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第二十五节(1 / 2)

大汉帝国风云录 猛子 31647 字 2019-09-25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一章 危机四伏 第二十一节

众人无不大吃一惊。

烛火摇曳,人影晃动,从天而降的浓烈杀气突然笼罩了整个大帐,让人窒息难挡。

李弘神色冷峻,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庞德,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剧烈抽搐了几下,一股冰凉的寒意从心灵深处奔涌而出,霎时蔓延了全身。

张温等人立即起身告辞。

庞德急促而紧张的声音回响在军帐内。

代理临汾行辕事的折冲将军玉石急报,昨天清晨,驻守在河东蒲坂津对岸的段煨大军向蒲坂津发起了猛烈攻击,梁百武和杨震措手不及,丢失了渡口。现两人正在指挥大军反攻。同一时间,牛辅的大军从弘农郡方向攻击风陵渡,樊稠的大军攻击茅津渡。驻防风陵渡的李云、杨淳和驻防茅津渡的李尧、廖磊现正在率军奋力阻击。

玉石说,我在临汾行辕最先接到蒲坂津梁百武的急报,我以为这是双方士卒之间的冲突,所以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下午和晚上我又连续接到了风陵渡和茅津渡两地的急张后,这时我才意识到董卓的大军正从三个方向攻击河东。

玉石估计目前攻击河东的董卓军队人数大约在三万人左右,也就是说,每个受到攻击的渡口现在都承受着对方一万大军的重击。北疆军在每个渡口驻有三千兵,暂时还可以勉强守住,但董卓一旦增兵,三个渡口就守不住了。困此玉石下令紧急征调一万屯田兵支援三处战场。但考虑到河东已经开始秋收,所以玉石征询李弘的意见,要不要再征屯田兵以确保河东的安全。

“河东屯田兵不宜再征,以免影响了秋收。”李弘听完玉石的急报后,立即对朱穆说道,“公定,给玉大人回书,告诉他,河东粮食有限,又有北疆大军驻守。再加上有黄河天险,董卓如果要强占,势必要付出惨重代价,所以河东不是董卓的目标,南阳和颖川才是董卓真正的目标。”

“这一点玉大人心里有数。”徐荣神情凝重地说道,“董卓的大军从三个方向攻击河东,情况应该十分危急,但玉大人却只征调了一万屯田兵,由此可见他已经看出来这是董卓的佯攻之计。董卓攻打袁术之后,制衡之势随即毁于一旦,他知道我们在盛怒之下肯定要打他,要切断他的退路,逼他退回长安。所以他干脆抢先一步,先向我们发起攻击,以便掌握主动。”徐荣看看李弘,接着说道,“我看,玉大人的意思,是问你要不要立即强渡黄河,攻占函谷关,切断董卓大军的后退之路。”

“我知道,所以我叫他不要再征调屯田兵了。”李弘说道,“渡河攻占函谷关,我们需要足够的兵力,军械和粮食,但这至少需要一个多月的准备。一个多月后,董卓已经从南阳和颖川一带抢到了粮食,那时我们再打,双方就是一场血战。时间长了之后,我们因为缺乏粮草,只能无功而返。”李弘接着摊开了案几上的地图,指向了塞外大漠,“如果我们从塞外抽调兵力回援的话,耗费更大。即使我们放弃北疆,双方动用十几万大军在京畿一带混战,最后吃败仗的还是我们。”

李弘摇头叹道,“董卓这次肯定要占据南阳和颖川,否则他不会主动打破制衡,更不会主动打我们。”

“董胖子这次攻击时间选择的好啊,一下子就击中了我们的要害。”朱穆想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应对之策,不禁气得一捶砸到了案几上,“我们都上当了,以为他不敢同时在两个方向开战,谁知道他早就招抚了韩遂和马腾,已经暗中排兵布阵了。我们都被董卓骗了。这个月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长公主和从长安来的几位老臣身上,完全忽视了京畿方面的北军调动。我们应该想到董卓要反击的。”

“董卓让张温和几位老臣到北疆来,估计就是为了转移我们的视线,以方便他在京畿一带悄悄调整兵力部署。”李玮说道,“董卓选在九月底攻击,的确非常好。我们这里忙于秋收,袁术忙于和刘表争夺荆州,袁绍、韩馥和刘岱等人忙于和黄巾军作战,三方在京畿四周都没有部署重兵,谁都没有办法阻止他的进攻。”

“现在河南尹的秋收正好开始,董卓这么一打,粮食都给他抢去做了军粮,老百姓都给他赶走成了流民。这样他的军粮即使吃完了,他还可以抓捕流民做菜人,他怎么打都能维持大军一个月的口粮。等一个月后,他占据了南阳和颖川,钱粮充足了,他就更加有恃无恐了。”

“本来我们的制衡之策是要压制和削弱董卓的实力,但现在给他这么一打,我们辛苦了几个月才勉强建立的制衡之势不但破坏殆尽,而且形势突然逆转,北疆反倒成了被董卓压制和打击的对象了。”李玮指着地图说道,“如今京畿形势又回到年初的交战对峙状态,但各方实力却发生了很大改变。”

“北疆深受京畿危机和朝廷西迁的影响,边军的军资和边郡的赈济全部断绝,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北疆不仅仅是步履维艰,而是快要濒临崩溃了。年初时我们可以放弃灾民,可以冒着洛阳被毁的危险,和袁绍等人联手,集中所有主力重击董卓,但我们错过了那个机会,以至于现在一步步走入了绝境。袁绍呢?他是最惨的,讨董初战失利,然后袁阀分裂实力大减,接着又陷入了和黄巾军的混战。几个月了,他不但寸步未进,反而离洛阳越来越远了。袁术呢?他和袁绍一样实力亏损严重。不过好的是南阳没有遭受黄巾军之祸,但袁术没事找事,非要和刘表争什么荆州,结果拱手送给董卓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一次,他不但保不住南阳,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现在看来,董卓还是比我们高明。他手中有天子,有十几万大军,但他却低着头,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就算没有吃的喝的,他都忍,一直忍到了今天。总算给他忍出了这么个机会。如果没有黑山和青州愈演愈烈的黄巾军,没有袁术的任性妄为,没有袁阀的分裂,董卓哪有挥刀而出,再战京畿的机会?”

“如今制衡之势已崩裂,联袁术也是鞭长莫及,无济于事了。而北疆在失去了和董卓、袁术的三方制衡后,和袁绍的结盟随即也就失去了意义。现在我们和董卓破裂,被董卓和以袁绍为首的讨董大军围在北方,我们的出路在哪?是坐以待毙还是困兽犹斗?”

李弘看看神情严肃的李玮,笑了起来,“什么叫困兽犹斗?我们还有机会。至于袁绍,他现在危机重重,更不会和我们毁盟了。只不过,他看到我们优势尽去,很可能要趁机要挟我们。”

“他能要挟我们什么?无非我们打董卓,攻洛阳,他给我们粮草而已。”朱穆不屑地说道,“再就是皇统的事。刚才大人已经对长公主府说了,天子和社稷,只能选择一个。但现在给董卓这么一打,我们就不是只能选择一个的问题,而是只有一个选择了,因为我们只有一个冀州可以依靠了。”

“冀州的事现在可以交给长公主去办。”李玮说道,“袁绍说天子不是先帝所出,但他一直没说公主也不是先帝所出。年初袁绍为了联合我们打董卓,想方设法把公主请到了北疆,所以这个长公主他不承认是不行的。有了长公主,加上张温、崔烈这些大汉老臣,还有幽州的太傅刘虞刘大人,冀州的钱粮我们是要定了。韩馥要是不给,我们就趁着冬天黄巾军和他们休战的时候,干脆把冀州占了。”

李弘、徐荣和朱穆三人略显吃惊地看着他。

朱穆摇头道:“仲渊,你是不是急着要倾覆大汉社稷啊?”

李玮自知失言,尴尬一笑,“我们几个月的努力白费了,现在还是要和袁绍联手,早知如此……”他自嘲的摇摇手,“算了,不说了,不说了。董卓就是董卓,非是常人可比,我们太轻视他了。下一步怎么办?我们打洛阳还是打长安?”

“如果我们能从冀州筹借到钱粮,再挪用一部分屯田用资,我们大概在十一月就可以对董卓发起攻击。”徐荣缓缓说道,“但我们能动用的兵力有限,只能打董卓的要害,而且打这个要害的结果一定要对北疆有利。”

“洛阳。”李弘说道,“打洛阳,把董卓赶回长安,然后打通北疆和荆、豫两州的联系。只要能占据弘农郡和河南尹,掌控洛阳,我们也就基本上解决了北疆的财赋危机。”

“可是……”朱穆担忧地说道,“如果董卓凶性大发,在兵退长安之前,把洛阳一把火烧了……”

李弘和三人面面相觑,均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年初之所以不愿意打董卓,不愿意打袁绍,就是怕京畿混战后洛阳被毁。在今天这种状况下,如果洛阳毁了,其后果不言而喻。

“董卓马上就会派人来。”李弘想了一下说道,“我们四个心里都有数,所以我们一直都没有提到洛阳的颜良和吴雄,还有我们的七千北疆将士,因为我们都知道董卓不敢杀他们。董卓打河东是为了试探我们的反应,试探我们的忍耐程度,试探我们对他攻击袁术的态度。他知道我们暂时不敢打他,倚仗就是我们在洛阳的这七千将士。”

“董卓只要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能翻身。十二万南北军拿足了军饷,吃饱了肚子,我们再想打,就很难了。”李弘想起董卓,想起他象小山一样的雄壮身躯,不禁笑了起来。“公定,你上次在长安看到董卓的时候,他变胖了?”

“不是胖了,而是非常的胖了。”朱穆夸张地比划道,“我听田仪说,他回到长安后就一直很紧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于是他就花天酒地,不停的吃,不停的喝。没有两个月,就变成一个巨大的胖子了。”

“唉,做人难,做一个相国大人就更难了。”李弘感叹道,“我们必须要理解董卓,首先他不想大汉社稷毁在他手上,这是肯定的。社稷毁了,对他有什么好处?不过,但我们要毁掉他的时候,董卓的心里就没有社稷了。他心想,我都活不了了,我还要社稷干什么?难道我把这片大好江山留给仇人吗?”

“所以我们要露出一张笑脸,作出一副屈服的样子。这样董卓就会减少对我们的敌意,就会感觉不到我们要毁掉他的杀气。此时,他就肯定不愿意和我们撕破脸了。现在我们周围还有不少敌人,我们打起来,最后好了谁?袁绍、袁术,还有许许多多要杀董卓的人。在董卓没有杀完这些人之前,他只会压制和削弱北疆的实力,等到他足够强大了,他就要和我们决一死战了。”

“但我们绝不会让他强大起来。为了给我们出兵争取足够的时间,为了能在董卓强大之前杀掉他,我们现在就要稳住董卓,而稳住董卓最好的办法就是任由董卓打袁术,打袁绍,而且我们还要给他创造机会不停地去征伐。如何给他创造机会?那就是让黄巾军缠住袁绍,死缠烂打。韩馥失去了袁绍的支持,他未必敢象现在这样嚣张。这个人坚决支持袁绍废黜当今天子,和我们处处作对。袁绍死了,这个人大概也就老实了。袁绍袁术如果都死了,那我们击败董卓,占据洛阳之后,就能利用长公主举起讨董大旗,得到各地州郡的钱粮支持。”

李弘用力点点地图上的洛阳城,冷峻地说道:“我们不但要打下洛阳城,还要保住洛阳城。”

“好,那我们就帮一下董卓,尽可能让他杀死袁术和袁绍。”李玮兴奋地说道,“大将军打算动用多少兵力攻打洛阳?要动用塞外的大军吗?”

李弘摇摇头,看看徐荣。徐荣微微笑道:“如果颜良、吴雄和七千北疆将士能回来,加上现在河东的一万大军,再从麴义将军那里抽调一万大军,我们有两万七千人足够拿下洛阳了。”

朱穆心里一喜,问道:“徐大人,两万七千人就够了?”

“京畿形势虽然复杂多变,但只要我们能抓到那稍纵即逝的时机,事情就变得非常简单了。”徐荣从容笑道。

“我们无力调用太多的兵力,只有抓机会了。”李弘笑道,“北疆秋收的粮食我们是不能动的,这些粮食首先要保证明年休耕的时候百姓们还有饭吃,我们要动就动冀州屯田区的粮食。另外,要长公主出面派人到冀州其他郡县买粮,还有挪用屯田用资的事,也让长公主去办。这些扯嘴皮子的事烦不胜烦,现在好了,我算解脱了。我只要说服长公主一个人,剩下这些头痛的事就是长公主的了。”

李玮和朱穆相视苦笑,眼里闪过一丝忧色。

李弘连夜拜见长公主,然后和长公主一起召集长公主府和骠骑大将军府主要僚属议事。

战火已经烧到了北疆,不打不行了。李弘说,我和龙骧将军徐荣率军南下到河东迎战,北疆军政暂由李玮代理,不决之事皆征询于长公主,不要再征询我了,以免耽误大事。

李弘命令扬武将军杨凤和强努中郎将孙亲持自己的节符,火速赶到上党壶关面见镇军将军麴义,从壶关领一万大军赶到河东支援。

第二天清晨,李弘和徐荣带着三千黑豹义从和两千虎贲军南下河东。

面对突如其来的战事,长公主和长公主府的张温、崔烈等人不得不为北疆的生存而日夜操劳。

崔烈、马日磾、袁滂、陈纪四人在冀州的门生故吏朋友非常多,为了解决北疆的钱粮,四人奉长公主令,在魏断和五百虎贲卫士的护卫下,急速向冀州而去。

长公主和张温、丁宫、蔡邕三人游说北疆屯田官吏,希望能从屯田用资中挪用更多的钱财填补军资。

九月末,北疆诸府议事在长公主的主持下结束,北疆大吏纷纷返回各自的任所。

大汉国初平元年(公元190年)十月。

十月初,毕圭苑。

董卓秘密赶到洛阳。

“虎牢关可拿下?”这是董卓看到李儒的第一句话,“颜虎头在哪?”

李儒急忙回道:“颜良被大军围在虎牢关。吴雄被李傕和郭汜围在小平津关。”

“可有交战?”

“还没有。”李儒看了一眼胖得几乎看不到眼睛的董卓,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是不是立即到河东去一趟?”

“不要去了。”董卓挥手说道,“豹子不来,就饿死他们。”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一章 危机四伏 第二十二节

李儒一直留在洛阳主掌关东兵事,对这次征伐的具体策略知道有限。董卓为了保密,并没有把详细的攻击计策预先告诉他。

李儒听完田仪的解说之后,显得非常吃惊。

京畿的十二万南北大军经过几次交战后,已经折损了将近两万人。张扬的一万人在河内投降了袁绍,胡轸、吕布的军队在和袁术、孙坚的交战中损失了大约一万人。十万大军,董卓把它一分为二。两万人留守关中,董卓的弟弟左将军董旻领一万南军驻守长安,中郎将皇甫鸿、鲍鸿各领五千兵马驻守扶风和冯翊两郡。

八万人随其出战,大军在四个战场上同时开战。其中三万人攻打河东,中郎将段煨领一万兵攻击河东蒲坂津,校尉贾诩领两千兵驻守潼关,中郎将牛辅率一万军攻打风陵渡,校尉樊稠领八千兵攻打茅津渡。

讨逆将军李儒指挥李傕、郭汜、张济、毋丘毅、刘靖五个校尉,两万五千军包围了洛阳东南方向的虎牢关,洛阳东北方向的孟津和小平津两关。

中郎将董越、李肃领一万军出武关,从西北方向攻击南阳。中郎将吕布、校尉张辽领八千军出伊阙关、大谷关南下,从东北方向攻击南阳。

中郎将胡轸、校尉李蒙领七千军出关南下,攻击颖川。

大战开始后,董卓打算先把吴雄逼到河内去,把颜良逼到兖州去,然后亲自率两万大军南下攻打豫、荆两州。为了解决京畿钱粮短缺的危机,董卓决心占据南阳和颖川两地,把袁术、孙坚彻底铲除了。

董卓说,现在京畿和南阳、颖川一带都已进入秋收季节,大军走到哪就可以掳掠到哪。粮食问题完全得到解决,但我们此次出兵的目的不是为了掳掠钱粮,而是为了占据南阳和颖川等富裕郡县,所以尽快击败袁术和孙坚才是重中之重。只要有了荆、豫两州,我们就能掌控主动,迅速恢复实力,将来才有可能四处征伐平定社稷。

“河东的事怎么解决?”李儒摸摸脸上的刀疤,十分不安地问道,“虽然我们可以肯定李弘不会为了放弃北疆而征调塞外大军南下参战,但他因为失去了荆、豫两地的粮食支援,只能和袁绍、韩馥紧密结盟从冀州购买粮食了。这样一来,袁绍、韩馥和刘岱等人一旦解决了青州和黑山黄巾军的暴乱,李弘就可以和他们合力攻打长安和洛阳了。”

“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董卓冷笑道,“今年兖青徐三州遭受蚁贼暴乱,粮食欠收,刘岱、焦和、陶谦他们要想吃饱肚子,也要向冀州买粮。你想想,凭冀州一地,能同时供应北疆、幽州、兖州和徐州等地的粮食需要?根本不可能。冀州肯定要出事。李弘和他们肯定要为冀州的钱粮打起来。”

“退一步说,就算他们没有内讧,没有打起来,就凭冀州一地的钱粮也无力支撑十几万大军来攻打长安和洛阳,所以,明年,李弘也罢,袁绍也罢,都无力攻打我们。如果今年袁绍、刘岱等人没有平定青州和黑山的黄巾军,如果明年他们还在和黄巾军交战,哈哈……”董卓捋须笑道,“那后年,就肯定是他们的死期了。”

李儒望着董卓那张得意洋洋的胖脸,小声提醒道:“大人,李弘、徐荣、李玮可不是一般的人,我们还是谨慎稳妥一点好。”

董卓轻蔑地一笑,问道:“那你什么意思?让我主动和李弘握手言和?让我主动去对李弘说,我老了,糊涂了,打错了,对不起?哼……现在形势变了,优势都在我手上,要低头,也是他向我低头。”

李儒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人,这不是谁向谁低头的事,而是如何最大程度地保证我们达到出兵目的的事。我们率先打他,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我们现在主动和他言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行。”董卓用力一挥手,坚决地说道,“不行。他强横,我比他更强横。他想让北疆恢复元气,我就偏不让他得逞。他想打我,无视社稷存亡,难道我就怕了?我告诉你,我比他更狠,他要是敢打我,我就把大汉社稷一脚踩个粉碎,我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李儒苦笑,继续劝道:“大人,现在八万大军同时在四个战场上作战,兵力分散,这对我们来说十分危险。大人出兵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占据荆、豫两地,但如果我们的大军因为兵力不够,在南阳、颖川一带和袁术、孙坚陷入僵持,或者……”李儒没有说下去,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董越、吕布等人被袁术和孙坚打败了,士气受挫,大军再想一鼓作气拿下南阳和颖川就很难了,当然后果也就不堪设想了。

李儒看看董卓,躬身说道:“大人,还是尽早和李弘联系,双方言和。这样一来,颜良和吴雄就可以立即带着七千人马返回河东,而大人也就可以立即带着两万大军南下攻击南阳和颖川。”

田仪立即摇手道:“这七千人不能放回河东。李弘有了这七千人,河东的兵力就更多了,这对长安和洛阳来说,非常危险。我们为了避免激怒李弘,同时也为了避免自己的损失,放弃了攻杀颜良和吴雄,这已经很给李弘面子了。现在我们和李弘是敌人,颜良和吴雄没有后援没有粮草,固守关隘对他们来说是死路一条。所以我们只要对他们说,任由他们率军离开关隘,两人会毫不犹豫地出关而去。颜良和吴雄一走,大人就可以率军南下了。”

“等李弘答应了我们的条件,向我们要这七千人马时,颜良和吴雄早已离开关隘了。只要我们没杀这七千人,李弘又能拿我们怎么样?难道他能说我们没有守信?脚长在颜良和吴雄身上,他们要跑,我们怎么办?”

董卓也表示了同样的意思。他分析了北疆的财赋窘境和北疆的兵力部署,认为李弘既没有钱粮也没有兵力,他打不起这一仗,“所以,你不要担心,他迟早都要向我低头。把颜良和吴雄赶走后,我就出关南下。”

李儒连连摇头,笑得非常无奈。

“大人,叔平(田仪),这七千人回河东,并没有改变双方兵力上的对比,根本无关大局。另外,你们也太小瞧北疆军了。”李儒叹道,“颜良已经放出话,虎牢关里只要还有一个活着的人,黑豹战旗就不会倒下。小平津的吴雄说,他就是吃人,也要把关隘守住。驻守孟津的都尉项澄更是嚣张,我们围住他的当天夜里,他带人趁黑摸进大营,抓走了几个巡营士卒,第二天在城楼上煮了吃了。北疆将士许多人当年都是黄巾军悍将,都是参加雁门关大战和远征大漠的勇士,你们指望这些人弃关逃命,简直是笑话。”

董卓脸显怒色,田仪一脸震惊。

“李弘这些年带着北疆大军四处征伐,战无不胜,建下了举世功勋,同时也给十几万北疆将士带来了无数的荣耀和功绩。”李儒再叹道,“没有李弘的军令,这七千北疆将士绝不会活着离开关隘。这不是关系性命的事,而是关系一个武人荣耀的事。我们也许不懂,但大人应该明白。这七千人一旦死守不退,大人的大军就会被牵制在洛阳。”

“如果大人不想让他们回河东,就干脆把他们杀了,反正李弘暂时也无力集结五万人以上的兵力攻打长安和洛阳。”李儒说道,“大人无论如何不能让颜良带着大军撤到颖川,更不能让吴雄带着大军撤过黄河进入河内。”

“这两支军队当然不会给袁绍和袁术多大的助力,但正因为他们的存在,给了李弘、袁绍、袁术三人联手攻击的机会。说句实话,李弘一旦知道颜良和吴雄分别率军进入颖川和河内,他没有了任何顾忌,会不顾一切攻打洛阳的,而袁绍和袁术也会趁机反攻。李弘如果决意放弃北疆,舍弃社稷,他的实力就要远远超过我们。到时鲜于辅和赵云率数万胡族铁骑出长城要塞,直接攻击长安,试问谁能挡其锋锐?而李弘和徐荣等人率十万步卒精锐强渡黄河,攻打洛阳,我们……”

董卓猛地站了起来,肥胖的身躯顿时把案几撞飞了出去,他高举双手,纵声咆哮,“给我打,给我打……”

李儒神情震骇,急退三步。田仪惊惶失措,闪身让过凌空飞起的案几,高声惊呼道:“大人,我们是要南阳和颖川,是要钱财和粮食,不是要和豹子生死对决,请大人三思……”

“传令,给我攻打孟津关,全力猛攻,给我杀了那个项澄。”董卓瞪着李儒吼道,“再告颜良和吴雄。一天,我只给他们一天时间,如果他们再不撤出关隘,我就把他们全杀了。”

李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大人,请三思啊。”

“我再三思,就要给豹子活活逼死了。”董卓发怒地说道,“都说豹子厉害,都说我们要让着他,结果如何?结果我们被他围在关中,差点饿死了。你们不要忘了,是豹子先要杀我,而不是我要杀豹子。我如果再忍下去,豹子会更猖狂,会更肆无忌惮。今天我就是要告诉他,激怒了我,我一样会杀人。我以大汉社稷和这七千条人命和他血战到底。毁弃社稷也好,鏖战京畿也好,我都奉陪到底。”

李儒和田仪低头不语。

“我们要占据南阳和颖川,我们要去抢钱抢粮,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杀袁术,杀袁绍,最后呢?最后还不是要杀豹子。”董卓气喘吁吁地怒声说道,“难道我和豹子还能握手言和吗?看看年初,那么好的机会,他都不愿意和我联手平叛。我还能指望他什么?难道还指望他帮助我重振社稷?如果年初他和我一起平叛,击杀了袁绍和那些叛逆,我大汉哪会陷入今天这样的危局?大汉社稷怎会倾覆在即?”

“传令,明天攻击孟津。”

十月上,孟津关。

自从李弘和袁绍结盟后,校尉吴雄领三千兵驻守孟津和小平津。吴雄命令都尉项澄领一千五百兵驻守孟津关。

李傕和刘靖接到董卓的攻击命令后,随即指挥一万大军向孟津关发起了猛烈的攻击。董卓的命令很简单,杀,杀的一个不剩。两人早就想打了。前几天项澄挑衅他们,公然烹杀北军士卒,这让两人怒不可遏。北疆军也未免欺人太甚。

关隘上下鼓声震天,杀声如潮,箭矢如蝗,鲜血四溢。到处都是死去士卒的尸体,欢方士卒混战在城墙上下,酣呼鏖战。

项澄怒睁双目,虎吼一声,手中长矛恶狠狠地洞穿了迎面杀来的敌军士卒。在一声凄厉的惨嚎中,那名死绝的士卒被项澄一脚踹出了城墙,尸体重重地坠落到城墙下。

“杀啊……兄弟们……给我杀……”项澄伸出血淋淋的大手扶住墙垛,用力喘了几口粗气,然后扭头狂呼,“擂鼓……擂鼓……”

城楼上,雄浑的鼓声霎时间冲天而起,士卒们奋不顾身,一个个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象凶狠的猛虎一般冲向了正在杀进的敌人。

“大人,东城墙被我们夺回来了。”军候徐乐拎着血迹斑斑的战刀,歪歪倒倒地走了过来,“我们伤亡太大,恐怕很难支撑到明天。大人你看我们要不要向小平津的校尉大人求援?”

“求个屁援。”项澄指着城下攻击的大军,大声骂道,“吴大疤子守小平津,能比我们好多少?死战,战死未知。我们没死在大漠,却死在这里,真是窝囊透顶。这里可是洛阳,是我大汉的京城。”项澄指着倒在身边的士卒,愤怒地问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死吗?”

徐乐茫然地摇摇头。徐乐身材单薄,瘦瘦的一张脸,一双眼晴里总是流露出些许的沧桑。他虽然只有二十一岁,却已经从军六年。当年李弘攻占邯郸的时候,他还是城里的一个小乞丐。后来李弘西进凉州平叛,在邯郸征兵,他也去应征。征兵的颜良看到他,一手就把他拎了出去,叫他长大一点再来。徐乐趴在地上嚎啕大哭。颜良心里一软,就递给了他一根长矛。从此,徐乐扛着这根长矛,跟在颜良后面四处征战。

“如今是什么世道?怎么连死都闹不明白?”项澄冲着城墙外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连串的脏话。

项澄二十多岁,长得高大健壮,一脸的黑胡子,粗犷彪悍。他过去在冀州一带贩私盐,因为会打架,头脑灵话,为人豪爽,手下渐渐聚集了几十号人。后来跟着张角举兵起事,参加过广宗大战。广宗战败后,他跟着张牛角继续征战。瘿陶大战后,又跟着张燕打到了晋阳。黄巾军受抚时,他是北疆军的军司马。去年远征大漠回来,被拜都尉。本来他以为自己可以在北疆过点安稳日子了,谁知道还没歇几天,就带着大军冒着大雪从塞外一直跑到了洛阳。

“年初的时候我们跟着徐大人打仗,说袁绍、韩馥、刘岱都是叛逆,把讨董大军打得狼狈而逃。”项澄指着城下的大军,苦笑道,“那时,北军和我们是兄弟,我们在一起打仗。后来,虎头大人说,他们和大将军握手言和了,是大将军的兄弟,不是叛逆,不打了。怎么这话还没有说几个月,我们反倒和北军打起来了?你说,现在我们是叛逆,还是他们是叛逆?”

徐乐一边用血乎乎的袖子擦着战刀上的血,一边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他们是叛逆了。我们大将军怎么会是大汉的叛逆?”

项澄咧咧嘴,笑呵呵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当今陛下是我大汉的叛逆了?”

徐乐一愣,尴尬地笑道:“大人,这怎么可能?”

“但你看看,现在攻打我们的是谁?是北军。”项澄说道,“北军是陛下的军队,陛下的军队打我们,打大将军,那说明……”

“不可能。”徐乐斩钉截铁地说道,“大将军绝不会是大汉叛逆,这中间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项澄恨恨地骂了两句,然后说道:“反正都要死了,杀一个赚一个,不想许多了。”

西城墙上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求援鼓声。

“项陶在求援。”项澄心里一惊,大声叫道,“快走,我们快走……”

“兄弟们,杀过去,杀过去……”徐乐举刀狂呼,“誓死……血战……”

朱俊怒气冲天地走进毕圭苑。

好不容易暂时安定了河南尹,就在谷物成熟,百姓开始收割的时候,李儒却突然命令驻扎在洛阳附近的大军四处抢粮,肆无忌惮的掳掠,几天之内就把河南尹破坏殆尽。几十万百姓再次陷入了浩劫。无数人被赶离家园,再次开始了走向死亡的流浪。

然而,函谷关已经被封锁,流民们唯一的希望随之破灭,大家一路哭号着,掉头向南逃去。

朱俊的心在流血,他极力抑止着心中的愤怒,一句又一句地质问着李儒。李儒面带笑意,一直沉默不语。朱俊越说越气,恨不得一拳打死李儒。

“我要到长安去。我要面见相国大人,我要弹劾你……”

忽然,董卓肥胖的身躯出现在朱俊的眼前,“这是天子的旨意。”

朱俊骇然心惊,这一刻,他豁然大悟。董卓已经动手了。

朱俊飞马回到洛阳城,急书李弘。

丁立一路小跑着冲进了府衙,“大人,找我有急事吗?”

朱俊一边伏案疾书,一边说道:“镜明,你拿着我的印信连夜过函谷关,然后想方设法渡过黄河,把这份书信送给骠骑大将军。”

丁立看到朱俊面色苍白,神色冷峻,心慌地问道:“大人,出了什么大事吗?”

“董卓秘密到了洛阳。”朱俊说道,“虽然我们已经把吕布、胡轸要攻击颖川和南阳的消息送给了文台(孙坚),但现在看来,这不是一般的掳掠,而是董卓的一次重大攻击。他要占据荆、豫两地,而且马上要亲自率军南下了。”

丁立疑惑地看看朱俊,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不把这个消息先告诉文台兄?”

“目前阳翟、鲁阳、宛城三地只有两万多军队,而袁术还在襄阳和刘表对峙,所以我们就算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文台,他也没办法阻止董卓的攻击。”朱俊无奈地说道,“我们必须阻止董卓占据荆、豫两州,否则不但勤王无望,我们也要束手待毙。现在能阻止董卓率军南下的只有骠骑大将军了。”

“大将军会出兵攻击董卓?”丁立摇头道,“大人,这根本不可能。”

“董卓已经激怒了大将军。”朱俊说道,“我们一直以为李儒命令大军包围虎牢、孟津和小平津三关,是为了他们的大军可以安全地掳掠南阳和颖川,但现在看来我们估计错了。我听李儒说,董卓今天已经下令攻击孟津关,明天开始攻击虎牢和小平津。我不明白董卓为什么要激怒李弘,但我知道李弘绝不会坐视自己的部下遭到董卓的杀戮。这次董卓不死也要掉层皮了。”

“大人,孟津和小平津两关只有一千五百人,守不了几天的。”丁立担忧地说道,“几天后,虎牢即使没有被攻破,董卓也一样可以率军南下,他只要用几千人围住虎牢即可。我们来不及了。”

朱俊抬头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筱岚在年初的时候把她母亲接到了河东,所以,我现在也没什么牵挂……”

丁立脸色大变,脱口惊呼道:“老师,你……”

“你带着朱魭一起走,不要回来了。”朱俊淡淡地说道,“我虽然老了,但依旧可以跃马扬鞭,征战沙场。”

深夜,河内郡,河阳城。

韩浩站在黄河岸边,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心里焦虑不安。

今天,在河对岸几十里外的孟津关上,北军和北疆军整整打了一天。虽然小平津关还没有动静,但估计血腥的战斗马上就要开始。

两关如果皆失,董卓势必要趁着袁绍、王匡和黄巾军激烈交战的时候渡河攻击。河内危矣。

急骤的马蹄声突然敲碎了宁静的黑夜,清晰地传进了韩浩的耳中。

韩浩的心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一章 危机四伏 第二十三节

凌晨,小平津关。

吴雄骑在战马上,借助着火把摇曳微弱的光芒,竭力向远处奔腾不息的黄河水望去。

河风呼啸,波涛滚滚,一股深秋的凉意忽然侵袭了吴雄的全身。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九月底,北军兵逼孟津和小平津关后,驻守小平津的吴雄立即急书率军围关的郭汜,问他是什么意思。大家本来都是兄弟,怎么忽然要兵戈相见?郭汜回书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天子有旨,相国大人有军令,我也是身不由己,兄弟莫怪。

吴雄和颜良失去了联系,无法得知详细的情况,但他知道凭自己和项澄的这三千人马是守不住两个关隘的,所以他毫不犹豫,立即派人向黄河对岸的韩浩求援。自从大将军和袁绍握手言和后,梁百武等人带着一万大军撤回了河东。按照双方的约定,北疆军不过黄河,袁绍给驻守孟津和小平津的吴雄供应一定数量的军粮。如果双方有什么异动,要提前告知。

吴雄在给韩浩的书信中说,大将军似乎和朝廷闹翻了,如今天子已经下旨,董卓已经下令,两万北军就在孟津和小平津关下,大战一触即发。我遵照颜大人的军令,向韩大人求援,希望韩大人急速来援,以确保河内安全。

书信送出的当天,韩浩就回书了,他说率军渡河相助的事他无权决定,需要禀告太守王匡和车骑将军袁绍。吴雄一等就是五天,孟津关已经开始激战了,但韩浩还是没有送来任何消息。

“大人,河风太大,你还是穿上大氅吧?”身后的亲卫捧着一件紫红色的陈旧大氅,小声说道。

吴雄抬头看看天色。然后轻轻摇摇手中的马鞭,伸手摸着脸上的伤疤,沉吟不语。这是去年在云中攻打匈奴人留下的纪念,也是他的荣耀。当别人喊他吴大疤子时,他丝毫没有气恼和自卑的感觉,反而有些得意。然而,今天当他摸着脸上的伤疤时,却感觉不到任何一丝的荣耀。相反,是满腹的迷茫和彷徨,甚至还有点恐惧。他感觉自己就象走在漆黑的深夜里,无法看清前面的路,也无法辨识前进的方向。

北军怎么会攻打我们?天子怎么会下旨攻打大将军?

“大人,回去吧,北军也许马上就要攻城了。”亲卫回头看看旌旗飘扬的关隘,焦急地说道,“年初的时候,杨大人和他们打过仗。那个太守王匡还吃了亏,现在他们看到我们被北军围攻,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帮助我们?”

吴雄不想解释。此时袁绍正在和白绕、于毒等黄巾军激烈交战,如果孟津和小平津失守,北军势必要渡河攻击,袁绍随即会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而河内丢失也就成了早晚的事。所以他肯定袁绍在得到自己的求援后,无论如何都要抽调兵力来帮助自己守住关隘。

另外一名亲卫看到吴雄半天没有说话,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北军为什么要打我们?年初我们千里迢迢从大漠赶来保卫洛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天子为什么要下令打我们?难道我们和他们一样,都是叛逆?”这名亲卫指着河对岸,疑感不解地说道,“大将军先是说袁绍是叛逆,要打他,后来又说袁绍不是叛逆,和他和好了。你说,天子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那是五月的事。”吴雄转头看看他,笑道:“如果天子要打我们,早就打了,不会等到现在。你们不要瞎猜了,我问你们,你们是相信大将军,还是相信天子?”

“当然是大将军了。”两名亲卫异口同声的大声说道。

“那你们还怀疑什么?大将军绝不会是叛逆,而天子也绝不会攻打大将军。至于北军为什么要打我们,我也不知道。现在颜良将军估计和我们一样,也被北军围在虎牢了,我们无法得到确切的消息,只有固守待援了。”

“大将军一定会来救我们。”两名亲卫信心百倍地说道,“也许他已经过了黄河了。”

吴雄笑笑,脸上忧色重重。这里是洛阳,是京畿,大将军再怎么厉害,也不敢在这里为所欲为。大将军是不是已经知道洛阳的北疆军受到了攻击?大将军能不能来救我们?吴雄悄悄叹了一口气,心里一阵窒息。三千将士,这里有自己的三千弟兄,我能把他们平安带回北疆吗?

一骑快马从关隘里疾驰而来。

“大人,韩大人急书。”

吴雄接过亲卫递过来的竹简,回头看看从东方升起的一抹艳丽朝霞,心中突然涌出万丈豪情。大将军,我一定把弟兄们带回去。

旭日东升。

小平津关上突然鼓声震天,杀声如雷。

黑压压的箭矢象一片片巨大的乌云,铺天盖地一般向城墙上倾泄而下。

“杀……”随着张济一声令下,数千名北军士卒在弓箭手的掩护下,抬着攻城云梯向关隘呼啸奔去。

北疆军盾牌手在前,弓箭手在后,冒着满天长箭,奋起还击。

“放箭……,放箭……”军司马蒙思手指关隘下蜂拥扑来的北军士卒,纵声狂吼,“把他们堵在护城河,堵在护城河……”

北军以最快的速度在护城河上架起了梯桥。攻城士卒冲过护城河,沿着一架架云梯飞速攀升。

“杀……”吴雄迎面一盾砸飞了腾空扑上来的敌人,跟着一刀剁下了对方的头颅,“杀……给我杀死他们……”

激战开始。

黄昏,洛阳,毕圭苑。

快马飞一般冲进了大帐,“大人,河内兵突然出现在孟津关和小平津关。李傕和郭汜两位大人已经命令大军停止攻击。”

董卓冷哼了一声,不屑地问道:“袁绍这个叛逆能有几个兵?是不是河阳的韩浩?”

那个信使大汗淋漓地连连点点,“我们在两个关隘上都看到了韩浩的战旗。”

董卓用力一挥手,“回去告诉李傕和郭汜,我明天上午亲自赶到孟津督战。”

李儒再一次劝说董卓立即和李弘联系,“我们攻打河东八天了,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下一步应该是和李弘打打谈谈,以便大人集中主力南下攻占颖川和南阳。现在我们实在没有必要把兵力浪费在攻打三个关隘上。难道大人要放弃南下作战,转而渡河攻杀袁绍?”

“按时间推算,李弘已经到了临汾,我们应该尽早和他商谈,以免延误时机。”田仪也劝道,“袁绍不会任由我们渡河攻击威胁他的生存。我们攻得越猛,孟津和小平津的援兵就会越多。时间不等人,大人还是立下决断。”

董卓执意不从。

现在兖青徐三州战火连天;袁术已经遭到了董越的攻击,首尾不能兼顾;袁绍的援兵已经到了关隘,三面受敌;河东也要继续打。战场越多,各方付出的代价就越大。随之而来的就是钱粮的紧张,尤其是冀、豫、荆三州的粮食,马上就会成为各方抢夺的对象。

粮食少,仗就会打得更加激烈,打仗的时间就会更加长,此起彼伏的战斗就会持续不停。青州和黑山的蚁贼,兖青徐三州的平叛大军,河内的袁绍,冀州的韩馥,荆豫两地的袁术孙坚刘表,北疆的李弘,甚至幽州的刘虞,都会加入到这场血腥残酷、旷日持久的生存大战中。

我们不但要把今年的粮食抢到手,还要破坏各地的春耕,让他们失去明年的粮食,让他们互相争斗,让他们失去三年后,甚至四年后的粮食。

只要我们在关东一带不停地打仗,不停地掳掠,不惜一切代价挑起各方的战火,一直打到明年四月的春耕,把关东、颖川和南阳都打成一片废墟,这样我们就能安安心心地待在关中,而其他人会累得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他们为了粮食,为了生存,会在冀州、豫州和荆州打得热火朝天。

我们凭借关中的千里沃野,凭借年年的掳掠,两到三年内就能恢复元气,然后我们再征战四方,稳定社稷,建下盖世功勋。

李儒和田仪暗自惊骇。

“大人,你不是说要占据南阳和颖川吗?”田仪诧异地问道,“怎么大人突然改了主意?”

“我从来没有改变主意,只是你们没有理解我的本意而已。”董卓大笑道,“皇甫嵩为什么要建议天子赐封长平公主为长公主?为什么要让七位老臣从辟于长公主府?难道就是为了制约李弘的权势吗?笑话,没有军队,没有武力,长公主凭什么制约李弘的权势?你们看看我,当今天下谁能制约我的权势?李弘也是一样,没有人可以制约他。要想制约李弘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利用天子和长公主的威仪,利用北疆老臣的威信,分化和拉拢北疆将领。然后呢?然后他们就要利用这些北疆将领对天子的忠诚,极力说服他们放弃北疆,攻打长安。”

“我当初奏请天子,在北疆军中拜封了九位将军,十二位中郎将,我为什么那么慷慨?你们当时不理解,胡轸、牛辅等人甚至还冲我发脾气,认为我厚此薄彼。现在呢?现在你们再看看,这九位持节、假节的将军,不正是长公主和那些老臣们拉拢的对象吗?北疆不一定因此而乱,李弘也不一定因此而失去对北疆诸将的控制,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李弘会因此而陷入两难境地。是放弃北疆攻打长安?还是力保北疆维持制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