变得很难看,“我们明天北上。本初兄率军攻击燕城,我率军攻击桃城、瓦亭一线。”

桃城、瓦亭在燕城的东北方。如果联军突破了桃城、瓦亭一线,燕城侧翼防线随即告破,北疆军只能再次后撤。刘表的这个提议得到了袁绍的同意,但袁绍也担心遭到北疆铁骑的迎头痛击。虽然正面的北疆铁骑人数不多,但一两万人还是有,这支大军假如铺天盖地的杀过来,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的九江军、江东军、汝南军和在冀州大战中遭遇重创的荆州军极有可能率先崩溃,这几支军队的崩溃马上就会动摇整支大军的军心,从而造成联军的整体崩溃。所以他建议大军攻占燕城后,分批北上。这样一来,前锋大军即使被北疆铁骑打垮了,也不会影响到后续大军。而北疆铁骑在击败前锋大军后,锐气大减,无法坚持再战,这时后续大军一拥而上,反而能一鼓作气打到黄河岸边去。

袁绍的这个办法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此次北上有将近二十万大军,北疆军不可能守得住燕城,因此几个人信心百倍,马上商议前锋军的组成。

袁绍提议把曹操的兖州军,关羽的徐州军,辛评、蒋奇的河南军,刘磐、文聘的荆州军放在最前面。这几支军队的大部分将士都参加过前年的冀州大战,和北疆铁骑都交过手,车阵的使用相对比较娴熟。由这些人和北疆铁骑率先对阵,即使不能取胜,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如果他们能利用车阵把北疆铁骑拖住,等待后续大军冲上来前后夹击,很有可能重创北疆铁骑。

现在刘备统率的部分军队正在河内和彭烈交战,不可能渡河而来,为了加强前锋军的力量,袁绍打算让曹操统率兖州军从封丘急速北上会合。但刘表面有难色,把最近几天曹操和纪灵、关羽、张飞等人的激烈冲突说了一遍,“以我看,还是算了,曹操来了反而坏事。曹操如果到了燕城,前锋军肯定由他指挥,关羽、张飞即使顾全大局遵从曹操的命令,但一旦北疆铁骑杀过来,战场上乱成一团,他们之间还会齐心协力吗?生死关头,恐怕不太可能吧?”

袁绍一听马上作罢。联军的指挥已经乱了,现在正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而曹操此刻已被自己逼到绝境,一旦他发了疯,在战场上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到手的胜利很可能转眼灰飞烟灭。

“让他留在封丘还是有作用的。”刘表说道,“此次攻击封丘,他的损失虽然很大,但他最近从徐州战场调回了三千虎豹骑,手上还有近万人马。我们在攻打燕城、白马的时候,如果阎柔率军攻击浚仪、中牟一带,可以让他南下阻击,保护大军的粮道。”

袁绍抬头看着刘表,神色冷峻。刘表心里有鬼,他成心想把曹操救出来,以便在大战后和曹操、刘备等人结盟制约袁绍。所以他不敢和袁绍对视,马上转头借着和刘备说话的机会,掩饰心中的慌乱。

“景升兄,那就这样吧。”袁绍挥手说道,“我们燕城再见。”

九月初四,黎阳。

黄河河面上,五架船桥在滚滚波涛中上下起伏,恰似五条巨龙蓄势待发准备一飞冲天。

船桥上,五彩缤纷的战旗迎风招展,一队队的铁骑将士牵着战马,向黄河南岸急速而行。

大河河堤上,李弘驻马而立,披散的长发随风狂舞。

在他的身后,十几员大将一字排开,目不转睛地望着行进中的铁骑大军。

“十年了。”李弘转头看向鲜于辅,“十年前,我们北上大漠,和大帅对阵于落日原,当时我们就带着这样一支声势浩大的铁骑大军……”

“十年前,我们在落日原击败了鲜卑人,重振了大汉天威,今天,我们一样要带着这支大军横扫中原,再振我大汉天威。”鲜于辅高举马鞭,迎风狂吼,“凡犯我大汉天威者,必杀。”

李弘心潮澎湃,高举双臂,仰天长啸。

“呼嗬……”弧鼎猛然高举长矛,纵声狂呼,“呼嗬……”

“呼嗬……”射缨彤、射虎、鹿欢洋、弃城等胡族诸将紧随其后,振臂欢呼,“呼嗬……”

赵云、燕无畏、铁钺、雷子、鲜于银、李溯、楼麓、刘冥等人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大漠,回到了纵横边陲的岁月。他们满腔的热血霎时沸腾了,他们高高举起了武器,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出来,“呼嗬……呼嗬……”

“呼嗬……”远处的亲卫骑们同声呼应。

吼声如雷,霎时跃空而起,响彻了大河上下。

“呼……嗬……”大河两岸,九万铁骑将士声嘶力竭,奋力狂呼。一时间,风起云涌,山河震撼。

九月初五,燕城。

蒯越、庞季、黄忠、关羽等人率军急速杀到燕城,并迅速向桃城、瓦亭一线发起了攻击。

吕布、樊篱的南军,颜良、文丑统率的冀州七大营和管亥的青州军大约五万多人拼死阻击。

联军的后续大军在徐璆、纪灵、孙辅、鲁肃等人的统率下,陆续赶到,兵力上占据了绝对优势。

北疆军岌岌可危,防线频频告急。

与此同时,袁绍、夏侯渊、刘磐、文聘等人统率大军杀到燕城,并向燕城发起了攻击。

麴义率领大约两万多北军将士迎战。

当天晚上,张燕接到吕布、颜良的告急,联军在瓦亭战场连续不停地攻击,大军损失太大,请求后撤。

张燕回书,明日清晨,大军全线后撤。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九章 逐鹿中原 第六十七节

九月初五,白马。

睛空万里,朵朵白云如同大海上涌起的层层浪花,点缀在湛蓝色的天空上。

白马城四门紧闭,城楼上的大纛凌空飞舞,似乎要乘风而去。各色战旗在风中尽情舒展开矫健的身姿,巨大的叫啸汇成了道道声浪剧烈地撞击在城池上空。

城墙上站满了人,神情肃穆的官吏,惊慌失色的守城士卒,恐惧不安的民夫,所有人都睁大双眼,目瞪口呆地望着城外。

“呜呜……”苍凉而雄浑的号角声蓦然响起,就象一道金色闪电突然划空天宇,紧接着天雷霹雳炸响,天地骇然变色。

城楼上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极度的惶恐霎时笼罩了整座城池。

“呜呜……呜呜……”号角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亮,此起彼伏,转眼间便淹没了大地上所有的声音,带着无穷的杀气直冲霄汉。

城外是人的海洋,是战马的海洋,是旌旗的海洋,是血腥和恐怖的海洋。

九万铁骑大军排成密密麻麻的方阵,从城外的平原上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地平线上,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尽头。

炙热的太阳好像无法忍受九万人的凛冽杀气,抱着自己的脑袋面无人色地躲进了云层。

战马在奔腾,大地在铁蹄的践踏下无助地呻吟着,白马城在铁骑大军凌厉的锋锐下变得弱不禁风,就象一头被拔出了利齿的猛兽蜷缩在一旁不停地颤抖着,呜咽着。

冀州太守杨奇站在城楼上,双手撑着冰冷的城墙,消瘦的身躯随着城楼轻微地战栗,眼里的神情非常复杂。有兴奋,有惊恐,有悲哀,有无奈,有担忧,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几丝惆怅。站在他身边的各级大吏们经过了最初的震惊后,没有欢呼雀跃,也没有议论纷纷,他们好象还没有从极度的惊骇中苏醒过来,一个个茫然地望着城外铺天盖地的大军。

从城外传来的巨大轰鸣声,从城楼上传来的阵阵叫喊声,吸引起了城内民夫们的好奇。人们蜂拥冲上城墙,争相目睹这前所未见的惊人一幕。

传闻中的大漠胡骑,传闻中的世代敌人,突然出现在了中原战场上。

披头散发的匈奴人,光着脑壳的髡头鲜卑人、乌丸人,成群结队,数不胜数。他们象决堤的洪水一般,一路咆哮着,浩浩荡荡地冲向了远方。

铁骑大军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里越过了白马城,卷起的冲天烟尘笼罩了城池,遮蔽了天空。

黄昏,铁骑大军到达平阳亭。

胡骑营校尉祭锋率部迎上,禀报了前线战况,“叛军在燕城、桃城和瓦亭一线展开了全面攻击。我大军由于兵力不足,各战场险象环生,急待后撤。”

“急告张燕大人,我已统率铁骑赶到平阳亭,凌晨时分当能部署完毕,请他按预定计策于明日清晨时分撤出燕城。”李弘转身吩咐傅干,“急召各部统军大将,立刻到中军议事。”

黑幕悄然将临,在中军临时大帐内,灯火通明。

傅干站在地图前,右手从地图上的平阳亭和燕城之间重重地划了一条线,“平阳亭到燕城之间,有七十里路程。我万大军将在平阳亭正面部署五万铁骑。其余四万铁骑在战场左右两翼依次列阵,每隔十里部署一万大军,以持续保持大军的强悍攻击力,争取一鼓作气打到燕城,最大程度地诛杀叛军。”

“大单于刘豹、大单于楼麓、大单于蹋顿和射缨彤、鹿欢洋、射虎等诸王率军布阵于平阳亭正面战场。”傅干手指大将军李弘,“你们由大将军亲自统率,向叛军的前锋军发起攻击。只要击溃了叛军的前锋军,这一仗就再无悬念,叛军将一溃千里,彻底败亡。”

“五万铁骑强行突破叛军的前锋军并展开追杀,强悍的攻击力最多维持五里。五里后,铁骑的速度和攻击力都将急骤下降,这有可能导致叛军的后续军队得到逃亡的时间。所以我们在平阳亭西南十里处的大石聚设下第二个攻击阵列……”傅干手指鲜于辅,“军议结束后,左卫将军鲜于大人将统率马城、渔阳两营铁骑急速赶到大石聚设伏。”

“龙骧将军赵云大人将统率刘冥、弧鼎、弃沉、祭锋等诸位大人设伏于平阳亭西南二十里处的小马亭。”

“漠北都护燕无畏大人将统率金雪原的铁钺大人、北部鲜卑的拓跋貉大人设伏于平阳亭西南三十里外的纪亭。”

“雷子大人将统率五原营的乌拉铁骑,西部鲜卑的泄圭泥大人设伏于平阳亭西南四十里外的土伯亭。”

傅干接着详细交待了各部的攻击步骤和应变之策。

“诸位大人如无异议就立即出发,依令执行。”李弘站起来,用力一挥手,“明天晚上,我们燕城见。”

诸将轰然应诺。

九月初六,燕城。

凌晨,快马飞驰入城。

大将军李弘书告张燕,铁骑各部已经进入预定位置,前线大军可以后撤,但务必注意,后撤各部要死死咬住叛军,不能让叛军前后之间拉开太大距离,以致于让大军无法完成预定攻击目标。

张燕大喜,命令麴义、吕布、颜良等人各率大军,于清晨时分依次撤出战场。张燕郑重嘱咐各部将领,不要撤得太快,要让叛军感觉到我们是被打退的,而不是主动撤退的。

叛军的攻击在凌晨逐渐停下,到了清晨,叛军迫不及待地再度发起了攻击。

桃城战场上的北疆军率先抵挡不住,被徐州军一番猛攻之后,防线告破。颜良、文丑率军急撤,关羽、张飞、纪灵等人随后展开追击。

桃城失守。燕城侧翼受到威胁,麴义随即后撤。袁绍指挥大军杀进城内,辛评、蒋奇、夏侯渊、刘磐、文聘等人各率军队衔尾猛追。

颜良率军撤到瓦亭,和吕布、樊篱会合,在瓦亭拼死阻击。蒯越、孙辅、鲁肃得知燕城、桃城都已攻克,士气大振,攻击的势头一浪高过一浪。北疆军抵挡不住,全线后撤。

上午,袁绍、刘表联名书告前线各部将领,前锋军由蒯越指挥。前锋军各部将领在追击过程中,迅速率领各自的军队靠拢集结并形成攻防兼备的坚固战阵,严防北疆铁骑的袭击。联军其余军队一部分由袁绍亲自统率,紧随前锋军之后,一部分由刘表统率,带着粮草辎重随后跟进。

关羽、张飞的追击速度最快,两人曾在冀州战场上被杀得铩羽而归,对北疆军恨之入骨。此刻眼见北疆军抱头鼠窜,兴奋不已,督军猛追。蒯越担心两人失去保护,遭到北疆军的反扑,急令辛评、夏侯渊等人随后赶上。辛评、夏侯渊都曾在平阳亭遭到北疆铁骑的重击,所以极为小心,他们不但没有听从蒯越的命令迅速赶上徐州军,反而放慢了前进的脚步。

吕布、颜良接到斥候的禀报,立即指挥郭勋、高顺两营人马停下,调头迎上徐州军。

两军狭路相逢,短兵相接,两三万人在一处空旷的原野上展开了激烈厮杀。

关羽远远看到高顺的战旗,怒火中烧,带着一队百人亲卫骑像一支厉啸的长箭,狠狠地射向了北疆军的中阵,所到之处,挡者披靡。徐州军士卒看到主将身先士卒,锐不可挡,无不士气如虹,奋勇向前。

高顺看到敌方突骑如入无人之境,自己的部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断肢残臂在空中飞舞,人头在风中跳跃,他愤怒了,举枪狂呼,“杀……杀上去,宰了他们……”

高顺一马当先冲进了敌阵,长枪如闪电一般连挑两骑,“砍倒战旗,给我砍倒它。”

北疆悍卒高声狂呼,蜂拥而上,“杀了关羽,杀死他……”

“去死吧。”关羽虎吼一声,长刀雷霆劈下,一颗喷血的人头冲天而起。高顺飞马而至,长枪厉啸直刺面门。关羽眼明手快,一拳砸开枪柄,长刀顺势下剁,高顺坐下战马的前腿顿时离体而去。战马惨叫痛嘶,一头栽倒在地。高顺怒吼一声,单掌砸上马背,身躯腾空而起,同时长中长枪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倒撞向后。

此刻两马相错,关羽已飞马而过。高顺这一枪没有刺中关羽的后背,笔直刺进了关羽坐下战马的马屁股。战马受痛,霎时直立而起,把全无防备的关羽掀翻在地。

高顺掉到了地上。亲卫们大惊失色,连连高呼,“护住大人,护住大人。”

关羽一跃而起,听到敌方士卒的叫声,立时意识到刚才擦肩而过的人就是高顺,他兴奋地连声狂吼,“围上去……杀死高顺,杀死他……”

没人能挡得住关羽。眨眼间,他剁倒两匹战马,杀死三名北疆悍卒,战刀带着满天血花凌空而下,“杀……”

高顺站不起来了,他掉落地上的时候右腿崴了一下,痛彻入骨,只能半躺在地上,举枪拦截。关羽吼声如雷,连剁五刀,刀刀砍中长枪,长枪承受不住,一分为二。

关羽狂喜,再起一刀,“杀……”

半空中一道寒光如电闪过,“当……”一声巨响,火星四射。关羽长刀弹起,连退两步。

“你是关羽?”高顺的身边出现了一位魁梧大汉,手上战刀兀自轻微震颤,“我叫颜良。”话音刚落,颜良身如猛虎,纵身冲向关羽。关羽惊叫一声,长刀呼啸而起,一时间只见金铁交鸣,四溅的火星漫天飞舞。关羽连连后退,险象环生。两人四周,欢方士卒纠缠在一起,酣呼鏖战,血肉横飞,谁都无法冲上来相助。

颜良声若惊雷,步步进逼,一口气连砍十七刀。关羽竭力死挡,用尽全身力气想扳回劣势,无奈颜良勇猛无比,一刀比一刀凶狠,把关羽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颜良猛地停下身形,双手举刀,仰首狂呼,“杀……”战刀呼啸而下。

关羽大吼一声,长刀迎面挡上。

刀断,二刀皆断。两人惊呼一声,同时飞身急退。

关羽的亲卫骑左右扑上,护住关羽呼啸而去。

文聘、刘磐率军急速赶上,并从两翼展开包抄。

吕布急忙下令鸣金撤兵。

此刻郭勋带着一队人马正在敌阵中与徐州军激烈厮杀,他被张飞的部下缠住,根本撤不下来。

吕布得到禀报,毫不犹豫,长戟前指,带着亲卫骑如狂风一般卷入敌阵。吕布战马如龙,铁戟如飞,在阵阵惊雷般的吼声里,肆意吞噬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百名悍卒紧随其后,勇不可挡,无坚不摧。

张飞命令士卒们避其锋芒,让开通道,转而堵住吕布的后路,把他困在阵中。只待援军赶到,必能将其诛杀。

吕布会合了郭勋,命令亲卫骑护在步卒两侧,奋力突围,但敌军层层围上,杀不胜杀。

吕布大怒,猛然调转马头,单枪匹马,直杀中阵。敌卒抵挡不住,被吕布杀得四散而逃。吕布纵马如飞,直冲中军大纛。敌卒发现了吕布的意图,拼死阻击。张飞也带人急速杀来。吕布情急之下,拨刀刺进马臀。战马痛极,腾空飞起,一头撞上大纛,臂粗的旗杆一折两断,大纛轰然倒地。

徐州军顿时大乱。

郭勋趁机指挥士卒奋力杀出。吕布的亲卫骑随即分出一半人马,返身杀进敌阵援救吕布。

张飞怒极,高声咆哮,长矛直取吕布。吕布夷然不惧,铁戟上下翻飞,且战且走。四周的敌卒稍有躲闪不及便身首异处。

张飞气得破口大骂,连声怒吼,“散开……散开……射死他,射死他……”

敌人退得快,吕布的速度更快,他总是出现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手中长戟如划空闪电,一边畅饮敌卒鲜血,一边发出骇人心魄的追魂厉啸。

突然,吕布大吼一身,手中长戟拄地,血淋淋的身躯乘势腾空飞起,如同九天黑鹰一般在空中滑翔数步,越过人群,一头撞上了从远处急驰而来的敌骑。敌骑猝不及防,被吕布撞中,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两人的身体叠在一起,凌空飞出。吕布手中长戟再度拄地,人借反弹之力,不落反升,稳稳落到了马背上。

“走……”吕布一拳擂下,战马吃痛,长嘶跃起,连撞数人,急驰而去。

“围住他,杀死他……”张飞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高举长矛,带着亲卫骑发力狂追。

纵马飞驰的吕布猛然转身,手中长箭对准张飞急速射出。

张飞想都没想,甩掉长矛,抱着脑袋翻身就滚下了马背。

“嗖……嗖……嗖……”三支利箭呼啸而过。一支钉进了马脖子,一支将张飞身后的亲卫射落马下,一支划空而过没入满天箭矢之中。

一弓三箭,三箭齐发。张飞在落地之前,望着从自己眼前如闪电一般飞过的三道箭影,不禁发出一声惊叹。中箭的战马直立而起,痛苦地长嘶几声,然后一头栽倒在地。张飞刚想站起来,却被这战马的前蹄扫中,身躯打横飞出,摔得眼冒金花,晕头转向。

吕布角弓连响,长箭如飞,接二连三射倒敌骑。敌骑大恐,竟不敢再追。

吕布的亲卫骑正在奋力杀进,忽然看到吕布单枪匹马杀了出来,无不振臂欢呼。

“走……走……快走,杀出去。”吕布高举长戟,纵声狂呼。

众人一拥而上,护着吕布绝尘而去。

蒯越、辛评、夏候渊等人随后赶到。近六万大军向平阳亭快速推进。

辛评驻马于一处土坡之上,神色紧张地四下张望。他有前车之鉴,非常担心遭到北疆铁骑的突袭。

“北疆军已经在平阳亭设伏两次,如果这次他们想袭击我们,不会再选择平阳亭了,估计会选择在平阳亭的南部或者北部平原。”辛评手指四周广袤的平原,担忧地说道,“我们应该在三十里范围内密布斥候,以防不测。”

蒯越摇摇头,“那是让他们去送死。燕城到平阳亭只有七十里,而双方军队的距离仅有数里,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斥候如果深入到平阳亭一带,必定会被对方的斥候杀了。”蒯越停了一下,看看辛评忧心忡忡的脸,小声安慰道,“你不要太担心。本初就在我们后方二十里,到了下午景升兄也要带着军队北上,三支大军相隔很近,即使北疆有铁骑杀过来,我们也能迅速得到支援。”

“现在河内和兖州战场上都有北疆铁骑。在我们正对面的铁骑已经不多了,估计也就是一些匈奴人。另外,我们有战车可以组建车阵,有曾经对抗过铁骑的数万将士,有强弓弩炮,有十几万后续大军,还有充足的预防和准备,难道这样还不能击败他们?当年李弘在西凉的时候,屡屡以步卒战阵击败数倍于己的胡骑,他们能取胜,为什么我们不行?”

辛评苦笑,凑近蒯越的耳边说道,“正是因为李弘有丰富的用步卒大军击败铁骑的经验,所以他才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你以为他是六月惊雷?是和连、拓跋锋?他是李弘,是豹子李弘。”辛评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是一头豹子。”

蒯越有些不满,他瞪了辛评一眼,“你以为死守官渡,不和李弘决战就能击败他?他今年撤走了,明年就不来了吗?北疆永远都有战马,永远都有彪悍的骑卒,是不是我们因此就要放弃北伐,放弃平定天下,放弃重振社稷的大业?”

辛评不再说话,他紧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这些人现在都疯了,被眼前几场脸利冲昏了头脑,他们完全忘记了冀州大战惨败的教训。今日北疆军的全线撤退和前年那一战是何其相像。李弘是靠铁骑起家的,擅长骑战,只要给他机会,他会用铁骑把我们撕成碎片。

“异度(蒯越),让各部拉近距离,放慢脚步,我们只要在天黑前到达平阳亭就行了。”辛评想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劝道,“将士们连续行军,连续作战,已经疲惫不堪,还是慢一点好。”

“我们累,北疆军更累,你以为他们还打得动吗?”蒯越冷笑道,“现在双方比的就是韧性,就是体力,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

蒯越不再理睬辛评,下令大军加快推进速度,并催促袁绍率中军尽快赶上。此次如果不能重创北疆军,不能大量消耗袁绍的实力,就算取得了中原大战的胜利,也很难对天下局势产生什么影响,对大汉社稷更是没有任何助益。假如河北实力犹存,袁绍全取中原,妄图篡夺大汉社稷的力量将越来越强大,而大汉也就愈发看不到重振的希望了。

天边突然卷起一股烟尘,接着一支铁骑大军冲出了地平线,象潮水一般呼啸而来。战马奔腾声由远而近,越来越大,渐渐震耳欲聋。大地在这一刻剧烈地颤抖起来。

报警的战鼓声响彻了原野。

联军将士迅速结成了十几个方阵,并在阵前竖起了一面面巨盾。各式战车被推到阵前列,交错排列。几百台弩炮一字排开,张开了血盆大口。战阵内,一万多名强弓手蓄势待发。

北疆铁骑浩浩荡荡地杀来,几百面黑豹战旗迎风飞舞,气势如虹。

“射……射……射……”不待铁骑大军靠近,蒯越就下令射击了。第一轮齐射虽然射不到敌骑,但对己方的士气也却是一个巨大的鼓舞。

霎时间,箭矢如蝗,遮天蔽日。

“呜……呜……”

号角长鸣。

北疆铁骑逐渐慢下,并有几十骑率先冲出,逼近敌阵观察。

灰濛濛的尘雾铺天盖地地席卷而至,天空顿时为之一暗。

蒯越大惊,连连下令,“射……给我连续射……”

弩炮的吼叫声瞬间响成了一片。

号角再响,烟尘更大,而战马奔腾的轰鸣声却逐渐远去。

北疆铁骑撤了。

联军将士难以置信,他们久久望着消失在天边的铁骑,不敢想象自己竟然逼退了当今天下最强悍的军队。

“咚……咚……”战鼓声突然冲天而起。

将士们被高昂的鼓声所惊醒,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举起武器,放声狂吼,兴奋的欢呼声经久不绝,重重声浪穿云裂石直上九霄。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蒯越高举双臂,冲着辛评连声狂吼。

辛评神情淡漠,望着依旧飘浮在空中的尘雾,若有所思。北疆军的铁骑并没有想象的多,甚至连一万人都不到。他们的铁骑呢?难道回援冀州了?如果臧霸、陈登已经杀进冀州,李弘想以最快速度挡住他们,那么调派铁骑回援是最好的办法。真的是这样吗?

联军前行到距离平阳旁三十里的时候,吕布、颜良再度返身阻敌。

这次联军不愿意和北疆军混战了,他们担心阵势散开后,会遭到北疆铁骑的突袭,所以仅以箭阵迎战,把北疆军挡在两军阵前。

双方僵持了一会,天边果然烟尘再起,北疆铁骑又出现了。大概是因为步卒大军未能诱出对手无法展开攻击的原因,铁骑大军奔行数百步后,便转身撤走了。

蒯越等人摸清了北疆军的意图,六万大军随即紧紧抱在一起,行军速度大为迟缓。

蒯越书告袁绍、刘表,认为北疆铁骑已有部分回援冀州,以目前北疆铁骑的数量,显然无法从正面取得突破。所以他估计北疆军要放弃利用铁骑偷袭联军的计策,转而利用其强悍的步卒大军,白马、濮阳等坚固城池,以及战场距离黄河近,粮草可以就近得到补充等优势,和我们继续对峙下去。为击碎北疆军固守黄河南岸,占据兖州的梦想,同时也为了防备北疆军从两翼战场取得突破,让我们的歼敌之策计策功亏一篑,还是请大人急速和我们会合,共击平阳亭,以便明日北上杀向白马城,以最快的速度把北疆军赶过黄河。

袁绍带着陶义、王摩、纪灵、孙辅、鲁肃等四万大军跟在前锋军后面,缓缓而行。接到蒯越的书信后,袁绍一直紧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最担心的就是北疆铁骑,但目前看来李弘并没有在正面战场上部署铁骑主力。乌巢和故市的粮草被烧后,李弘大概改变策略,打算撤兵回守白马和濮阳一线,因此他把铁骑主力都尽数派遣到了两翼战场,以求利用铁骑的优势在两翼战场迅速取得突破,从而威胁河南和联军粮道,把联军拖在河南。这个计策的确不错,但李弘没有预料到联军的攻击速度太快,他的部署被打乱了,顾此失彼了。这是击败北疆军最好的机会,千万不能错过。

袁绍顾虑一去,随即下令各部加快速度,迅速拉近和前锋军的距离。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九章 逐鹿中原 第六十八节

平阳亭。

大将军李弘、左将军麴义、右将军张燕、贾诩、傅干等人听完射缨彤的述说,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今天射缨彤、席欢洋奉命带着铁骑佯攻叛军,一是为了给叛军造成北疆主力铁骑已经离开白马、平阳亭一线,转到河内和兖州两翼战场的假象,让叛军减少戒备,加快攻击速度。二是想试探一下叛军的防守能力,看看他们的攻防战阵会不会对铁骑的攻击造成威胁。

“现在看来我们的第一个目的达到了,但是……”射缨彤看看李弘,迟疑了片刻,“叛军的攻防战阵很坚固,如果强行攻击,伤亡会非常大,而且还会严重迟滞大军的攻击时间。一旦我们在平阳亭战场耽误太久,或者被叛军拖到了晚上,那我们就很难全歼燕城以北的叛军了。”

“袁绍和刘表把我们当年对付胡骑的办法全部学到了。”麴义恨恨地一挥手,“他们两个都参加了当年的翼城大战,对我们击败六月惊雷数万羌骑的过程一清二楚。前年冀州大战的惨败,大概让他们想起了往事,所以这次特意准备了很多器械,打算和我们的铁骑正面对决。”

“我们在西凉打了几次大战,尤其是青石山和薄落谷的两次阻击,不但把鲜卑人挡住了,还给了他们沉重一击。”射缨彤用鲜卑话对李弘说道,“这次南下,很多部落大人都担心自己受损过大,将来可能会在大漠被其它部落吞并,所以心中惶恐不安。大将军如果下令他们从战场正面不计代价地强攻,他们马上就会想到过去的惨痛教训,攻击的决心和信心会大打折扣。”

其他人听不懂鲜卑话,都拿眼睛看着李弘,等待他的解释。李弘想了一下,把射缨彤的意思说了一遍,然后问张燕道:“叛军的中路大军大概有多少人?是不是和他们的前锋军一样,也有非常坚固的攻防战阵?”

“从斥候的探查来看,中路大军大概有四万多人,他们看到了袁绍的战旗,还有九江军和江东军的战旗。”张燕说道,“这路大军带了不少辎重,战阵也没有他们的前锋军那样牢固。”

“此次我们撤得快,叛军的追击速度也非常快。很多重型器械都丢在了后面,而九江军、江东军几乎没有什么重型器械,所以这一路人马相比他们的前锋军,防守能力差了很多。”贾诩接着说道,“叛军要想防备我们铁骑大军的攻击,不仅需要巨盾巨矛和强弓弩炮,更需要有众多经验丰富的士卒。叛军的前锋军大都是前年参加冀州大战的军队,比如蒯越、辛评、蒋奇、夏侯渊、刘磐、文聘、关羽、张飞。这些人和他们的手下都有一定的对抗经验,打起来的确难度很大。”

“叛军前锋军的人数已经确定了吗?”李弘又问道。

“可以确定为六万人左右。”张燕说道,“我们仔细查看过了,前锋军的帅旗在蒯越的军中,这支军队现在由他指挥。另外,蒋奇、夏侯渊、关羽这些人的手下都是各地的精兵,如果强行攻击,我们的伤亡的确不小。”

李弘沉吟良久,突然说道:“立即改变攻击策略,让步卒大军和一部铁骑把叛军的前锋军拖在平阳亭,暂时不打它,然后再派一部铁骑挡住叛军的后军,阻止他们的救援。”李弘举起大手,用力拍在了地图上,“我们集中大约七万铁骑,先围歼叛军的中路大军,围歼袁绍。”

麴义、张燕、贾诩等人互相看看,同时点头。

“这样一来,我们今晚就到不了燕城了。”麴义遗憾地摇摇头。

“如果能全歼叛军的前锋军和中路大军,中原大战就结束了。”张燕笑道,“你想什么时候到燕城都可以。”

李弘和众人简单商量了一下细节,随即下令由张燕坐镇平阳亭指挥全局,麴义指挥南北两军和鲜于辅的铁骑在平阳亭一带拖住叛军的前锋军,雷子率军急速杀向燕城、瓦亭一带挡住叛军的后路大军。

“传令燕无畏,率所部铁骑,立即会合赵云,向小马亭方向靠拢,准备会同主力围歼袁绍。”

下午,蒯越指挥前锋军推进到平阳亭。

麴义、吕布集结了七万步卒大军,依据有利地形,奋力阻击。

鲜于辅、鲜于银、李溯、公孙续等人各带一部铁骑,围着联军的战阵往来奔驰,不时做出攻击之势,迫使联军不得不坚守战阵,唯恐让北疆铁骑突进阵内。

下午,平阳亭西南二十里,小马亭。

正东方的地平线上,悄悄升起一片尘雾,这片尘雾越来越大,渐渐遮掩了天际间的湛蓝天空和灰黄色的土地。

“咚……咚……”报警的战鼓声立时响彻原野。

“传令各部,立即靠拢,快,快……”袁绍脸色微变,连声下令。虽然蒯越说敌方的铁骑不到一万人,但中路大军没有前锋军那样坚固的战阵,如果让北疆铁骑利用各部阵形松散的时候冲过来,大军极有可能崩溃。

孟岱、陶义都是冀州籍将领,也曾参加过前年的冀州大战,他们从容不迫,指挥手下士卒和运送辎重的民夫们迅速利用数百部辎重大车摆下了一个车阵。辎重大车的数量有限,只能把它们摆在战场的正对面,也就是敌骑最有可能发生攻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