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薇正是前些天霍红缨邀青妩和穆英去踏马辞青时在衡鹿山上遇到的右相府庶女。
原本右相夫人是要她代替安平县主嫁入东宫的,结果现在又变成了安平县主本人嫁进去,霍红缨上次来时,就提起过这名字,小玉郎当时在边上,偶然听了一耳朵。
穆英听闻司徒薇的死讯,并不惊讶,只是叹了口气。
“穆英姐姐瞧着并不意外,是早就知道了?”
霍红缨说着摇了摇头,“右相府对外说,司徒薇是身染恶疾去了的,但我觉得这事不简单。”
穆英是清楚司徒薇做过什么的,以相府的手段要处置一个败坏门风的庶女,还不是轻而易举。
若非司徒薇之前是要嫁入东宫的,怕是她死的消息都不会传出来。
穆英虽清楚里面的门道,但却没说出来,毕竟人都死了,她虽不齿司徒薇勾引自己姐夫,却也不会多嘴多舌败坏对方身后名。
小玉郎在旁听着,等用完早膳,他准备去将军府前,借口不小心弄破了衣袖,想让穆英帮自己缝补,趁穆英去找针线的功夫,他跑过去,私下小声道:
“娘,昨夜我在阴阳路上遇到那位司徒家二姑娘了,她是溺死的。”
穆英一惊,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叮嘱道:“此事不要声张,右相府的事莫招惹,小心给你姨母姨夫惹祸。”
小玉郎点头,眉头却拧巴着:“可是娘,我觉得我昨晚见到的司徒二姑娘很奇怪。”
“何处奇怪?”
小家伙挠了挠头,无奈道:“我也说不上来,我感觉她不像是她,要是夜夫子或姨母在就好了,肯定一眼就能瞧出端倪。”
穆英没有怀疑自家孩子,而是认真思索起来,她毕竟不通玄门之事。
司徒薇之死按说与厌王府是扯不上任何干系的,但穆英小心谨慎惯了,加上安平县主明明不愿嫁入东宫,现在又忽然改变了主意。
穆英也觉得有些蹊跷。
“这样,今日你先照常去霍将军那边,今夜就先别去巡夜,等司徒先生下值回来,咱们问问他。”
司徒镜此番留了下来主持厌王府的事务,没有跟去南岭,他虽是个半吊子,但见识肯定比初入茅庐的王玉郎要广。
千里之外,南岭大泽边缘奔流入海的长河上,两岸峡峰高耸,峡道中呼啸的河水中心忽然出现一个漩涡,一个巨大的龟首从水下冒出,张嘴吐出一艘大船来。
大船在河上颠簸两下渐变平稳,船众人也重新走回甲板之上,看着周围山川之景,无不惊叹。
百岁咽了口唾沫:“咱们这就到南岭了?就一夜功夫?”
红蕊绿翘也是连连吸气。
胡司农等人昨夜醒来时已在龟腹中,吓得又晕了好几次,这会儿瞧见河面上还未离开的玄龟,倒是没再晕了,但明显还有点神志恍惚。
玄龟瞪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盯着甲板上的青妩,不时发出低沉的喉音。
“行了,别撒娇,下次再来找你玩。”青妩拍了拍玄龟的鼻子。
玄龟显然还不情愿,眼睛又瞄向萧沉砚。
青妩撇嘴,嘀咕了一句矫情,又对萧沉砚道:“它说要你摸摸,它才肯走。”
萧沉砚失笑,摸了摸玄龟鼻子,轻声道:“多谢,来日再送你两船牲畜答谢。”
得了这句话,玄龟仰头发出欢快的吼声,这才沉入河水,一道浪花打上甲板,两颗珠子分别落入青妩和萧沉砚的手中。
正是两颗定水珠。
青妩啧了声,“小乌龟还挺会讨好人的。”
她觑了眼萧沉砚手里的定水珠,道:“收着吧,有这定水珠在,随时可召它来,随身佩戴还能沉水不溺,哪天要是遇上洪水泛滥,这东西还能保一郡安危。”
萧沉砚眸中一亮,仔细将定水珠收好,看着平静的水面道:“两艘船的牲畜不够,还得重谢才是。”
“要真想谢,回去你让人给它打个碑,亲自提个字好了。”青妩眼中幽光一闪。
“好。”
一夜之间从河中抵达南岭,大大振作了士气。
要说胡司农之前还觉得青妩是红颜祸水,现在看她的眼神宛如在看神明转世。
厌王妃是神仙吗?!否则怎能召来河神相助!
厌王这是得了大造化,才娶了这等仙妻神侣啊,有这样的贤内助,一旦先太子的污名被洗掉,这大雍未来落到谁手上还真不好说!
东宫那位是真没法和这位比啊!
大船穿过峡谷,直接行向南岭的郡城渡口,一开始还能瞧见河道两侧的草木,越临近郡城,两侧堪称寸草不生。
耕田上不见农作物,只有被啃噬殆尽的庄稼岔子,许多农人麻木的瘫坐在田埂上,眼里不见生的希望。
时而还能见一群蝗虫黑压压的从天边掠过。
人间惨境撞入眼底,瞬间冲淡了船上众人的兴奋,气氛也变得沉重起来。
过来的路上,萧沉砚已召来游隼去报信,大船抵达郡城外的渡口时,已有守将率军等候。
领头的是位老者,瞧着已近花甲,却精神矍铄,就是右臂空荡荡的,仅剩的左手也只剩下三指。
老者看到萧沉砚后,极为激动,就要跪下行礼,却被萧沉砚快步搀住。
“林公无须多礼。”
林老深吸一口气,“草民失态,让小殿下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