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这一夜,除了青妩外,怕是无人能睡得着、闲得住。
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将死寂的夜划破。
啪——
女人的巴掌狠狠落在了谢疏的脸上,指甲在他脸上刮下两道血痕。
“子渊!”谢韫拉过挡在自己身前的儿子,对楚氏怒吼道:“你还没闹够吗?”
楚氏失手打了谢韫,已是懊悔至极,她如此早了平时的端庄得体,鬓发散乱,宛如疯妇。
“谢韫,你我夫妻一场,我为你生儿育女,你竟要开宗祠,还将族老叫来,是你狠心绝情!”
楚氏颤声道:“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谢韫对她已是失望透着,嘁了声,歪了歪头,带着几分不屑。
“他们现在倒想给我取个名字了,但我才不想要。”
王玉郎挠了挠头,“不想要,那就不要好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小妹妹。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你全身都白白的。”
听到‘白’这个字,女孩眼里的鬼气明显浓郁了起来,周遭温度都开始变低。
但王玉郎显然没有察觉到危险,他认真思索着,突然惊喜的一拍手:“就叫你白雪好不好?”
女孩身上的寒气滞了下:“白……雪?雪?”
“对啊,你见过雪吗?就白白的,凉凉的,干净又漂亮。”
“可我不干净,也不漂亮。”女孩幽幽道,空洞的白瞳盯着王玉郎:“那女人觉得我是个怪物。”
“可你不是啊。”
男孩的眼睛真诚又漂亮,“我觉得你很好看,还很特别,就像雪花一样,在夜里都亮晶晶的。”
女孩怔了下。
她下巴枕在膝上,有些失神。
她一出生就被生母所弃,溺死于湖中,那时的她并不懂恨也不懂怨,一种不知名的束缚化为锁链,将她捆绑在这湖塘之下。
她看到了本该是与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逐渐长大,也看到了她应该称为大哥和爹爹的两个男人,但他们不知道她的存在。
她也看到了那个女人,可每一次,那个女人都远远地,不肯靠近这片湖。
她听到过对方用温柔无比的声音冲大哥和二哥哥说话。
那是她第一次生出不甘,为什么……对方就不能对她温柔呢?
而一切的转折,都要从二哥哥跌入湖中的那一年说起。
她挣开了束缚,救下了二哥哥,那女人也终于知道了她的存在。
她看到了她的慌乱、惊恐、厌恶,听到日日夜夜自对方心中口中传来的诅咒怒骂。
那些声音化为利刃,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伤痕。
那时她才明白,自她生来,自她死后,将她困在这片湖底的是什么。
她被名为血缘的锁链捆缚住,化为地缚灵,不被容于此世,不被允许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