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第三十节(2 / 2)

大汉帝国风云录 猛子 34415 字 2019-09-25

北军将士顿时士气陡振,如雷般的杀声霎时震撼了四野。

北军、并州军,还有那从天而降的羌人铁骑,三支大军就象三只嗜血猛兽,狠狠地撞到了一起,然后疯狂的咆哮着,撕咬着,在血肉横飞之间肆意蚕食着一条条血淋淋的生命。

援军越来越近,董越脸上的神情越来越震骇,心里的绝望和痛苦越来越强烈。

董越突然面对长安方向,纵声狂呼:“大人,你在哪……”

高高飘扬的“汉”字大纛旁,是一面巨大的红色战旗,战旗上绣着两个斗大的字:皇甫。

皇甫鸿望着前方血腥而惨烈的战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吕布总算撑过来了,今天这一仗,终于赢了。大汉将因这一仗而重振天威。

“传令诸部,从战场两翼杀进去,包围董越,全歼叛逆。”

三千将士在惊天动地的战鼓声中,像狂啸的飓风一般卷进了战场,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董越带着亲卫曲急速后撤。

董徽的尸体横放在一匹战马上,鲜血顺着两只摇晃的手臂流到了指尖上,然后一滴一滴地落到了潮湿的地面上。

董徽在逃往中军途中被流矢射中坠落马下,然后被敌人的铁骑践踏而死。虽然他的亲卫拼死相救,但最后也就抢回来一具残破的尸体。董越不想丢下弟弟的尸体,他要带着弟弟一起逃出战场。

“大人,我们往哪撤?往郿坞吗?”

“郿坞已经没了。”董越痛苦地说道,“我们往东,到潼关,到关西去。”

亲卫曲的军候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大人,那太师……他还能……”

董越心中悲恸,泪水不禁夺眶而出,“没有了,都没有了……”

“走,我们到关西会合牛辅,然后杀回来,杀死皇甫嵩,为太师大人报仇。”

长街浴血,杀气纵横。

董璜的两千虎贲卫士被司隶校尉部的卫兵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但董璜急于杀到皇宫,他根本不顾惜士卒的伤亡,督军猛攻。

黄琬为了尽可能迟滞和杀伤敌人,在长街上布置了二十台弩炮。每当前一列的阻击士卒倒下后,后列就以弩炮轰击,然后士卒们再冲上去,猛杀猛砍。司隶校尉部因为兵力单薄,不得不且战且退。

双方正在相持不下的时候,城门校尉王欣带着援兵从董璜的背后杀了过来。

董璜腹背受敌,手下将士虽然拼死抵挡,但奈何司隶校尉部和城门校尉部的士卒勇不可当,无惧生死,个个越杀越来劲,大有同归于尽之势。

虎贲卫士连番冲杀,推进了两百步,距离皇宫近在咫尺了,但此刻他们已经付出了死亡一千多人的代价,无力再冲了。

“擂鼓求援,让铁骑来救我们,快点……”黄璜声嘶力竭,狂吼不止。

黄琬焦急地回头看看,再转过一条街,就是直达皇宫的御道了。如果让董璜冲过这条街,和董卓的铁骑会合,事情就不可预料了。

“传令下去,给我杀死董璜,立即杀死他……”

十几个武技高超的袁阀门客奉命保护黄琬,一直没有离开他左右,这时听到黄琬的命令,立即带着黄琬的亲卫队杀了上去。

董璜和亲卫们冲过箭雨枪林,奋力鏖战,逐渐逼近了街口。董璜清晰地看到黄琬策马挥鞭,指挥士卒们奋勇拼杀,他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黄琬惊恐而愤怒的叫喊声,听到他不停地喊着杀死董璜。

“老匹夫,我要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把你挫骨扬灰……”董璜气怒攻心,破口大骂。

董璜的叫骂暴露了他的位置,袁阀的高手们以最快的速度,最犀利的攻击,迅速杀了过去。弩箭在厉啸,长剑在飞舞,手戟在狂号,战斧在咆哮,一番暴风骤雨的攻击之后,董璜突然发现敌人站在了自己面前,几十个武技强悍的亲卫全部被踩在了敌人脚下。

一瞬间,仅仅一瞬间的功夫,几十个悍卒就变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尸体。

董璜瞪大了血红的眼珠子,挥刀就砍。

一柄血淋淋的长枪凌空而至,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洞穿了董璜的身躯。

董璜心中巨痛,双手本能的抛下战刀,一把握住了枪柄,高大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这时,他才蓦然发现胸前的铠甲片片碎裂。

“去死吧……”董璜一声怒吼,双手用力折断枪柄,把半截断枪狠狠地插进了敌人的脖子。

战刀划空而过,董璜硕大的头颅腾空飞起。

长街上,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

阳光变得异常的冷凛,和风变得格外的肃杀。

黄琬,王欣,还有两百多名幸存下来的士卒站在长街上,站在尸堆中,站在血泊里,神情肃穆,心中再也找不到半丝的悲痛和怜悯,冷酷和残忍在这一刻占据了他们早已麻木的心灵。

杀光了,死光了,这就是拱卫社稷,这就是铲除奸侫,这就是报仇雪恨。

王欣慢慢地走到黄琬的马前,和他相视一笑。

“我们去杀董卓吗?”

黄琬点点头,然后轻踢马腹,调转马头,走向了另外一条长街,通向未央宫的长街。

王欣看看长街上三三两两的士卒,举手做了个手势。一个军候拿着董璜的脑袋,率先跟了上去。其它的士卒拿起武器,步履蹒跚地踩着尸体,摇摇晃晃地走向了另外一个战场,另外一个死亡之地。

王欣低头看看沾满了鲜血的靴子,心痛地摇摇头。然后就势抬起一只脚,用力在一具死尸的衣服上擦了擦。突然他发现这是自己的手下。王欣惊呼一声,急忙俯身去擦。血迹没有擦掉,反而沾了两手的污血。王欣沮丧地看看双手,叹了口气,然后踩着满地的鲜血,头也不回地走了。

铁骑在战场上往来飞驰,四处追杀逃跑的敌兵。

疲惫不堪的步卒们在各自上官的指挥下,围杀负隅顽扰的最后几股敌人。

皇甫鸿和一队亲卫打马飞驰,四处寻找吕布。

吕布和张辽坐在一个小土坡上,看着身负重伤的李封,低头无语。离开吴岳亭的时候,大军有八万,两仗打下来,大军只剩下了两千多人,这还包括留在郿坞的一千兵。吕布的大军几乎打完了。

“大人,皇甫大人来了。”站在吕布身后的亲卫指着远处匆忙而来的一队铁骑,小声说道。

吕布和张辽急忙站起来迎了上去。

吕布第一眼看到皇甫大旗的时候,欣喜若狂,但他随即就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一丝不安的情绪弥漫在他的心里。

吕布曾经怀疑过筹划和指挥这场兵变的是皇甫嵩。因为杀董卓,靠司徒大人一帮文臣在背后耍阴谋是不行的,必须要动用军队。自己实力有限,在军中也没有威信,即使自己侥幸杀了董卓,也无法稳定关中的局势。董卓的一帮旧将现在大部分驻军于外,手上都有军队,只要他们联手反攻,关中必将大乱。数万大军杀到长安,不但王允和自己性命难保,最后恐怕连天子都很危险。当今朝堂上,能让董卓旧将拜服的只有皇甫嵩。杀死董卓后,能不能达到拯救和稳定社稷的目的,还要看皇甫嵩能不能及时震慑和安抚董卓旧将。

不过自己的这种猜测被司徒王允大人一口否定了。王允认为今天我能杀董卓,那明天董卓的旧将就会杀我。在王允看来,除恶就要务尽,不能留下一丝一毫的后患,所以他坚决要求董卓死后,把董卓的所有旧将全部诛杀,一个不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什么好商量的。

现在司徒大人为了诛杀董卓,不得不依靠皇甫嵩的助力,但董卓死后,司徒大人会不会因为和皇甫嵩在政见上的不同,产生激烈的冲突?

从皇甫嵩这个角度来说,他肯定要招抚董卓的旧将,因为这些人,甚至包括董卓,过去都是皇甫嵩帐下的大将,他不会把刀砍向自己的手下。然而,董卓的旧将一旦顺从了朝廷,这些人是不会听王允的,他们只听皇甫嵩一个人的,皇甫嵩实际上等于控制了数万军队。皇甫嵩实力骤增,再加上皇甫阀在西疆和关中两地的巨大影响力,这朝政由谁说了算,可想而知了。

刚刚杀掉一个董卓,朝堂上立即又出现了一个手握重兵的皇甫嵩,王允和朝中一帮大臣怎能忍受?在王允等诸多大臣的眼里,皇甫嵩和皇甫门阀世代都是武将,说到底皇甫嵩还是一个武人,所以王允至死也不会答应招抚之议。

要想招抚董卓旧部,天下只有皇甫嵩一个人能做到。但朝廷和王允等诸多大臣又担心皇甫嵩会象董卓一样擅权误国,所以他们只有一个选择:明知朝廷应该招抚董卓旧部,尽快稳定关中,也坚决拒绝这么做。

王允既然态度非常坚决地不愿招抚董卓旧部,那么他肯定有杀死这些人稳定关中的办法。但问题是,皇甫嵩会让步吗?在事关社稷安危面前,皇甫嵩还会象过去一样,毫不犹豫地让步?

吕布、张辽和皇甫鸿三手相握,彼此都很激动。

“我来迟了。”皇甫鸿歉疚地说道,“按照司徒大人的安排,今天清晨我就应该赶到这里,和你们前后夹攻董越和董徽。但我在高陵围杀京兆府郡国兵的时候,碰到了不少麻烦,耽误了半天时间。”

“谢谢坚寿兄及时来援。”吕布感激地说道,“坚寿兄的救命之恩,我和文远日后必当重报。”

“奉先,你我都是为了大汉社稷,何来救命之说?”皇甫鸿摇手道,“能全歼董越、董徽的八千大军,两位大人居功至伟。”接着他指指长安城方向,“城内的事还没有解决。我们立即整军,急速杀进城去,诛杀董卓,保护天子。”

“董卓没死?”吕布吃惊地问道。

“我不知道。”皇甫鸿焦急地说道,“我们立即进城。”

“擂鼓……擂鼓……”吕布转身向战马飞奔而去,吼声愤怒至极。

“文远,你留下。”皇甫鸿说道,“我给你一千人,还有羌人铁骑。如果城内情况紧急,你接到我的急报后,再带着铁骑飞速杀进。”

张辽点点头,对皇甫鸿的沉稳和谨慎非常佩服,“下官清理了战场,即刻率军赶到雍门外相候。”

屋外的杀声已经延续了很长时间,间或还能听到几声弩炮的轰鸣。

天子一手拈着棋子,一手托着腮帮子,两眼十分专注地看着棋盘,凝视沉思,对屋外的杀伐声恍若未闻。

马宇心神不定,坐立不安,不时抬头倾听屋外的声音。两个多时辰了,难道还没有把董卓杀死?

“爱卿,你很怕吗?”天子突然问道。

马宇微微一笑。

“朕很怕。”天子紧张地眨眨小眼晴,“是有人要杀朕吗?”

“陛下,宫内有虎贲、羽林,有数千卫士,不会有事的。”马宇说道,“董卓阴谋篡逆,今天,我们杀的就是他。”

天子愣住了,“太师?太师要杀朕?”

马宇点点头。

“太师对朕很好,为什么要杀朕?”天子又是恐惧,又是疑惑。

“因为董卓要做大汉的皇帝。”

天子低着头,两手来回捏着那粒棋子,心里很茫然,也很害怕。

“董卓犯有十大滔天重罪,陛下想知道吗?”马宇问道。

话音未落,就听到屋外传来了一声震天巨响,好象天地突然坍塌了一般,门、窗一阵猛颤。

天子吓了一抖,手上棋子“啪”地掉到了棋盘上。

西凉铁骑杀光了阻挡在自己面前的所有卫士,和董卓会合,然后他们护着董卓的马车,缓缓向宫门外杀去。

宫门附近的两座殿堂被西凉士卒点燃,很快烈焰腾空,浓烟滚滚。从两侧向御道冲杀的卫士被大火阻挡,只能集中在一起,向御道上尽情倾泻犀利的长箭。

火越烧越大,其中一座殿堂轰然倒塌。

董卓的马车距离宫门只剩下二十步了。

刘范、杨瓒、李肃三人身先士卒,指挥卫士拼死阻杀。

秦谊带着数名高手再次杀到了马车附近。他战刀狂舞,连诛三人,一步冲到车前。战刀以雷霆之势一击而下,刀断,车轮受损。“给我斧子,给我斧子……”秦谊纵声大叫,同时一拳砸断了敌人刺来的长矛。断矛到了他手,顿时变成了夺命利器,三个西凉兵惨叫着飞了出去。

陈卫连中三刀,鲜血迸射,但他毫不退缩,反而更加凶猛,手中的战斧一路咆哮着,连杀数人,最后在秦谊的掩护下,一斧砍断了车轴。

陈树带着西凉兵呼号上前。几个西凉兵抬着马车,继续后撤。

秦谊、陈卫狂性大发,矛、斧齐上,陈树抵挡不住,被一矛洞穿,跟着头颅就被战斧劈成了两半,脑浆、鲜血四射而出。

宫门外战鼓雷动,杀声四起,西凉兵象潮水一般拥挤而入。

董卓神色一喜,抬头看去。

吕布驻马立于宫门之前,横戟而立,手中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董卓不假思索地举手高呼:“奉先,快来救我。”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三章 狂风暴雨 第二十九节

话音未落,董卓脸上的喜色突然不翼而飞,一双眼睛蓦然睁大,眼晴内尽是愤怒和震骇。

皇甫嵩一身重铠,面如冷霜,缓缓出现在吕布的身后。

吕布背叛了,皇甫嵩也背叛了。悔恨就象锋利的长刀凌迟着董卓的身心,象毒药一般烧蚀着董卓的骨髓。当初自己没有杀死他们,今天自己反倒被他们杀了。

董卓忽然笑了起来,浅浅的笑意里饱含着极度的鄙夷,极度的痛苦,极度的苦涩和悲凉。

如果今天死于士人的屠刀,自己心服口服。输了就输了,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没有什么值得后悔和抱怨的,但今天死于皇甫嵩的刀下,死于吕布、李肃的刀下,自己觉得很悲哀。皇甫嵩、吕布都是武人,无论他们出于何种目的诛杀自己,武人都将在自己死后遭到士人的疯狂报复和清洗。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们不知道士人卑鄙无耻的嘴脸和血腥残忍的手段?杀了自己,武人也就彻底失去了权柄和保护,他们将步自己的后尘死于非命,除了死亡外,他们什么也得不到。

士人鄙视武人,视武人为祸乱纲纪的洪水猛兽,自此后,武人将绝迹于朝堂,将被屏弃于叙柄之外。悲哀而可怜的武人。

董卓想到了段颎.段颎仅仅做了一个多月的太尉就死了。相比段颎,自己要好一点,在大汉各方势力的围攻下,苦苦支撑了两年多,但最终还是因为武人对自己的背叛,走上了死路。李弘呢?此刻远在冀州的李弘还能支撑多久?我死了,大汉手握重权的武人只剩下李弘一个了。从此后,李弘将代替我,成为大汉最大的叛逆,成为大汉所有势力围攻的对象。过去因为我的存在,李弘还能在各方势力中左冲右突,奋力挣扎,但我死了呢?我死了,李弘还能挣扎多久?

董卓抬头望着天空。

湛蓝的天,洁白的云,它们就象自己昔日的戎马岁月,令人沉醉,让人怀念。

这一刻,董卓忘记了所有的恩怨情仇,忘记了所有痛苦挣扎的艰难岁月,心中只有那片蓝天,那片飘逸悠闲的白云。

他久久地望着,一动不动。

战鼓雷动,杀声震天。

西凉兵奋战多时,死伤惨重,但依旧负隅顽抗,誓死血战。

此刻一部分西凉兵被黄琬、皇甫鸿、王欣带人围在了未央宫外,一部分人被皇甫嵩、吕布带人赶进了宫内,败亡已成定局。

吕布高举金准的人头,纵声狂呼:“奉天子旨,诛杀董贼。”

“杀,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西凉兵杀红了眼,高声呼号着,迎着吕布就杀了上去,“杀,杀死吕布……”

未央宫内外,尸积如山,双方将士踩着尸体,酣呼鏖战,惨烈至极。

长箭、战刀、盾牌、长矛,甚至还有断肢残臂,向吕布铺天盖地地砸了过来。吕布怒喝一声,飞身滚到马下,手中头颅对准冲上来的敌人一头砸下,长戟霎时洞穿了敌人的躯体。

李肃奋力撞开眼前的敌兵,一刀枭首。

秦谊、陈卫紧随其后,三人再度杀到了马车附近。几个西凉士卒至死不退,以血肉之躯拼死抵挡。一个西凉兵身中数刀,伤痕累累,临死前还抱着马车不放,十几支厉啸的弩箭随即把他牢牢钉在了马车上。

陈卫腾空而起,手中长矛居高临下,如闪电一般扎向董卓。董卓稳坐车内,一刀劈下,矛断,矛柄去势不减,恶狠狠地刺进了董卓的胸口。董卓虽然身穿重铠,但禁不住这重重一击,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一个西凉兵怒吼着,连人带刀腾空撞向陈卫,陈卫躲闪不及,被撞得倒飞而去。

秦谊踩着敌人的尸体,从马车侧面冲了上去。董卓怒睁双目,虎吼一声,战刀凌空劈去。两刀相撞,火星四溅。秦谊刀断,拳至。董卓战刀来不及回削,只好举拳去迎。两拳再撞,骨裂之声清晰可闻。董卓痛彻心肺,高声惨呼。李肃长矛适时刺至,再击董卓胸膛。董卓一把抓住矛柄,大吼一声,用力推出。李肃猝不及防,倒退一步。董卓也坐立不稳,摇晃欲倒。秦谊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脚踢出。

董卓翻身滚到车外。

吕布杀到。吕布诛十七人,换七件兵器,连进二十步。看到董卓掉到车下,吕布心神激动,大发神威,战刀一连砍倒两个,一拳打死一个,一脚踢飞一个,身形如狂暴的猛虎,瞬间再进两步,一脚踹到了董卓的肚子上,“去死吧。”

董卓挣扎欲起的身躯轰然倒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两个西凉兵高声怒吼着,飞身来救,抡刀就剁。吕布全然不顾,用尽全身力气一刀剁下。董卓狂吼一声,双手撑地,庞大的身躯猛然挪动。

吕布一刀砍中董卓的胸部,顿时火星四射,铠甲寸裂,战刀一断两截。董卓发出一声凄厉惨叫,立刻昏死过去。

背后两把刀同时杀到。就在这瞬间,秦谊横空而至,一脚踹中左侧的敌兵。那西凉兵惨嗥一声,身躯打横飞起,飞速撞上身侧的士卒。两把战刀一把剁空,一把擦着吕布的肩头划空,带起一抹殷红的血珠。

一个羽林兵奋力冲上,一刀剁下董卓的头颅。

西凉兵高声悲号,刀枪齐下,顿时把那名羽林兵砍倒再地。

“董卓死了……”吕布一拳砸飞敌兵,顺手夺下敌人的战刀,声嘶力竭地叫着喊着,“董卓死了……”

秦谊抢过敌人的断矛,飞身扑上。“拿下人头,拿下人头……”

李肃跳下马车,长矛飞舞,接连挑起数具压在董卓身上的尸体。

西凉兵疯狂搏杀,呼号而上,马车旁立刻堆满了更多的尸体。

吕布、李肃、秦谊抵挡不住,连连倒退。

羽林军士卒蜂拥而上,奋勇击杀。

“董卓死了……”如雷般的吼声,欢呼声响彻了未央宫上空。

下午,太尉杨彪、司徒王允、司空淳于嘉、尚书令士孙瑞等大臣进宫觐见天子。

天子非常恐惧,一言不发,任由诸位大臣们操办一切。大臣们若征询他的意见,他就点头,不敢有半句说词。

王允举荐太尉杨彪参隶尚书事,主掌国事。今日大汉有五公,太师董卓被诛,太傅刘虞远在幽州,朝中三公以太尉为首,当然应该由杨彪主掌国事。

杨彪当即请辞。此次之所以能成功诛杀叛逆董卓,司徒王允当居首功。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他数年来的精心筹划。杨彪和淳于嘉等大臣一致举荐王允主掌国事。

天子随即下旨,以司徒王允参隶尚书事,主掌国事。

王允奏请天子,立即把董卓犯有十大重罪,已经伏诛的消息诏告天下,并下旨捉拿董卓的宗族门生故吏,所抓捕者,一律诛杀三族,抄没家财。

关中三辅的扶风、冯翊两郡早已被王允控制,京兆尹的大部分县吏也是王允的人,所以王允奏请天子,尽快任命一个新的京兆尹,以安抚京兆各地。

王允同时还表奏了诸多急待处理的国事,比如立即急诏各地州郡上表呈述,废除小钱重新使用五铢钱等等,天子一一准奏。

在王允等大臣准备告退的时候,天子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胆战心惊地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既然董卓已经死了,那就把他埋了,不要挫骨扬灰了。

王允非常激动,断然拒绝,“董卓罪恶滔天,罄竹难书。挫骨扬灰,已经很便宜他了。”

天子面色苍白,低头颤抖。

董卓的尸体被剁成碎块,焚烧成灰,撒于驰道。董氏宗族子弟被杀一净,葬于乱坟岗。董卓的诸多亲信故吏被全家抄斩,丧命者多达五千多人。

在皇甫嵩、吕布等人的极力劝阻下,王允退了一步,没有把北军数十名军吏的家眷关进大牢,而是暂时监禁了起来。

第二天朝议,王允奏请天子下旨,要求牛辅、李傕、郭汜、王方、贾诩等北军将领立即回京述职,如若迟迟不归,则以谋反论处,诛杀九族。

朝中大臣们很吃惊,纷纷劝阻王允。

这道圣旨送过去,牛辅等人自知必死,肯定要叛乱,要带着大军杀进关中。此刻关中只有吕布的两千兵,皇甫鸿的两千兵,李肃的一千羽林军,即使加上皇甫嵩请来相助的三千羌骑,扶风和冯翊两郡的六千郡国兵,整个关中也不过只有一万四千人,根本不是叛逆的对手。

“大人,我们坚决同意诛杀董卓旧将,但此事必须从长计议,不能操之过急。”司空淳于嘉劝道,“大人急于重振社稷,安定天下的心情,我们非常理解。但前提是,我们要先稳定关中,要把牛辅等人的军队控制到手,然后才能杀他们。关中无论如何不能再起战火了。”

皇甫嵩非常生气,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吕布担心牛辅率军杀进关中,长安难保,也出言相劝。

长安兵变,双方大约有四万三千军队参予其中,损失非常惊人。

董卓一方有他的三千铁骑和一千虎贲,有左将军董旻的三千人,虎贲中郎将董越的五千人,护羌校尉董安的三千人,中军校尉董璜的两千人,武猛校尉董徽的三千人,京兆尹董邦的三千郡国兵。这两万三千人中,护羌校尉部的三千人马后来跟了吕布。镐城北军大营一战最后也只有三千俘虏,其余一万七千人全部战死。

朝廷这一方有皇甫嵩临时拼凑的一千私兵,向羌胡诸部借的三千铁骑,司隶校尉黄琬的一千人,城门校尉王欣的八百人,左中郎将刘范和骑都尉李肃的三千羽林、虎贲军,中郎将吕布的九千人(包括护羌校尉部的三千人马),中郎将皇甫鸿的五千人。虽然扶风郡王宏和冯翊郡宋翼各有三千郡国兵,但他们为了确保兵变成功后三辅能够迅速稳定下来,都没有参战。因此只有二万三千人先后在各个战场上誓死奋战,最后损失了大约一万四千人,折损一半多。

此役双方损兵折将三万一千人,关中元气大伤,长安不堪一击。

此时除了赦免北军诸将外,别无它途,请大人三思啊。

王允不为所动,固执己见。

“我就是要逼反牛辅。”

皇甫嵩实在忍不住了,他指着王允说道,“司徒大人所倚仗的无非是鲍鸿和段煨的军队。但他们挡得住牛辅吗?”

众臣猛然醒悟。这圣旨中没有提到段煨和鲍鸿的名宇,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看样子,这两人就象吕布一样,也早被王允秘密说服了。

司徒大人竟然还有伏兵。王允步步施计,算无遗策,如果董卓不死,那当真是老天无眼了。

王允从容笑道:“段煨大人原是北军将领,虽然他和董卓年轻时都曾在段颎帐下效力,但他不是董卓的亲信,也不是董卓的旧部,他只听命于天子和朝廷。至于鲍鸿大人,诸位应该更清楚了。当年我任豫州刺史的时候,他是我的手下,我们曾一起率军攻杀黄巾军,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王允看看诸位大臣,继续说道:“天子密诏我早在新年时,就已经交给了鲍鸿。我一再嘱咐他,要尽可能保存实力,不要急于攻打河东,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影响了诛杀董卓的大计。”

“昨天董卓死后,我即以八百里快骑密告段煨和鲍鸿两位大人,命令他们立即率军赶到华阴,趁着王方毫无防备的时候击杀王方。只要击败了王方,攻占了潼关,牛辅就被困在了关西。”

“上个月牛辅在关西大败,粮草辎重全部被北疆军夺去了。董卓为了应急,临时从长安调拨了一部分,但这批粮草辎重数量有限,最多只够供应大军半个月。所以,我们只要牢牢守住了潼关,牛辅的大军将很快崩溃。”

王允冲着皇甫嵩拱手说道:“皇甫大人,你说我这个办法能不能保住关中?保住长安?”

皇甫嵩摇摇头,“大人,你不要忘记了,打仗要靠士卒去拼命,要靠下级军吏去冲锋陷阵。你知道段煨和鲍鸿的军中现在有多少董卓旧部?有多少追随董卓征战疆场十几年甚至二十多年的屯长、军候、军司马?大人一心要杀他们,他们怎么可能会卖命?”

“牛辅、李傕、郭汜、樊稠、张济、王芳、贾诩这些西凉悍将,都是久经沙场,九死一生的人,你要杀他们,他们绝不会束手待毙。粮草不足,他们可以吃人。仅仅靠一个潼关,是挡不住他们的。”

“好,皇甫大人提醒得好。”王允笑道,“如果龙骧将军徐荣趁着牛辅攻打潼关的时候,率军出击,你说我们能不能击败牛辅?”

皇甫嵩蓦然想到什么,脸色突变,“大人,此旨切切不可下。”

“圣旨已经连夜送往河东了。”王允略为诧异地看了一眼皇甫嵩,“皇甫大人,有何不妥吗?董卓伏诛,天子主政,晋阳朝廷当然要取消了。天子已经诏令长公主和诸位老臣即刻返回长安。”

皇甫嵩长叹无语,再不说话。

朝议结束,众臣散去。

吕布匆匆追上皇甫嵩。

“皇甫大人……”吕布飞身下马,躬身施礼,“下官有一事相询。”

皇甫嵩驻马停下,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下马,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问什么,我知道。你是不是很难理解?”

吕布点点头,四下看看,然后小声问道:“司徒大人为什么要急于对付北疆?”

皇甫嵩叹了一口气,“奉先,你是北疆人,司徒大人也是北疆人,但你们有个截然不同的地方,你知道吗?”

吕布想了一下,摇摇头。

“你是武人,司徒大人是士人。”皇甫嵩低声说道,“你现在明白了吗?”

吕布低头想了一下,疑惑地摇摇头,“皇甫大人,骠骑大将军忠心耿耿,为大汉开疆拓土戍守边疆,功勋盖世……”

皇甫嵩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天子西迁长安已经两年多了,这么长时间里,他为什么不攻打关中讨董勤王,却反而去打洛阳,打冀州,为什么?”

吕布哑口无言,若有所悟。

“司徒大人的本意是好的,但时机和方法却错了。”皇甫嵩无奈地说道,“他如果能象杀董卓这样有耐心,大汉何愁不兴?”

“如今关中未稳,司徒大人立即撤消晋阳朝廷,以天子旨督令徐荣攻打牛辅,其目的显然是打算削弱李弘的权柄,消耗北疆军的实力。但他这么做,等于变相宣布朝廷在诛杀董卓之后,要对付李弘。司徒大人这是在自寻死路啊。”

四月上,关西弘农郡,陕城。

朝廷圣旨送达陕城大营。

徐荣打开圣旨,面色骤然剧变。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三章 狂风暴雨 第三十节

董卓死了?怎么可能?

徐荣目瞪口呆,心中一阵狂跳。这是一个骗局,董卓精心设计的一个骗局谁能杀死董卓?董卓手握权柄,麾下有十万雄兵,朝中谁有这个本事杀死董卓?刺杀?更不可能。传言董卓出行,前后左右有数千铁骑和虎贲,一般人根本无法走近他十步之内。当今世上,没有人可以杀死董卓。

徐荣小心翼翼地捧起圣旨,仔细验看黄绫上的天子印玺。的的确确,那是天子用于发兵的皇帝信玺,但如今董卓大权独揽,皇帝印玺都掌握在他手上,这圣旨肯定是董卓矫诏。天子和长安朝廷已经成了董卓篡逆的工具,这已是天下人的共识。这份圣旨没有任何效力。

北疆上上下下都遵奉长公主和晋阳朝廷,尤其是刘和携带天子承制诏书到了晋阳后,长公主和晋阳朝廷更具有了无上权威。北疆文武大臣只听长公主和骠骑大将军的,不会遵从其它任何人的指令。

但董卓突然矫诏于我,有何目的?他想干什么?攻打河东还是继续攻打关西?四月到了,河东正在春耕,如果此时董卓把关西战场上的大军秘密抽调到蒲坂津方向,河东可能失守。

徐荣丢下圣旨,急忙打开张白骑的急书。长安这次有两名信使到了河东,一个北上晋阳,一个南下关西。到关西宣旨的信使由张白骑派人护送而来。张白骑在书中说,段煨和鲍鸿的大军虽然近期停止了攻击,但据斥候探查,河对岸北军大营正在逐渐增大,北军好象有增兵迹象。

董卓趁着北疆军主力攻打冀州的时候攻打河东,这本是北疆意料中的事,董卓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搞什么诈死之计来麻痹我。长安到底出了什么事?

北军如果攻占河东,北疆势必危急,我是不是应该立即向牛辅发动攻击,以便牵制和迟滞董卓攻打河东?

徐荣坐在案几后面,浓眉深锁,一双大手握在一起,两只大拇指互相搓动着,心里焦虑难安。

玉石、颜良、张郃、华雄、田畴、杨华、陈卫、周山匆匆走近大帐。

徐荣把圣旨摊在案几上,让诸将一一过目。

“你们看看,这是长安送来的圣旨。”徐荣指指圣旨上的朱红印玺,“圣旨是真的,但这事情是真的吗?董卓突然诈死,什么意思?”

“董卓死了?”颜良难以置信,接着他忍俊不禁,哈哈大笑,“死了好,死了我们可以打长安,可以救回天子重振社稷了。哈哈……”

“子善,你的意思是说,这事是真的?”张郃也笑着问道,“董卓被杀了?”

“圣旨上不是说得清清楚楚吗?司徒大人王允精心筹划,一举击杀了董卓。”颜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董卓真搞笑。他是不是酒喝多了,一时高兴,拿我们穷开心?”

华雄冷哼一声,一双粗黑的大眉毛上下剧烈地抖动着,“董卓欺人太甚。想决战,叫牛辅来打就是,用得着这样戏弄我们?”他一拳砸到案几上,大声说道,“大人,我们立即攻打弘农城,给董胖子一点颜色瞧瞧。他以为大将军在打冀州,我们就不敢两线作战了吗?”

“狗屁……”玉石嗤之以鼻,“董胖子童心未泯,真会找乐子。我们打他,看他还乐不乐。”

“不能打。”田畴摇手说道,“目前关西战局被我们控制着,贸然出击会破坏眼前的有利形势,对冀州战场造成不利的影响。关西作战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们现在只要稳住这种僵持局面,就能给冀州战场争取足够的时间。我们听大将军的,不能主动出击。”

“我也赞同子泰的意见。”陈卫说道,“现在京畿形势危急,随时都有可能发生重大变化,我们的注意力应该放在洛阳,而不是长安。”

陈卫随即把京畿形势具体分析了一下。

上月底,刘表率军攻打南阳,袁术迎战,双方在朝阳、新野一带激战。

本月初,袁谭、高干、韩浩等人受梁国相程景、汝南太守徐璆之邀,以攻杀黄巾军为借口,突然杀向陈国。陈国相许玚寡不敌众,急忙向豫州刺史孙贲求援。孙安、朱治随即率军相救,双方在颖水一带展开激战。

袁术腹背受敌,叫苦不迭。此时高览已经率军回到洛阳,刘勋、刘祥、苌奴三将各自率军驻守于伊阙、轘辕和大谷三关。袁术既舍不得洛阳,又无法击退两路强敌,只好向朱俊和徐荣求援。

豫州和荆州战火重燃,直接危及到了洛阳的安全。行车骑将军朱俊急忙召回周华的一万大军,分驻于洛阳长平观北军大营以及虎牢、伊阙、轘辕、大谷四关。刘勋、刘祥和苌奴因此得以脱身,率军南下,帮助孙贲攻打袁谭。

刘表和袁谭两路攻击袁术,显然是为了把袁术赶走,而这一切,谁都知道是袁绍的安排。

朱俊为此非常生气,他急书淳于琼,值此社稷危难之际,袁绍为何还要手足相残?袁绍到底是拯救社稷,还是摧毁社稷?朱俊说,如果袁绍无意讨董勤王,那就请大人率军退出洛阳,返回河内,免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坏了讨董大计。

淳于琼拒不退过黄河,朱俊也不敢强行逼迫。如今这驻守京畿的一万大军里,有七千人马来自兖、徐、豫三州郡县,而且,目前京畿各路大军的粮饷军械都是来自这些郡县,得罪了袁绍,也就等于自绝生路。朱俊当真是欲哭无泪。

“现在高览大人的军队驻守函谷关,我们在陕城、渑池一带只有两万大军。”陈卫说道,“如果强行攻击牛辅,我们损失非常大。大军受损,首先河东就要遭到来自关中和关东两个方向的威胁,这和我们的关西策略有很大冲突。”

“关西策略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守住关西,保证河东不受战火荼毒,从而保证北疆的绝对稳定。”杨华卷起圣旨,摊开了地图,“在大军没有拿下冀州之前,我们务必要尽可能避免和减小大军的损失,这是关西策略的重中之重。”

“诸位大人为什么一致认为这份圣旨是假的?”周山突然说道,“如果董卓真的死了,这份圣旨是真的呢?”

颜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张嘴就想骂他,但看到徐荣、田畴、陈卫等人郑重其事地连连点头,他又忍住了,“如果董卓真的死了,牛辅立即就会杀进长安。”

“对,所以天子才下旨命令徐大人攻击牛辅。”周山拱手对徐荣说道,“大人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这事如果是真的,董卓真的被司徒大人杀死了,我们应该如何应对?这毕竟关系到北疆,关系到大将军和诸位大人的将来,不能不仔细想一想。”

大帐内无人说话了。

如果董卓真的被杀了,这份圣旨是真的,那么将来徐荣就要背上抗旨的罪名,而大将军和今天坐在大帐内的诸将都要受到牵连。虽然抗旨不遵不至于被杀头,但如果牛辅真的杀进长安,天子被弑或者再次被挟持,那徐荣的罪责可就不仅仅是抗旨不遵了。

徐荣沉默不语,两只手交叉在一起,不停地搓动着。

“大人,你看是不是把这事急告朱俊大人?”田畴小声说道,“攻打牛辅,需要足够的兵力,但从京畿目前情况来看,朱俊大人短期内无法援助我们。我们可以趁机把此事广为传播,做足攻击的姿态,将来有什么事,我们也能一推了之。另外,我们也可以借机拖延时间,以确定此事的真假,从容定计。”

徐荣沉思良久,把那份圣旨看了又看,然后对田畴说道:“子泰,急书骠骑大将军,把此事详细禀告,请大将军立即回书。另外,告诉张白骑,请他务必小心戒备。如果董卓以主力攻打河东,请他立即向我们求援。”

“乂义(玉石),你带一万人立即渡河北上赶到河北城。问之(杨华),你带着战船随同玉大人一同西进。”徐荣指着地图说道,“如果北军主力攻打河东,你就支援张白骑。如果董卓真的死了,牛辅要攻打长安,你接到我的命令后,就渡河攻打弘农城。”

“文欣(陈卫),你立即起程到洛阳去,向朱俊大人求援。”

“孟森(周山),立即给长公主和骠骑大将军府拟写文书,我要知道长公主和朝廷的态度。”

徐荣忽然摊开双手,看着众人,微微一笑,“我们打个赌好不好?董卓是死还是活?”

四月上,晋阳。

长公主接到圣旨后,欣喜若狂,但随即就被卢植的一句话说得花容失色,眼泪汪汪。

“天子危矣。”

董卓死了,后果是什么?董卓的部下带着大军,一路杀进长安。天子也罢,公卿百官也罢,全部玩完。

“这是假的。”张温缓缓卷起圣旨,把它放到了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董卓要篡立了。”

现今这种情况下,董卓连睡觉都睁着眼睛,谁能杀他?

“那长安为何要送来这样一份圣旨?”

“因为董卓想知道,骠骑大将军和北疆军的主力是不是在晋阳。”丁宫苦笑道,“如果北疆军不能立即发起对关西北军的攻击,那么董卓就可以肯定,骠骑大将军和北疆军主力如今都在冀州,也就是说,他可以篡汉自立了。”

长公主惶恐不安,点点泪珠洒满衣襟。

张温、卢植、丁宫、张范紧急约见赵岐、蔡邕、王瀚、鲜于辅、李玮、余鹏。

诸位大臣无一例外,认为凭借王允等长安大臣们的力量,想杀死董卓,简直是白日做梦。要杀董卓就要有军队,就算皇甫嵩从大漠上借了羌骑,那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大臣们讨论了很久,最后一致认为这是董卓要篡汉自立的先兆。董卓这个蛮夫,终于忍不住了。

“当务之急,一是全面、彻底的封锁关中和北疆的所有联系,二是督令徐荣大人,在确保河东无恙的基础上,力保关西不失。至于洛阳,立即放弃,不要再管它了。”卢植在大帐内走来走去,焦躁不安,“李大人,你立即急书大将军,请他务必尽早拿下冀州,最好能在五月之前拿下冀州。”

李玮答应了一声。卢植走了两步,随即冲着他连连摇手,“不,不,这份书信还是我亲自来写。”

张温唉声叹气,懊悔不已,“早知道董卓有这样大的胆子,竟敢篡汉自立,当初就应该听大将军的,先拿下冀州,以确保北疆有实力迅速攻打关中。失策,失策啊。”

“董卓一旦弑君,天下不是大乱,而是彻底倾覆了。”王瀚垂头丧气,一脸悲愤,“这是先帝种下的祸,是太傅袁隗大人种下的祸,也是你……”王瀚伸出干瘦的手,指着卢植恨声说道,“你说,当初太傅大人和你为何要放董卓入京?”

卢植霍然止步,转身望着王瀚,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谁能想到,奸阉突然疯狂,杀了大将军何进,谁能想到?

“好了,好了,现在要讨董勤王,立即讨董勤王。”丁宫站起来,焦急地说,“我们不能让董卓篡立,更不能让他杀了天子,所以徐荣大人要立即对牛辅展开攻击,张白骑大人要立即发动对关中的攻击。无论如何,我们要让董卓知道,北疆还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杀进关中。”

接着他望着鲜于辅和李玮问道:“鲜于大人,李大人,骠骑大将军府如何定策?是不是立即发动进攻?”

鲜于辅和李玮互相看看,低头不语。

张温脸色一变,顿时冷若冰霜,“羽行,你为什么不说话?”

鲜于辅苦笑,“冀州战场的情况,诸位大人很清楚,北疆现在无力两线作战,只有等到大将军拿下冀州后,北疆才能腾出手来攻打关中。”

“咚……”一声,王瀚面色铁青,一拳砸到案几上,接着拿起一卷竹简,狠狠砸向鲜于辅,“天子危在旦夕,你做为大汉重臣,竟然说出这种混帐话,我打死你……”

鲜于辅侧身让过,羞愧不已。

赵岐急忙站起来,一把抱住状若疯狂的王瀚,“王大人,你冷静一点。”

李玮愤怒地站起来,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书用力摔到案几上,“鲜卑人叛乱了,你们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