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第十节(1 / 2)

大汉帝国风云录 猛子 34085 字 2019-09-25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六章 成事在天 第六节

由于关中天气恶劣,阴雨不断,袁绍的大军深受气候影响,一直未能突破霸水河。六月上,袁绍在得到南山亭大战的结果后,坚决拒绝遵从天子圣旨退出关中。他请蒯越以刘表的名义上奏天子,请天子南下荆州避祸。天子不同意,再派太尉杨彪等大臣亲自赶到袁绍大营劝说。

双方信使往来飞奔,霸水河上的战斗也随即停了下来。

不久,麴义书告袁绍,天子驾临新丰城,要统率北疆军和关中诸军御驾亲征。他最后一次警告袁绍,立即退出关中,否则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袁绍回书麴义,要我退出关中可以,你也退出去,同时让大将军退出函谷关。否则,我们战场上见真章。接着他下令大军撤到长安城下,准备和北疆军决战。

六月中,天子在新丰城天子营召集诸将军议。左将军麴义把决战之策详细做了解释。

奋威将军吕布、厉锋将军姜舞率一部铁骑布阵于战场左翼。龙骧将军赵云、虎威将军庞德率一部铁骑位于战场右翼。

北疆军的步卒大军位于战场中前部,由强弩将军孙亲和骁骑将军王当统率。骠骑将军张济、镇南将军王方、荡寇将军皇甫鸿的大军位于战场中后部。兴义将军杨奉、安集将军董承率军于霸水河东岸保护天子营。

“此次平叛关系到社稷的稳定,大汉的中兴,请诸位大人务必齐心协力,誓死奋战。”麴义望着张济、王方等人,冷声说道,“我不想找麻烦,但谁想找我麻烦,甚至想和袁绍狼狈为奸,置北疆军于死地,那就不要怪我麴义翻脸不认人。”

张济神情冷峻,嘴角微微掀动,眼里露出些许杀气。王方拱手笑道:“谢谢云天兄的照拂了。你把我们特意布置在大军后方,难道就不怕我们中间的某些人临阵倒戈?”

皇甫鸿看看王方,脸显不满之色,“天子圣命,谁敢违抗?”

麴义眯起眼睛,专注地看着王方,仿佛要看穿他的心肺,“我还是那句话,谁要是祸乱社稷,危害大汉江山,他就活到头了。”

王方哈哈一笑,对麴义的威胁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云天兄。大军明天就要开战了,你什么时候把粮草辎重给我们?你不会让我们饿着肚子打仗吧?”

麴义转头看向身后的司马吴叶。吴叶急忙说道:“大人,粮草辎重明天就到。关中连下暴雨,渭水河暴涨,水流湍急,船只行驶速度非常缓慢,所以时间也就耽误了。”

“是吗?”皇甫鸿皱皱眉,指着吴叶说道,“可我听说你们运送粮草辎重的船只已经顺流而下了,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有粮草有军械,为什么不给我们?”

“坚寿兄,你的意思是说我故意让你们去送死?”麴义剑眉高挑,怒声说道,“我把你们放在大军后方,让你们和天子之间只有一河之隔,难道这样还不能得到你们的信任?如果我们彼此之间不能互相信任,这一仗不打也罢。”

“明天就明天。”王方笑道,“坚寿兄,袁绍有十万大军,我们也有七万多人。这一仗打起来,没有十天半月,结束不了,你急什么?明天还轮不到我们上阵,没有粮草辎重我们也能支撑。”

吕布眼看双方越说脾气越大,赶忙站起来劝道:“时候不早了,诸位大人还是早点散了,准备明天的大战吧。”

孙亲、王当在大营里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中军大帐。

大帐里,姜舞正在质问麴义,为何把吕布放在战场右翼?为何把张济、王方和皇甫鸿的大军放在大军后方?这些人一旦背叛北疆军,北疆军必将陷入包围,大军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孙亲、王当对麴义的安排也非常担忧。王当很奇怪地问道:“大人信任他们?大人如果信任他们,为什么要在天子营大骂张济和朝中大臣?大人这样安排,实在太危险了。”

麴义抬头看看三人,笑着问姜舞道:“战场右翼的铁骑分别由你、穆斯塔法和刘冥统率,你认为吕布和张辽能带着哪一支大军背叛我们?”

“大战一旦开始,大军只要稍有混乱,后果就不堪设想。”姜舞生气地说道,“大人在这种关键时刻把赵云大人调到战场左翼,非常不妥,请大人再考虑一下。”

“不必了。”麴义摇手说道,“吕布是个什么样的人,对谁忠心,我们谁都不知道。这次是个机会,是忠是奸,一试便知。”

“大人,这关系到全军将士的性命,不能儿戏。”姜舞再劝道,“难道大人非要打一场败仗吗?”

“大人,子风说的有道理,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孙亲躬身说道,“现在勤王已成,我们只要再占据关中,则天下可定。所以此时万万不能败,一旦失败,失去的不仅仅是几万将士的生命,还包括大汉社稷啊。”

“勤王已成?”麴义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一脸恼火,“你们都这么想?”

三个人互相看看,非常疑惑。

姜舞诧异地说道:“大人,天子不是救出来了吗?”

“救出来了?”麴义愤怒地一拍案几,“救出来了,为什么天子现在还在关中?为什么你们担心张济、吕布背叛?”

三人沉默不语,一时很难理解麴义这句话的意思。天子没有救出来?天子没有救出来,那天子凭什么御驾亲征,凭什么能指挥大军击杀袁绍这些叛逆?

“我们只是担心,并没有说张济、吕布一定会背版。”王当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不熟悉这些人,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在这种情况下,大人这种安排显然不妥,这更有利于某些心怀二心的人背叛。大人难道希望有人背叛?希望趁着这个机会诛杀更多的叛逆?但叛逆是发现了,我们大概也要大败而归了,所以我觉得大人应该把张济、王方的大军放在前面,让赵云大人率铁骑居于战场右翼,把所有可能导致叛变和战败的隐患都统统消除掉。”

麴义想了一下,突然低声问道:“你们认为我们能打赢这一仗?”

三人理所当然的连连点头。

“那你们就错了。”麴义挥手说道,“你们都走吧,准备打一场败仗。”

“为什么?”王当吃惊地叫道,“大人,为什么……”

麴义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位部下,一字一句地说道,“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三人刚刚离开,吴叶就冲进了大帐,“大人,文约先生有口信送到。”

“怎么说?”

“如大人所愿。”

深夜,吕布在大帐内走来走去,心神不安。

麴义显然对自己不信任。这一点自己可以理解,自己也可以用鲜血和功勋来证明自己的忠诚,但这个忠诚是对谁的忠诚?是天子,还是大将军?麴义如此排兵布阵,目的何在?难道他想趁机逼反张济、王方和皇甫鸿,再把他们杀了?但这样一来,北疆军前后受敌,必定大败。天子和关中可能都将失去,麴义失去了理智?

“奉先……”张辽掀起帐帘,轻轻走了进来,“早点歇着吧。关中的局势就象一团迷雾,我们深陷其中,看不清,也想不明白,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吕布苦笑,“文远,你说,对大将军而言,什么样的勤王才叫勤王?”

“对大将军而言,勤王远比占据关中重要。”张辽想了一下,慢慢说道,“勤王是第一位,只有勤王成功,大将军才能名正言顺地平定天下,才能集结天下所有的力量重振大汉。天子一旦被弑杀,大将军就失去了目标。他为谁而战?他为谁平定天下?他为谁中兴社稷?大汉就像这天空,它虽然看得见,但永远摸不着,它无边元际,只能存在于我们心里。天子呢?天子是真实存在的,他就是天,他就是大汉。大将军只有救回了天子,才能真正开始中兴大业。”

张辽望着昏暗的烛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过去,董卓挟持天子独掌权柄,结果天下大乱,社稷倾覆。今天,大将军若想平定天下,重振社稷,他应该怎么做?大将军不是董卓,大将军有董卓的前车之鉴,所以他不会再重蹈董卓的覆辙了。大将军怎么勤王,我不知道,我只相信大将军一定能勤王成功,一定能中兴社稷,一定能让大汉威临四海。”张辽看着若有所思的吕布,小声问道,“你说呢?”

“大将军只有救回了天子,才能真正开始中兴大业。”吕布喃喃低语,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他仿佛抓到了什么,仿佛看到了大将军勤王的本意,但他一时又无法窥探到全部。董卓的旧部,大将军是一定要杀的。长安朝廷中的大臣,大将军是一定不会用的。天子,大将军是一定要救的。但天子对大将军不理解,天子受大臣们的影响,对大将军的所作所为非常反感,甚至怨恨。这样的天子,大将军救回去了,对中兴大汉能起什么作用?恐怕稍有不慎,大将军就会走上董卓的后路,把大汉彻底推向败亡的深渊。

吕布霍然大悟。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吕布突然惊喜地叫道,“对大将军而言,他需要一位中兴大汉的天子,一位信任他的天子。我知道袁绍为什么坚决不愿意尊奉当今天子,非要重建皇统了,我也知道大将军为什么要这么做了。”接着他想到什么,脸色紧张地说道,“大将军虽然用心良苦,但天子一旦遭遇不测……”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大将军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张辽叹道,“只要大将军的背后有我们这些忠诚的北疆人,大汉终究会重新雄起,再次威临天下。”

帐帘掀起,一名亲卫探头说道:“大人,天子有圣旨送到。”

吕布连夜渡河赶到霸陵天子营。

天子很兴奋,穿着崭新的铠甲在大帐内来回走动。他今年只有十四岁,身材也很瘦弱。那副铠甲穿在他身上就像套在一根竹竿上一样,非常滑稽。看到吕布在侍中种辑和左灵的陪同下走进来,他急忙拿下遮住了半张脸的战盔,笑呵呵地迎了上去。

“深夜急召爱卿前来,是有要事托付。”天子拉着吕布走到案几旁坐下,笑着问道,“爱卿还像过去一样忠诚于朕吗?”

吕布吓了一跳,急忙跪下发誓。

“朕相信你。当年如果没有你,董卓怎能伏诛?”天子凑近吕布的耳旁,低声说道,“明天,朕要杀了麴义。”

吕布骇然心惊,背心一凉,脑后的汗毛霎时竖了起来。

种辑看到吕布瞠目结舌的样子,不禁笑道:“大人当年为了诛杀董卓,率军一路杀到长安,眉毛都没皱一下,今天怎么胆怯了?”

吕布口干舌燥,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明天,麴义的北疆军要和袁绍、韩遂、马腾的军队苦战,一天打下来,必定人疲马乏,疲惫不堪。”种辑说道,“到了黄昏时候,你拿出陛下的圣旨,把姜舞、刘冥和穆斯塔法都杀了,然后带着铁骑冲杀北疆军的本阵。剩下的事,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这不可能。”吕布心慌意乱地说道,“北疆铁骑不会听我的指挥,匈奴人更不会听我的。我一旦杀了姜舞、刘冥和穆斯塔法,北疆军必定大乱,这时袁绍的大军如果趁机掩杀,陛下的安危……”

“就是需要北疆军大乱。”左灵笑道,“陛下不会有事的,大人尽可放心。”

吕布勉强镇定了一下心神,晕头晕脑地想了一会,然后望着天子,言辞恳切地说道:“陛下,北疆军一旦被击败,袁绍就会占据关中,到那时,陛下……”

“陛下会占据关中,重回长安。”种辑从容说道,“袁绍和北疆军两败俱伤,他已经没有多少实力了。而蒯越已经答应陛下,帮助陛下逼走袁绍和西凉叛逆。”

“蒯越?”吕布摇头道,“蒯越答应陛下有什么用?袁绍不会上当的,他会保存实力攻占关中的。”

“正因为袁绍想占据关中,所以他才会竭尽全力。”种辑笑道,“袁绍如果不竭尽全力,蒯越和韩遂、马腾怎么会帮他?等到他们损兵折将了,我们和蒯越的人马加在一起就能占据绝对上风,那时,袁绍不走也得走。”

“陛下,这是袁绍图谋关中的诡计,千万不能上当啊。”吕布跪拜在地,连连磕首,“陛下若想中兴大汉,就要相信大将军,千万不要因小失大,自毁根基。”

“吕大人,你难道没看到麴义是怎么对待陛下的吗?”种辑怒声说道,“大将军不值得信任。勤王这种大事,他不来也就罢了,竟然还派麴义这样的逆贼来威逼陛下,由此可见大将军勤王的本意是什么?他不是想勤王,不是想中兴大汉,他是想篡夺大汉江山,是想灭绝大汉国祚。他是大汉叛逆,是大汉国贼。”

“你们……”吕布手指种辑和左灵,气得差点要吐血,“你们会害死陛下的。”

“要害死朕的不是他们,是大将军,是袁绍。”天子语气严厉地说道,“爱卿,你答应不答应?”

吕布绝望地看着天子那张稚嫩的脸庞,那双愤怒的眼睛,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杀意。

麴义大人骂得一点都不错,大将军做得也没错,这帮大臣真是祸国乱臣。大汉到了这个时候了,他们竟然还不想着去拯救陛下,不想着去中兴大汉,竟然还想着去诛杀忠义之臣,还想着去牢牢控制天子以谋取那点可怜的权势。自己没有中兴大汉的实力,竟然也不让别人去中兴大汉,反而诬陷别人是叛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臣誓死保护陛下安全,臣誓死杀尽天下叛逆。”

麴义走出大帐,望着天际尽头的一丝鱼肚白,用力吸了一口清新空气。

一骑冲出雾霭,狂奔而至。

司马吴叶急步迎了上去。转眼间,吴叶就象飞一般跑了回来,“大人,吕布大人的口信,陛下动手了。”

“好。”麴义兴奋地一挥手,大声叫道,“好。”

黑暗霎时散去,天宇一片湛蓝。

“传令大军,集结兵马,攻击袁绍。”

红日高照,彩霞满天。

袁绍飞身上马,抬头看看沐浴在霞光里的大纛,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雄伟壮烈的战鼓声冲天而起。

各部大军依次出营,向战场上大步走去。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六章 成事在天 第七节

麴义打马冲上山坡。

战场上旌旗飘扬,鼓声和号角声此起彼伏,双方将士各列战阵,气氛非常紧张。

在他前面三百步的地方,是孙亲、王当的步卒大军。在他后方三百步的地方,是张济、王方和皇甫鸿的大军。左边的洼地里,赵云、庞德的铁骑正在列阵。右边的山坡上,吕布、姜舞的铁骑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大人,袁绍布下的是一个防守阵势,看样子,今天他不想主动进攻。”司马吴叶指着远处的敌军,大声说道,“大人,是不是立即下令攻击?”

麴义眯起眼晴看了看天空。耀眼的太阳悬挂半空,洁白的云朵随风飘荡,正是攻击的好时刻。

“传令吕布,攻击西凉军。”

“攻击西凉军?”吕布难以置信地看着传令兵,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大人有令,攻击西凉军。”传令兵再次大叫一声,然后调转马头,如飞而去。

吕布、姜舞、刘冥、张辽、穆斯塔法等人面面相觑,觉得匪夷所思。麴义不动用大军攻击敌军正面,却命令铁骑先打敌军侧翼,这是什么意思?敌军左翼是韩遂的西凉铁骑,实力强劲,一旦陷入混战就很难脱身。这时如果袁绍指挥六万步卒直扑大军正面,孙亲、王当的两万步卒在没有两翼铁骑的策应下,很难抵挡。

吕布急忙打开麴义的手令,匆匆扫了一遍,脸上顿时露出恍然之色,“快,各归本部,随我出击。”

号角声冲天而起。苍凉而雄浑的声音响彻了战场侧翼。

战马长嘶,腾空而起。吕布长戟前指,怒目圆睁,纵声狂呼:“兄弟们,举起武器,杀……”

一时间,杀声震天,铁骑士卒高举武器,策马狂奔。

铁骑大军以江河决堤之势,冲下山坡,迎着敌军呼啸杀去。

袁绍猛然看向战场侧翼。

无数面色彩斑斓的旌旗迎风狂舞,北疆铁骑一路狂呼,象平地突起的一股飓风,怒吼向前。

袁绍脸色顿时大变,“麴义这个疯子,他竟然先攻侧翼,这个疯子……”

田丰急忙上前,高声叫道:“大人,快,正面发动攻击,让袁谭、潘凤、朱灵各带人马杀上去,快啊。”

袁绍犹豫不决。

北疆军这出其不意的一招完全打乱了自己的布署。

在种辑等人的秘密策划下,自己和皇甫鸿、张济等人打算里应外合,击败北疆军,把北疆军赶出关中。

种辑和一帮大臣相信自己勤王的诚意,他们真心实意地帮助自己解救天子,顺利占据关中。但张济、王方等人却不这么想,他们的真正心思是什么,自己很清楚。所以自己打算充分利用张济、王方等人的临阵倒戈重创北疆军,同时尽可能保存实力,趁机把张济这些叛逆杀了。

为了尽可能保存实力,自己放弃了主动攻击北疆军,而是采取了守势。北疆军来攻,自己守,等双方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张济、王方就会动手,随即自己就能一箭双雕,既能击败北疆军,又能诛杀叛逆。

然而,战斗并没有像自己预想的那样展开,麴义横空一刀,把自己的计策剁了个粉碎。能不能把战场形势再次扭转过来,就看西凉人了。

自己花了很多时间,也花了很多钱粮,希望能劝服韩遂帮助自己攻杀北疆军。韩遂答应了,不过他还是那句话,西凉军可以出兵在战场侧翼牵制北疆军,但西凉军坚决不参战。西凉军不参战,不代表北疆军就不打他们。西凉军和北疆军仇怨甚深,只要北疆军主动向他们发起攻击,西凉人一定会还击。到了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哪里由得你愿不愿意?不打也得打。不过,韩遂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对自己来说,始终是个隐患。现在,北疆军就象无所不知的神灵一般,冲着自己的隐患就杀来了。

韩遂如果应战,把北疆军右翼的铁骑拖住,北疆军摆在战场正面的军队在缺少右翼铁骑的策应下,防守力量将大为削弱,那时自己就可以指挥军队发起凶猛的进攻,以人数优势一战而定。

韩遂如果不应战,那么……

“呜呜……呜呜……”

撤退的号角在战场侧翼凄厉地叫了起来,接着西凉人的战旗开始急速后移。

袁绍勃然大怒,“韩遂,我要把你挫骨扬灰……”

“大人,快,快,命令大军杀出去,立即杀出去……”田丰气急败坏,涨红着脸,激动地挥舞着双手,“北疆铁骑马上就要杀入侧翼了,快啊……”

袁绍再不犹豫,举手高吼:“擂鼓,擂鼓,命令各部,急速杀进……”

“传令右翼马腾,请他跟进策应,挡住北疆铁骑,掩护步卒大军攻击敌军本阵。”

鼓声如雷,杀声震天,步卒大军急速变阵,并迅速向前方推进。

马腾的铁骑大军里也响起了急促的号角声,霎时战旗飞舞,万马奔腾,铁蹄的轰鸣声越来越大。

西凉军就象退潮的海水一般,一路轰鸣着,霎时远去。

吕布趴伏在飞奔的战马上,望着远处西凉军的背影,心中暗自惊骇,背后不由自主地掠过一阵凉意。麴义早有准备,如果自己听从了天子的圣旨,死去的恐怕不是姜舞和刘冥等人,而是自己和自己的一帮无辜部下。陛下,你受奸侫欺骗,不但害了自己,更害了大汉啊。

耳畔狂风呼啸,吹得吕布几乎睁不开眼睛。

突然,从战场中央传来一阵密集的战鼓声。袁绍反击了。

吕布猛然坐直身躯,高举长戟,回首狂吼:“吹号,右转,向右转,攻击叛军……”

悠长而洪亮的号角声穿透铁蹄的轰鸣,直冲云霄。

北疆铁骑在战场上划出一道漂亮的圆弧,就象一支犀利的长箭,对准袁军的侧翼中央狠狠地钉了下去。

于毒狂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抖开了黄巾大旗。

大旗在风中狂舞,旗上的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于毒纵马狂奔,嘶哑的吼声令人血脉贲张,“兄弟们,誓死杀敌……报仇血恨……”

吼声随风飘荡在战场上空,霎时激起了将士们心中压抑已久的愤怒和仇恨,“杀……”

麴义这次带到关中的两万步卒全部都是受抚的黑山黄巾军。黑山黄巾军这几年和袁绍浴血奋战,彼此之间结下了很深的仇怨。麴义要的就是这股杀气,这股誓死奋战的士气。

苦酋瞪着越来越近的敌军,睚眦欲裂,嘴里的骂声也越来越不堪。

“大人,他们来了,要不要射击?”

“急什么?等他们再近一点,死的人就更多。”苦酋咬牙切齿,“过去我们没有这些弩炮,也没有这么多强弓利箭,我们打不过他们,死了无数兄弟。这次,我们要以牙还牙,要以血还血,要血债血还,要杀个痛快……”

敌军长箭厉啸而至。

苦酋一刀挥下,“射……给我射……”

“轰……轰……”几百台弩炮同时打响,其巨大的声音如同山崩地裂一般震撼了整个战场。

“咻咻……咻咻……”数万支长箭厉啸上天。

北疆军的强弓手声嘶力竭地叫着喊着,以最快的速度向空中尽情发泄心中的仇恨。

长箭遮天蔽日,天地霎时为之一暗,战场上只剩下了惊心动魄的厉啸声。

“轰……”一声炸响,箭簇入体的沉闷声和惨绝人寰的惨叫声猛然喷发,战场中央就像突然塌陷了一般,顿时陷落了巨大的一片。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麴义神情冷峻,目光从战场中央转向大军左翼。

赵云、庞德、卫峻、狂风沙、聂啸的两万铁骑大军起动了,战场在铁蹄的践踏下剧烈地抖动起来。

“告诉赵大人,给我迎头痛击马腾,把他们给我冲散了,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攻击敌军侧翼,务必重创袁绍。”

几个传令兵答应一声,打马冲进了战场。

“大人,敌军冲过来了。”吴叶指着战场中央大声叫道,“袁绍的人太多了,他好象把六万人全部投了进来,他要拼命了。”

麴义冷笑,“他再不拼命,我们的铁骑就要杀进他的中军,砍了他的脑袋。”

“大人,敌人太多,我们不能坚持太久,否则伤亡太大,无法向大将军交待。”吴叶心急如焚,回头看看大军后方,神色紧张地说道,“是不是命令孙亲、王当带着军队向北方逐步后撤?”

麴义摇摇头,“王黑子、于毒这些人现在都打疯了,你就是拿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也不会后退一步。”

“大人,伤亡太大,这一仗打得就不值了。”吴叶急了,扯着嗓子叫道。

“不要急,袁绍很快就支撑不住了。”麴义伸手用马鞭敲了敲他的后背,“再等等。”

北疆军铁骑杀进敌军两翼,肆意砍杀。马腾指挥大军奋力迎战,但因为兵力不足,被赵云、庞德杀得步步后退。

关东兵和荆州兵死伤惨重。

袁绍不忍再看,痛苦地低下了头,“快,快换上天子大纛,请张济、王方等人立即攻击麴义的中军,快一点。”

田丰抬头看看天色,欲言又止。此时正值下午,距离黄昏至少还有一个时辰。如果打早了,北疆军完全可以凭借铁骑的优势,趁着天色尚亮的时候缓缓后撤。这样一来,原先打算趁着夜色乘胜击溃北疆军的可能也就没有了。

这话田丰没敢说,郭图却迫不及待地说了。袁绍大怒,指着战场高声吼道:“打到黄昏,失败的就不是北疆军了,而是我们,是我们。韩遂这个叛逆,两面三刀,他出卖了我们,把我们害惨了。这一仗从战鼓敲响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输了。现在能不能击败北疆军,就看张济那几个叛逆敢不敢在这个时候倒戈一击了。如果他们象韩遂一样,临阵变计,我们就完了,彻底完了。”

张济翻身就要上马,皇甫鸿急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还没到黄昏,再等等。”

“再等下去,袁绍就打败了,机会就没有了。”张济急得连连跺脚,“坚寿,不能再等了。”

“袁绍和蒯越的大军加起来有六万人,还有马腾的一万铁骑,袁绍会打败?最多不过是损兵折将,元气大伤而已,而这,正是我们要的。袁绍元气大伤了,北疆军伤痕累累了,这时我们就可以先联合袁绍把麴义赶走,然后再联合蒯越把袁绍赶走,剩下的事不就很简单了。”皇甫鸿神态悠闲地笑道,“麴义不就骂了你几句吗?有什么关系。他打了败仗,狼狈不堪地逃回北疆,大将军即使不杀他,也不会再用他了。这个狂妄的小子完蛋了。”

“坚寿,韩遂突然跑了,战场形势已经变了,我看还是慎重一点好。趁着麴义和袁绍打得难分难解的时侯,还是尽早动手吧,免得错过了时机,功亏一篑,反而被麴义一口吃了。”王方望着战场上往来驰骋的北疆铁骑,心有余悸地说道,“北疆军太厉害,我们对付不了。”

皇甫鸿坚决地摇摇头,“不行,必须等到黄昏。到了黄昏,吕布才会动手。吕布动手了,北疆铁骑才会大乱。北疆铁骑一乱,我们的机会就来了。”他指着战场上的铁骑大军说道,“你们仔细看看,北疆铁骑如果不乱,麴义完全可以从容撤军。”

张济和王方无奈,只好陪着皇甫鸿耐心地看着太阳下山。

袁绍眼巴巴地看了半天,北疆军的中军大纛还是纹丝不动。

“撤吧,不能再打了。”袁绍咬咬牙,恨恨地说道,“这帮叛逆,没有一个好人,让他们去死吧。”

“大人万万不可。”田丰、审配、郭图三人大惊失色,几乎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这个时候撤军,无异自寻死路。

三人极力劝止,袁绍难以取舍,彷徨无策。

就在这时,斥候狂奔而来,“大人,西凉人杀到了我们的背后。”

袁绍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马下。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六章 成事在天 第八节

金锣声突然刺穿了战场上的喧嚣。

皇甫鸿骇然心惊,“不好,袁绍要撤了。快,快,杀出去,杀出去……”

战鼓声轰然而起,巨大的天子大纛直升云端。

张济、王方、皇甫鸿各带人马,象惊涛骇浪一般冲向了北疆军的中军大阵。

“大人,快看,他们动手了。”田丰指着远处依稀可见的天子大纛,兴奋地狂呼起来,“大人,暂停撤军,暂停撤军……”

袁绍怒吼一声,凌空一鞭抽出。皮鞭划空而过,发出一声刺耳的啸叫。

“韩遂已经杀到了我们后面,再不撤,我们就要全军覆没了。”

“我们全军覆没了,对韩遂有什么好处?”田丰大声叫道,“韩遂如果投靠了北疆军,上午他就应该倒戈一击,而不是主动撤出战场。现在天近黄昏了,他又跑到我们后面,显然是想看看战局对谁有利,然后趁机落井下石。他的目标是天子,是关中,而不是消灭我们。我们全军覆没了,他就要面对强悍的北疆军,这对他半分好处都没有。”

“大人,现在张济、王方和皇甫鸿正在率军攻击麴义,北疆军大败在即,这个时候如果我们撤出战场,丢掉的就不仅仅是天子和关中了。”审配苦苦劝道,“大人,请三思啊。”

袁绍看看战场后方,又看看正在逐步后撤的大军,再看看远处正在移动的北疆军大纛。一时间,六神无主,方寸大乱,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麴义调转马头,鄙夷地望着前方杀来的大军。

“诛杀北疆叛逆,诛杀麴义……”关中将士一路飞奔而来,惊天动地的叫喊声响彻了云霄。

北疆将士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天子竟然要打我们,要置我们于死地?

孙亲、王当、于毒和成千上万浑身浴血、疲惫不堪的北疆将士们突然愤怒了,“杀……杀……”吼声蓦然间如惊雷炸响,震撼天地。

“中军后移,会合前军。”麴义挥了挥手,泰然自若地说道,“急告各部,趁着敌军撤退的机会,急速向北,退出战场。”

“命令赵大人,立即重整部分铁骑,回援中军,挡住叛军。”

“赵大人已经杀回来了。”吴叶指着远处一支急驰而来的铁骑军,笑着说道,“袁绍的金锣一响,赵大人立即调转马头,带着部分铁骑杀了回来。”

“好。”麴义高喝一声,回头对身后的亲卫骑大声叫道,“我们走,往北。”

袁绍的大军还在后撤。

蒯越打马而来,怒气冲天,“大人,你想干什么?你想把我们都害死吗?陛下的大军已经对麴义发动了攻击,现在我们不是撤,而是要全力猛攻,要尽可能杀伤北疆军,击败北疆军。”

“韩遂的铁骑已经到了我们后面,一旦他们发动进攻……”

“北疆军前后受击,全军大乱,韩遂还打什么打?”袁绍还没说完,蒯越就打断了他的话,“北疆军正面连遭重击,那帮黄巾逆贼死伤惨重,还能支撑多久?只要麴义的前军和中军崩溃了,北疆军的铁骑也就无法挽回败局,只能逃离战场。此时胜负已分,韩遂除非想死,否则他绝不会再进一步。”

袁绍犹疑不定,左思右想。此时大军如果撤出战场,既不算失败,也还能保存相当实力。如果攻上去,那可就太危险了,大军随时可能全军覆没。现在韩遂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投靠了北疆军,谁都不知道。一旦韩遂真的投靠了北疆军,趁着自己筋疲力尽的时候,和北疆军联手围歼,那自己可就死定了。

袁绍不敢赌。

“撤下来,急速整军,准备击杀张济等叛逆,渡河勤王。”袁绍一挥手,斩钉截铁。

田丰沮丧地低下了头。审配和郭图相视苦笑。袁绍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是固守自己的想法,根本没有勤王之意。他要的是关中,是自己的霸业。

蒯越愤怒了,他手指战场,高声叫道:“本初,不把北疆军击败,勤王只是一句空话,关中更是拿不下来。”

“异度兄,我们把人马都拼光了,还怎么勤王?占据关中又从何说起?”袁绍既然打定了主意,他也就毫不示弱了,“让麴义尽快滚出战场,我们杀过霸水河,杀进天子营,先把天子抢到手再说。异度兄,你不会改变了主意,不想救出天子了吧?”

“你……”蒯越气得连连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打马如飞而去。

吕布带着铁骑脱离战场,掩护步卒大军急速北撤。

庞德率军冲过战场,尾随在步卒大军之后。

赵云、卫峻率军飞速杀到,挡住了张济、王方和皇甫鸿的路。铁骑大军用密集的长箭迟滞敌人的推进速度,且战且退。

皇甫鸿猛然勒马站住,举手狂呼:“鸣金,立即撤出战场,返回天子营,快,快……”

金锣敲响,大军停下了脚步。

张济、王方从前方先后赶来,“坚寿,为什么要撤军?不打了?”

“不打了。”皇甫鸿紧张地说道,“我们的计策一定泄漏了。你们看,北疆军撤得不慌不忙,有条不紊,显然早有准备。你们再看袁绍,我们一打,他反而撤得更快,任由北疆军从容离去。这里面一定有名堂,我们快走,先把天子营守住。”

“你是说,袁绍利用我们吓走了北疆军,然后反过来偷袭我们?”王方不可思议地问道,“坚寿,袁绍和麴义打了一天,血肉横飞,还有力气打我们?”

“我不知道袁绍会不会打我们,但袁绍这一退,却给了北疆军撤出战场的足够时间,击败北疆军的可能已经彻底丧失。”皇甫鸿担忧地看看两人,“袁绍现在想重新转入进攻,几乎不可能。即使他能鼓起士气,率军再攻,但北疆军早已撤走,他想追也追不上了。既然击败北疆军的可能已经没有了,那他会不会趁机打我们?”

“现在袁绍损兵折将,士卒们也疲惫不堪,他哪里还有力气打我们?”张济冷笑道,“不过坚寿的考虑有道理。袁绍不打了,就我们一支人马追在北疆军后面打,极有可能被北疆铁骑杀个落花流水。我看还是撤回去吧。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没人可以抢到天子了。”

皇甫鸿忧心忡忡地摇摇头。“北疆军还在,袁绍也还在,虽然他们的实力都受到了损失,但关中形势并没有因此而好转。”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越来越麻烦了。”

“麻烦?我看一点也不麻烦。”王方轻松地笑道,“虽然没能实现原定的计策击败北疆军,但麴义和袁绍都受到了重创,关中形势已经得到了彻底的扭转。坚寿,我看你太多虑了。”

黄昏,渭桥。

日落西山,笛声悠扬。

韩遂驻马桥头,面对点点残阳,轻吹横笛,悠然自得。

麴义飞马赶到。

“此地一别,何时才能再见先生?”

韩遂想了想,轻轻一叹,“社稷若能安稳,你我当有再见之日,若大汉就此倾覆,你我恐怕相见无期了。”

“先生太悲观了。”麴义笑道,“不出五年,你我必能再会于长安。”

韩遂凝神看看他,然后笑了起来,“好,我等着。不过,这五年内,我是不会再出兵关中了。此次关中之战,西凉军遭受重创,元气大伤啊。”

西凉四万大军进关,先是一万羌人互相残杀,然后他们被北疆军围歼在南山亭,不久马腾又带着一万人离开了西凉军。四万大军最后只剩下两万人不到,的确是损失惨重。

“早知如此,我就不进关了。”韩遂仰天长叹,心中极为伤心。

“先生,西凉慢慢会好起来的。”麴义小声安慰道,“大将军已经答应先生,每年将调拨给西凉足够的赈灾钱粮。有了这批钱粮,先生不但能稳定西凉,还能让西凉人吃饱穿暖。”

韩遂点点头,“云天,你回去后,代我谢谢大将军。你告诉他,只要大将军能信守承诺,我就能确保西疆的稳定,确保大汉疆域寸土不失。”

麴义连声答应,“这次谢谢先生了。先生相助之情,北疆必将厚报。”

韩遂抱歉地挥挥手,“算了吧,我又没帮你什么。我反正都要撤兵了,不过做个顺水人情而已,你不要太在意。”接着他抬头看看从远处急速走来的北疆大军,皱眉问道,“你要撤出关中?不救天子了?”

“我都成了叛逆了,我还救什么天子?”麴义冷笑道,“不救了,我和你一样,也撤兵回河东。”

韩遂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将军的命令?”

“大将军喜欢兵行险着,这次也是一样,他非要一口吃个胖子。又要勤王,又要占关中,还要打洛阳,结果如何?结果天子不但不要他救,还说他是叛逆,说我是叛逆,说我们北疆军都是叛逆。”麴义愤怒地说道,“现在好了,勤王失败了,关中也没有拿下来,洛阳就更不要提了,几万将士算是白死了,这仗打得痛心,打得窝囊啊。”麴义略显激动地挥动着手臂,嘶哑着嗓音说道,“我就是不明白,大将军屯兵十万,大张旗鼓,三路出击,竟然救不下天子,占据不了关中。北疆军这次丢脸算是丢到家了。”

韩遂静静地听着,低头不语。

麴义平静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此仗过后,我完全有实力就势杀过霸水,杀进天子营,救出天子,然后调转马头攻杀袁绍,占据关中,如此则天下可定。但大将军就是不同意,他竟然下令让我撤到河东。”麴义咬咬牙,痛心疾首,“我就是不明白。我要回去问问他,问问他到底居心何在?他到底是想勤王,还是想称霸一方?我这一万多兄弟不能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韩遂看着麴义,神情很复杂。良久,他低声问道:“这话,你对别人说过吗?”

麴义愣了一下,立即察觉到自己失态了。自己刚刚从战场上撤下来,一时气愤,口不择言,说过了。

“云天,你很小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你我之间也算是有师生之谊。今天我就郑重对你说一句,你这个脾气要是不改,你我此刻就是永绝,再也无相见之期了。”

麴义脸露不屑之色,淡谈地哼了一声。

“你知道十万大军三路出击,为什么还没有救出天子吗?”韩遂知道麴义根本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于是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你知道大将军为什么不集中兵力攻打关中,反而抽调重兵去打洛阳吗?”

麴义点点头,“大将军急于求成,恨不得一天就能勤王成功,就能平定天下。你们都说我狂妄,我看大将军比我更狂妄,他认为别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根本不堪一击,结果……”

“你错了。”韩遂说道,“这是大将军特意制造出来的局面,这次勤王根本就是一场骗局,一场欺骗天下人的勤王之战。”

麴义吃惊地望着韩遂,“骗局?”

“此次大将军勤王之举可谓声势浩大,天下皆知。”韩遂慢条斯理地说道,“但大将军其实还是不想勤王,为什么?天子已经大了,再过几年就要主政了。而这几年天子一直在长安,对长安大臣极为信任。把一个十四岁大的天子和一帮天子极为宠信的大臣救出来,对大将军和北疆而言,意味着什么?大将军的权势可能要被剥夺,北疆的中兴大计可能化为乌有,大汉社稷可能就此彻底覆没。”

“这几年,大将军一直以各种借口迟迟不愿勤王,虽然原因很多,但这一点绝对是主要原因。现在他占据了河北三州,拥有冀州之利,再不勤王,不但罪名更甚,更有可能引发内部大乱,所以他不勤王也得勤王了。”韩遂轻轻一叹,“现在你看到了大将军的勤王结果了。不是大将军不愿勤王,而是天子不要他勤王。不是大将军不尊奉天子,而是天子视大将军为叛逆。此次勤王失败,不是大将军的责任,而是天子的责任。大将军轻而易举地就摆脱了河北上下强烈要求他勤王的压力。”

麴义猛然惊醒。

“现在天下人都知道大将军勤王决心之大,中兴社稷决心之大,都知道大将军是大汉最大的忠臣。”韩遂捋须说道,“现在就算天子、长安朝廷中的大臣们,还有袁绍、刘表之流认为大将军是大汉叛逆,但河北三州的上上下下不会再有人怀疑大将军,包括长公主在内。经此一仗,大将军将确立自己在河北三州的绝对权威。”

“大将军需要的不是天子,不是长安朝廷的大臣们,大将军需要的是绝对忠诚于大汉和天子的声名,需要的是天下人的信任。有了声名和信任,他才能集结天下的力量,迅速平定天下中兴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