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第十节(1 / 2)

大汉帝国风云录 猛子 32037 字 2019-09-25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五章 势如破竹 第六节

袁绍听说吕布逃离洛阳,非常吃惊。他二话不说,和沮授、田丰一起纵马向小平津关飞驰而去。

半路上,他们遇到了垂头丧气的许攸。

“奉先走了?”袁绍急切地问道,“他要去哪?去北疆吗?”

许攸摇摇头,气愤地问道:“要不要立即派人渡河把他抓回来?现在抓他还来得及。如果他和张扬碰到了一起,我们就不好抓了。张扬和他都是北疆人,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张扬不会把他交给我们的。”

“文远呢?文远和他一起走了?”

许攸点点头。袁绍愤怒地一鞭抽出,“这两个混蛋,坏了我的大事。”

“要抓吗?”许攸惊喜地问道,“吴大人的军队已经上船,就等大人的军令了。”

袁绍抬头望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算了,我是来送行的,不是来杀他的。吕布对我已经没有作用,留在洛阳,反而碍手碍脚,走了好。告诉吴徵,让他带着军队立即回关隘,不要追杀了。”

许攸不满地哼了一声。

“大人,吕布离开洛阳可以,但最好不要让他到冀州投靠李弘。”沮授在一旁说道,“急告河内太守张扬,让他留下吕布。将来我们打关中,这个人还是有作用的。”

“是啊,还是把他留下好。”田丰笑道,“大人火速派个人渡河追上吕布,极力挽留。另外,大人再把吕布丢在洛阳的家眷和财物送到河内去,好言安慰。吕布受了大人的诸多恩惠,肯定不好意思再到冀州去。”

袁绍连连点头,“好,好,多加赏赐,多加赏赐。”

袁绍回到府内,接到了关西送来的急报。陶升在渑池附近中了北疆军华雄的埋伏,损失近千人,狼狈撤回,刚刚攻占的新安城也丢了。袁绍大怒,把指挥关西作战的淳于琼大骂了一顿,“我亲自到关西去。”

沮授和田丰阻挡不住,只好陪着袁绍匆匆往函谷关去了。

四月下,幽州。

虎烈将军颜良指挥大军攻击泉州城。一连攻了十天,泉州城竟然完好无损。

吴雄受不了,他气呼呼地找到颜良,大声叫道:“大人,如果你还不下令拿下泉州,这个仗我就不打了。”

颜良正在周山的背后,全神赏注地看他画画,一点反应都没有。

吴雄火了,两眼一瞪,张开大嘴就想吼。这时却见颜良霍然回头,伸手冲他连连摇动,示意他不要出声。吴雄脸红脖子粗的,气得闷哼一声,倒退了一步。

“你吼什么……”颜良不满地说道,“过来看看孟森的画,长点见识。”

吴雄无奈,轻手轻脚地走到周山背后,伸个大脑袋仔细看去。周山旁若无人,正眼都不看吴雄,依旧专心致志画着自己的画。

画布上,有青藤垂瓜,有茵茵野草,有几方青石,还有几只悠闲戏耍的小鸡。

“这小鸡画得真可爱。”吴雄小声赞道。

颜良白了他一眼,一脸的不屑,“你懂什么?这是斑鸠。”

“是鸡。”吴雄肯定地说道。

“斑鸠。”颜良毫不示弱。

“鸡。”吴雄扭头瞪着颜良,不容置疑。

“斑鸠。”颜良脸色一沉,不高兴地说道,“这是斑鸠。”

“这是鸡。”吴雄鄙夷地看了颜良一眼,“你认识斑鸠吗?”

“你认识鸡吗?”颜良嗓门猛然大了,“我在山上抓斑鸠的时候,你还没出世呢?”

“我不认识鸡?”吴雄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打击,他愤怒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在娘肚子里就认识鸡了。”

颜良真的生气了,“吴大疤子,你小子胡扯什么?这是斑鸠,斑鸠。”

“是鸡。”吴雄一点都不给颜良面子,寸步不让。

颜良大为光火,一把拉过周山,“你说,你画的这是鸡还是斑鸠。”

周山气得脸都白了,他刚要说话,吴雄的手指头就指到了他的鼻子上,“你不要睁眼说瞎话,鸡就是鸡,斑鸠就是斑鸠,你不要以为他是将军,你就可以把鸡说成是斑鸠。”

“说,你说……”颜良大声叫道,“你不要怕他,我给你撑腰,你说,这是斑鸠。”

“鸡,是鸡。”吴雄冲着周山纵声吼道,“这是鸡。”

周山大骇,两手抱着脑袋,撒腿狂奔而去。

“瞧你干的好事,画还没画完,人就跑了。”颜良望着周山象受惊的兔子一般转眼没了,气得抬手给了吴雄脑袋一下,“你把画画完。”

“我画不来。”吴雄指着那副墨汁未干的丹青,十分不服气地说道,“那明明是鸡,你非要说是斑鸠,你还讲不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颜良两眼圆睁,一掌拍到案几上,“我说是斑鸠,它就是斑鸠。”

吴雄嗤之以鼻,懒得说了。

“你不在前面打仗,跑到我这里干什么?”颜良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吴雄的衣领,“你小子是不是打败了,要临阵脱逃?”

“哼……”吴雄冷笑,“虎头大人,你到底到什么时候才下令攻城?你在泉城这么磨蹭,何时才能拿下城池?公孙瓒如果得到消息,他早就跑了。”

“你急什么?”颜良放开他的衣领,用力把他往后一推,“高顺、孙鸾、项澄、解悟、徐岩,个个都不着急,你急什么?又想抢功?”

“谁说他们不着急?都着急,但不敢说,怕你打他们。”吴雄调侃道,“你快说,什么时候拿下泉州?”

“再等等,让大家耐心一点。”颜良说道,“如果公孙瓒撤出了蓟城,叛军向渔阳而来,我们就迅速拿下泉州,攻克雍奴,以切断公孙瓒的撤退之路,争取和麴义、赵云、阎柔三位大人把公孙瓒合围于沽水河一带。”

“那我们应该先拿下泉州城。”吴雄说道,“如果我们攻击雍奴受阻,公孙瓒就跑了。”

“问题就在这。”颜良说道,“如果我们现在攻击雍奴城,公孙瓒马上就知道我们要合围他,他会毫不犹豫地急撤辽西。此刻,阎柔的大军还没有赶到卢龙塞,麴义也还没有兵临蓟城,合围条件还不成熟。仅靠我们这两万人挡不住公孙瓒的。”

吴雄马上明白了,“我们这么慢慢磨蹭,公孙瓒就很难判断我们的意图,他既怀疑我们是一支牵制之师,又怀疑我们可能是合围他的奇兵。公孙瓒因此在撤与不撤之间摇摆不定,时间就耽误了。”

“大将军想早点结束幽州战事,但公孙瓒如果看到撤退没有希望,死守蓟城,幽州战事就要拖很长时间。所以,我们现在围攻泉州城的目的,就是逼迫公孙瓒在我们需要他撤退的时候立即撤出蓟城,然后我们在野外与其决战,彻底歼灭他。”

吴雄豁然大悟,接着他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这是大将军的命令。”

“那你怎么现在又告诉我了?”

“因为我要让你知道,这是斑鸠,不是鸡。”颜良指着案几上的画,坚决地说道。

“这的确是鸡。”吴雄一点不给面子,“而且还是小鸡。”

“这是斑鸠。”颜良气急败坏地叫道。

“鸡。”

四月下,蓟城。

雍奴城送来了十万火急的消息,泉州城被一支北疆军围住了。由于北疆军的斥候密布于沽水河西岸,无法知道这支北疆军有多少人,也不知道这支军队由谁统率。

公孙瓒大为吃惊。联想到阎柔的铁骑迟迟没有出关,麴义的大军也在广阳城下踌躇不前,他马上意识到北疆军要合围自己于蓟城。阎柔、麴义的延缓,其实都是为了等待这支包抄到自己后面的大军攻克雍奴城。

公孙瓒和关靖仔细商议后,随即决定把驻守在昌平城,准备阻挡阎柔进关的主力大军抽调回蓟城。如果雍奴城情况危急,大军就迅速后撤。

第二天,雍奴城又送来了消息。率领一万精锐先行后撤右北平的公孙续到了雍奴城,雍奴城的驻军数量随即增加到了一万两千人。公孙续要求支援泉州城,公孙瓒拒绝了,他命令公孙续固守雍奴。

过了几天,公孙续急报,泉州城的守将马正派人送来了消息,围攻泉州城的是渤海郡的数千郡国兵。他们虚张声势,打着颜良的旗号,天天围而不打,泉州城至今安然无恙。很明显,这是北疆军的牵制兵力,对雍奴没有威胁。公孙续再一次要求出兵击杀这支军队。

公孙瓒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命令公孙续率军撤到右北平。既然雍奴无忧,你还是到右北平驻守,以防万一。

转眼就到了四月底,居庸关的阎柔还是毫无动静,而麴义还在广阳城下磨磨蹭蹭。公孙瓒沉不住气了,他要主动攻打麴义。关靖急忙阻止,他认为北疆军行动迟缓的原因极有可能是因为田楷和袁绍的牵制性攻击产生了作用。北疆郡两面作战,兵力和钱粮大概难以支撑了。关靖建议放弃广阳城,把北疆军放到蓟城城下,依托坚固的城墙,和北疆军展开连番决战。

四月底,广阳城。

麴义望着广阳城上高高飘扬的战旗,面若寒霜。

何风和几个亲卫打马狂奔而来。

“大人,我打下了广阳城。”何风飞身下马,一路小跑着,得意洋洋地笑道,“幽州军被我连攻数天,精疲力竭,无法抵挡,只好弃城而逃了。”

麴义嘿嘿冷笑,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走近一点。何风看他脸色不对,急忙倒退了两步,“大人,我一直遵从大人的军令,没有发力猛攻,不过随便打打而已。”

“随便打打就能打下广阳城,看样子你小子是越来越厉害了。”麴义疾走两步,抬手一鞭抽了下去,“我叫你不要猛攻,你就是不听,你眼里还有我吗?”

何风转身就跑,“大人,我真的没违抗军令。打了这么多天,我才折损了六百多人,这也叫猛攻?”

麴义看他抱头鼠窜,火气更大,“不要进城了,立即整顿军队,给我杀到蓟城去。”

何风答应一声,飞身上马,旋风一般呼啸而去。

麴义抬头看看远处,忧心忡忡。阎柔的铁骑还没到卢龙塞?

四月底,卢龙塞。

都尉赢秦急匆匆冲上城楼,望着城下黑压压的一片铁骑大军,不禁骇然变色。

一片火红色的翔云从铁骑大军里飞速冲出。

“我是阎柔,请赢大人答话。”

赢秦看到那片熟悉的火烧云,心里霎时涌上一股暖意。当年阎柔在广阳郡任职兵曹从事的时候,赢秦是阎柔的下属。两人曾并肩杀敌抗击胡人,阎柔还救过赢秦的命。后来阎柔随李弘南下冀州平叛,赢秦继任广阳郡的兵曹从事。

“打开关门。”赢秦大声喊道,“我下去拜见阎将军。”

阎柔飞身下马,“子诚,几年没见了,你还好吗?”

赢秦大礼参拜,“大人,能看到你太高兴了,我们有五年没见了。大人今日率军赶到卢龙塞,不知……”

阎柔伸手把他拉起来,笑着说道:“你不要明知故问了。我们是兄弟,有话直说。我问你,你是跟着公孙瓒,还是跟着太傅大人和大将军?”

赢秦犹豫了一下,问道:“太傅大人在哪?”

“在居庸关。”阎柔说道,“太傅大人逃离蓟城的时候,被流箭射中,伤势严重,估计……”

“估计怎样?谁干的?”赢秦又惊又怒,大声问道。

“估计很难撑下去了。”阎柔黯然叹道,“谁干的,还要我说吗?子诚,我们都是兄弟,我也不想为难你,你给句话,关门开不开?”

“开。”赢秦挥手说道,“你是我兄长,是我的上官,是大汉的建威将军,你说什么,我听什么,唯你马首是瞻。”

“好。”阎柔用力拍拍赢秦的肩膀,赞赏地说道,“兄弟就是兄弟。我没有直接去渔阳,而是到卢龙塞,就是因为我相信你。”

“走,进关……”阎柔猛地转身,大声对亲卫喊道,“传令,大军进关……”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五章 势如破竹 第七节

大汉国初平四年(公元193年)五月。

五月上,幽州。

泉州城上空战云密布,此起彼伏的战鼓声震耳欲聋,剧烈的厮杀声响彻云霄。

颜良的大军突然撕开伪装,以两万人的兵力向泉州城发起了潮水般的进攻。第一天颜良命令各部四门同攻,第二天颜良却改变了攻城计策,他命令高顺、项澄、孙鸾各自率部做牵制性攻击,命令吴雄、解悟、徐岩、颜杰、赵玄等人集结了一万两千大军,猛攻泉州城的南门。

幽州军措手不及,被北疆军打得晕头转向,根本没有还手之力。都尉马正来不及调整兵力,只能身先士卒,奋勇反击,但很快他就被凶狠的北疆军赶到了城下。

南城门丢失。

北疆军将士冲进城内,分成几路向府衙杀去,力图在最短时间内摧毁幽州军的指挥。

马正从容不迫,指挥城内守军依托街道上的障碍,奋力阻击,妄图把冲进城内的北疆军再杀出去。

军司马徐乐看到突前曲攻击受阻,立即命令手下冲进民居,砸倒围墙,从敌人的侧翼冲了上去。

马正看到背后轰然倒塌的围墙,看到从围墙缺口处冲出来的北疆军,绝望地张口狂呼,“杀上去,杀死他们……”

弩箭厉啸,幽州军将士一个个飞身栽倒,毫无抵抗之力。马正连杀三人后,盾牌碎裂,胸腹被一支血淋淋的长矛洞穿而过,惨嚎死去。几个冲上来救助的亲卫转眼间被砍翻在地。

徐乐拎着滴血的战刀,踏在马正血肉模糊的残骸上,纵声狂呼。“不要恋战,向前,向前……杀进府衙……”

士卒们一路咆哮着,步步杀进,挡者披靡。

颜良摇晃着雄壮的身躯,在一帮亲卫的簇拥下,威风凛凛地走进泉州城。

吴雄、颜杰、赵玄等人先后迎了上来,跟在颜良身后,禀报战况。

“泉州城的县长还在不在?盐铁官呢?”颜良看到徐乐抱着战盔急匆匆地跑来,劈头问道。“你没有把他们全部杀了吧?”

徐乐摸摸嘴,哼哼哈哈地半天没说出一句话,神色紧张。

颜良一边大步走着,一边冷笑道:“杀了没有?”

“我不认识他们。”徐乐小声说道。

颜良瞪了他一样,“府衙里还有活人吗?”

徐乐抓抓头,“好象还有。”

“好象……”颜良嘿嘿冷笑,“你那战盔是怎么回事?”

徐乐赶忙把战盔举了起来,指着上面的一个洞说道:“我中了一支弩箭,幸好这战盔帮我挡了一下。否则大人看到的就是一具死尸了。”

颜良随手拽下头上的战盔递了过去,“那就用我的吧。”

“谢谢大人。”徐乐高兴的一咧嘴,连连道谢,忙不跌地戴到头上,接着脸色马上就变了,神情尴尬。战盔太大,把他的眼睛都遮住了。

吴雄、颜杰等人大笑起来。

“大人,还是还给你吧。”徐乐不满地看看吴雄等人,把战盔还给了颜良,“大人要赏赐我东西就换个别的吧,这个我用不起。”

“你不要?”颜良把战盔戴到头上,“你不要就算了,赏赐也没了。”

吴雄一掌拍在徐乐的肩膀上,指着颜良说道:“兄弟,你上当了,虎头大人用这个战盔骗了许多人了,哈哈……”

徐乐哭笑不得。

“你笑什么?你是不是想留在泉州城看门?”颜良猛地瞪着吴雄,大声说道,“你留下看门吧。”

吴雄头一低,飞奔而去,“谢谢大人了。我马上整顿军队渡河北上。”

颜良四下看看颜杰、解悟等人,“你们谁愿意留下?”

众人一哄而散。

颜良狠狠地骂了一句,转头看向徐乐。徐乐顿时大叫起来,“大人,我不要赏赐了,我这就出城。大人你慢慢走,我不陪你了。”说完他抱着战盔没命一般跑了。

“给我留一个曲下来守城。”颜良冲着徐乐的背影恶狠狠地骂道,“一帮混蛋,难道要我留下来看城门?”

泉州城距离雍奴一百二十里,颜良指挥大军飞速疾行,两天后包围了雍奴。

“两天,我只给你们两天时间。”颜良指着高大的城池,严肃地说道,“两天内,必须拿下雍奴,切断公孙瓒的退路。”

众将兴奋不已,轰然应诺。

“子平,你率部过河,向蓟城方向迂回,把公孙瓒逼出来。”颜良对站在身边的高顺说道,“做做样子就行了。如果碰到公孙瓒的铁骑,你马上撤回来,不要和他们交战。”

高顺点点头。他现在是行中郎将,是这支大军的副统帅。

“子善,你看要不要派人北上,和阎大人取得联系?”

“算了。”颜良挥手说道,“按时间推算,子玉已经到了无终城,他马上就会派人来。我们还是先拿下雍奴城,完成对公孙瓒的合围。”

五月上,蓟城。

麴义率军赶到蓟城城下,和公孙瓒对垒。

公孙瓒在城内布置了两万大军,在城外布置了五万大军,以七万人对阵北疆军四万多人的步骑大军。

麴义无意进攻,但公孙瓒却急不可耐,数次挥军出战。麴义背依大河,紧守营盘,屡屡击退公孙瓒的进攻。

公孙瓒转而再率铁骑冲阵。麴义拒绝了赵云的请求,严禁铁骑出战。他命令将士们在大营前摆下拒马阵,配以上千台弩炮和五十台石炮,重击幽州铁骑。

幽州军连战五天,损失惨重,锐气大减。

五月中,快马急报,阎柔、刘和率军杀出居庸关,兵临昌平城下。

驻守昌平城的邹丹在书信中非常疑惑地告诉公孙瓒、阎柔的铁骑看上去人数不多,而且阎柔到了昌平城后,也没有攻击昌平城。从种种迹象上来看,昌平城下的这支军队好像不是阎柔的主力铁骑。

公孙瓒和关靖同时想到了飞狐要塞。阎柔是不是率领大军绕道飞狐要塞,准备和麴义会合?但这样一来,北疆军就放弃了前后夹攻的机会,显然不可能。

难道黄河两岸战局紧张,阎柔的铁骑南下支援了?公孙瓒也觉得不可能。冀州除非有流民暴乱,否则北疆军的兵力足够挡住田楷和袁绍的攻击。

“大人,阎柔有可能绕道中部鲜卑,翻越大燕山,直杀渔阳和卢龙塞,切断我们的退路。”关靖捻须沉思。随即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渔阳和卢龙塞天天都有书信送到,这两地守军至今还没有发现乌丸铁骑,应该没有这种可能。”

“如果阎柔征调了乌丸人和鲜卑人的铁骑,他至少有一两万大军。这么多人出现在边境,我们肯定会发现。”公孙瓒赞同关靖的分析,“麴义只守不攻,可能是在等候阎柔的援军。麴义和阎柔会合后,兵力上取得了优势,他就要和我们决战了。”

两人正在商量要和北疆军决战的时候,斥候急报,雍奴城被北疆军攻陷,颜良和高顺正率大军攻击而来。

公孙瓒吃惊不小。原来攻打泉州城的军队真是颜良的军队,自己被骗了。

“颜良四月中就围住了泉州城,但直到近期才动手攻占泉州,继而又攻占雍奴,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在泉州城下磨蹭一个月?”关靖问道,“难道麴义告诉他,阎柔的铁骑已经到了?”

“阎柔的铁骑?”公孙瓒小声念叼着,剑眉紧锁,心里忐忑不安。这位昔日的好友也算是幽州的一员悍将,在昔年攻杀胡人的岁月里,两人曾多次并肩杀敌,袍泽之情甚为深厚。可惜,今天自己和他成了生死仇敌,要对决沙场了。阎柔是马贼出身,心计深沉,手段毒辣,尤其到了草原上,他来去如风,很难抓到他的踪迹。

“他一定在草原上。”公孙瓒蓦然灵光一闪,大声叫道,“阎柔肯定在大燕山附近。快,急书渔阳和卢龙塞,让他们密切注意乌丸人的铁骑。”

关靖一惊,脸色顿时大变,“大人,我们被合围了。”

“对,我们被豹子困住了。”公孙瓒急步走到案几边,指着地图上的大燕山,狠狠地戳了几下,“麴义行动迟缓,颜良虚张声势,居庸关迟迟没有动静,都是为了欺骗我们,把我们的目光吸引在正面战场,以便阎柔率军取道中部鲜卑,迂回千里,包抄到渔阳和卢龙塞,彻底断绝我们的退路。”

“如今怎么办?阎柔的铁骑在渔阳和卢龙塞附近,雍奴又被颜良占据了,我们的两条退路全部被北疆军切断。”关靖有些惊惶不安地问道,“是撤,还是继续固守蓟城?”

公孙瓒焦躁不安地来回走了几步,摇头苦笑道:“固守,虽然可以拖延一段时间,但死路一条,我看,我们还是急速撤回辽西。”

“往哪撤?”关靖看着地图说道,“如果我们往卢龙塞方向撤,那里有阎柔的铁骑,还有辽西、辽东的乌丸人。我们即使能安全撤回辽西,估计损失也非常严重。以我看,还是往雍奴方向撤。公孙续的一万大军就在土垠,让他立即杀到雍奴,把雍奴夺回来,给我们打通回撤之路。”

公孙瓒趴在地图上方看了半天,“只有这一条活路了。幸好我们提前让公孙续撤到了土垠,否则我们就完了。”

“颜良一定在雍奴城留有重兵,靠公孙续一军之力未必能夺下,我们要想办法把颜良的军队尽可能诱离雍奴城。”关靖说道,“我们不能带着大军撤向雍奴,而是要反其道而行之。”

“撤向卢龙塞?”公孙瓒想了一下,摇摇头,“撤向卢龙塞,我们可能全军覆没。”

“我们只要把铁骑带回去,豹子就很难杀进辽西。”关靖冷笑道,“有了铁骑,我们就可以肆意阻杀北疆军的粮道。辽西、辽东是我们的地盘,他想远征千里,恐怕短期内还没这个实力。另外,辽西、辽东很穷,我们把几万大军带进去,生存是个问题,一旦军队倒戈或者溃散,我们就麻烦了。所以还不如带着他们和北疆军苦战一场,一来可以消耗北疆军的实力,二来也可以帮助我们顺利撤回辽西。”

公孙瓒犹豫良久,担忧地问道:“士起,这可是个险着,一旦我们被包围……”

关靖苦笑,指着地图说道:“大人,如果我们不以身犯险,把阎柔的铁骑和颜良的大军都诱到徐无山以西,鲍丘河以东的潞县和无终城一带,我们就算冲出了合围,也是死路啊。因为麴义和颜良会随后尾追,阎柔会带着铁骑沿着濡水河杀进,抢在我们前面围住土垠,再次切断我们的退路。”

公孙瓒久久地望着地图,眼内的杀气越来越浓,猛地他一拳砸到案几上,纵声大吼,“我要杀了豹子,杀了他。”

第二天,公孙瓒命令大军撤进蓟城。

第三天,公孙瓒命令单经率一万大军守蓟城,邹丹率五千人守昌平,自己带着六万步骑大军,开始于每天的深夜,分批向卢龙塞方向撤去。

公孙越和关靖带着八千铁骑首先渡过沽水河、鲍丘河进驻潞城。

这时从渔阳和卢龙塞传来的消息还是和往常一样,百里内,并无发现乌丸人的踪迹,也没有发现铁骑大军。

麴义得到公孙瓒撤军的消息,连夜召集诸将军议。

司马吴叶向诸将禀报了最新军情,“公孙瓒突然撤军,显然是接到了雍奴城丢失的消息。他率军向卢龙塞方向撤回辽西,正是我们所需要的。”吴叶把手伸向了地图上的潞城,“全军展开追击,务必在徐无山以西,鲍丘河以东围住公孙瓒,全歼公孙瓒。”

“刘和和齐周两位大人继续包围昌平城。”

“樊篱大人包围蓟城。”

“颜良和高顺两位大人各带兵马,正沿着沽水河两岸迅速推进,他们将很快赶到潞城一带,阻击幽州。”

“其余诸部按既定路线,全速追击,包围公孙瓒。”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五章 势如破竹 第八节

五月中,徐无城。

公孙范带着三千铁骑飞驰在大道上,卷起的烟尘飞扬空中,遮天蔽日。

突然,一骑迎面狂奔而来,马上骑士全身趴伏在马背上,健马四蹄腾空,仿佛要飞起来一般。

“大人,那是我们的斥候,好象出了什么事……”

公孙范暗暗吃惊,急忙纵马出列,飞速迎上,“命令各部缓行,放慢速度。”

斥候转眼即至,面色惊骇,气喘吁吁,叫声里极度恐惧,“大人,乌丸人,乌丸人……”

“多少人?在哪?”公孙范厉声问道。

“铺天盖地的,至少有上万人,就在徐无城外。”

“刚才你们怎么没看到?怎么现在才回禀?”公孙范顿时心里冰凉的,声音竟然颤抖起来。

“乌丸人突然出现在徐无城,事先并无半点征兆。”斥候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心有余悸地说道,“他们好象一直藏在山上。”

“卢龙塞可有消息?”

斥候诧异地看看公孙范,摇了摇头。乌丸人既然出现在徐无城,卢龙塞当然丢失了,这还用问?大人是不是吓糊涂了。

“撤……”公孙范看看远处郁郁葱葱的山野,大声喊道,“撤,立即撤回无终城。”

“咻……咻……”几支鸣镝飞射上天,凄厉的啸叫声直冲云端。

“呜……呜……”苍凉而雄浑的号角声穿透层峦叠嶂,响彻山野。

“咚……咚……”雷鸣般的战鼓声由远而近,激昂的声浪掀起重重波涛,裂石穿云。

大地在震颤,轰鸣声就象山洪爆发一般,呼号而来,惊心动魄。

一杆大旗突然冲出群山,一个黑铠骑士突然跃入众人眼帘。

黑豹战旗在风中狂舞。

黑铠骑士跃马扬鞭,吼声如雷,“杀上去……杀上去……”

杀声震撼天地。

“撤,快撤……”公孙范一鞭抽下,战马吃痛,狂嘶一声腾空飞起,风驰电掣一般狂奔而去。

三千铁骑此时已经调转马头,正在沿着大道疾行,忽然看到追兵将近,顿时惊慌失措,奔行的速度骤然加快。

烟尘滚滚。

战马焦躁不安,不时扬蹄长嘶。

全副武装的乌丸人静静地站在战马旁,等待着出战的时刻。

鹿欢洋抬头看看远处飞扬的烟尘,“扑”地吐出了含在嘴里的草茎,转头对躺在草地上闭眼假寐的楼麓说道:“大王,公孙瓒的铁骑到了。”

楼麓睁开眼,看看蓝天上的白云,嘴角掀起一丝笑意。“我们几年没打仗了?”

“四年。”鹿欢洋淡淡地说道。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是四年了。”楼麓伸了个懒腰,然后爬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很长时间不打仗,胖多了,我身上都是肉。”

鹿欢洋笑笑,“如今大将军坐镇北疆,谁敢打仗?除了公孙瓒这个疯子。”

“他早就疯了,竟然连刘大人都敢杀。”楼麓摇摇头,“如果他一直跟着大将军,何至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是威名显赫的白马公孙瓒,在他眼里,这世上也许只有他才有资格主掌幽州,其他人都应该听他的。”鹿欢洋冷笑道,“这么多年来,他杀了我们多少无辜的乌丸人?这是他的报应。他滥杀无辜,老天定会惩罚他。”

楼麓大笑,飞身上马。

号角长鸣,乌丸人纷纷跳上马背,整装待发。

鹿欢洋展开黑豹战旗,一夹马腹,当先冲了出去。

五千乌丸铁骑紧随大旗之后,纵马驰骋。

公孙范望着从远处杀来的乌丸人,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惨嚎。这些该死的乌丸人不但早就进了卢龙塞,还埋伏到了自己的后面,这次全完了。

乌丸人象山野里刮起来的一阵飓风,一路呼啸着,以排山倒海之势冲进了幽州铁骑的侧翼。

楼麓高举战刀,纵声狂呼:“呼嗬……呼嗬……”

“呼嗬……”乌丸人声嘶力竭,象一头狂暴的哮血猛兽,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下,“杀……”

幽州铁骑霎时间被乌丸人一斩两截。

鲜于银、李溯、赢秦带着五千铁骑随后杀到,幽州铁骑前后受击,溃不成军。

公孙范在亲卫骑的掩护下,拼死杀出重围。

李溯、鹿欢洋各带一队铁骑衔尾猛追。

“射,射……射死他们……”李溯眼看双方距离越来越大,不禁急得怒吼连连。

边军铁骑的弩箭厉啸而出,乌丸人的强弓紧随其后,任意射杀。

幽州军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公孙范连中数箭,换了三匹马,在亲卫骑的誓死保护下,狼狈不堪地逃了出去。

五月中,鲍丘水,宝川亭。宝川亭位于潞城南方,距离潞城五十里。

战鼓如雷,杀声震天。

十几道手臂粗的大绳横在河面上,几百只牛皮筏子载着冲锋士卒在绳道中往来穿梭。

李哲站在河边,望着对岸激烈的厮杀,心急如焚。

按照麴义的军令,高顺的大军必须要在今天渡过鲍丘水占领宝川亭,切断公孙瓒南下雍奴的道路。但驻守宝川亭的守军数量远远超过了原先的预计,北疆军在渡河过程中遭到了敌人顽强的抵抗。

“大人。高大人来了。”站在他身后的亲卫小声说道。

李哲急忙回头看去。高顺带着几个亲卫,一边和准备渡河攻击的将士们亲热地打着招呼,一边大步向河堤走来。士卒们看到高顺,都很兴奋,不停地喊着“大人……”,有的下级军官把胸口拍得“啪啪”响,“大人放心,我们一定能拿下宝川亭。”

高顺走到河堤上,看到漂浮在河中和躺倒在对岸堤坝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伤亡大吗?”

李哲歉疚地点点头,“对面敌人太多,我们渡河工具不足,无法集中力量撕开敌人的防守阵势。”

高顺看了他一眼,“你是准备不足吧?”

李哲面孔一红,低头无语。

“这样打下去,打到今天晚上也无法渡河。”高顺神情严肃地说道,“立即挑选五百精壮士卒,让各部的军司马、军候亲自带队杀过去。”

“大人,我亲自过河。”李哲猛地抬起头来,坚决地说道,“大人你在这指挥,我去把宝川亭夺下来。”

高顺摇摇头。“我亲自过去。”

“大人……”李哲吃惊地喊道,“大人万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