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向廊檐走去,见宋氏眉间略带疲惫,他心中一软,也是辛苦她了。
“这事你何必亲力亲为,你吩咐人做便是了。”
已经调整好面部神情的宋淑柔起身迎去,眼中微带哀伤,勉强笑道:“此事关乎乌雅格格,她好歹伺候爷一场,平日里又对妾甚是恭敬。
如今她去了,妾心中难免伤感,就想为她做些什么,以全她对爷和妾的侍奉与恭顺之心,如此想来,唯有亲自为她查出真凶,让她好安心去了。”
她一面说一面轻扶着胤禛到廊檐坐下,她随他身旁而坐,胤禛听了,心中既怜她辛苦,对她的喜爱又多了几分欣赏。
更是觉得宋氏有正室之气度,可叹她家世不行。
就连一旁的高嬷嬷都对这位侧福晋高看两分,是个会做人的。
胤禛心中感叹两下,说:“那这两天你就辛苦一下——”
话音未了,忽地有个轻微的声响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离声音近得人吩咐将目光投向响声之处。
正是素心脚下,素心前面有个小宫女小声提醒道:“素心姐姐,你的珠钗掉了。”
素心却是有些茫然地看着足下,她袖中何时带了珠钗了?虽方才掉落时有感觉,但她不曾放在袖中过啊?
可的确是从她袖中掉下的,素心摸不着头脑蹲下捡起来把在手心里端详了一下,这珠钗好生眼熟,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但关键时刻她又也想不起来,或许是福晋戴过?
素心仔细想了想,脑袋就跟糊了什么似的,偏生想不起来,她只好放弃,准备放回袖中回去研究。
忽然有一声音说:“那珠钗好生眼熟,倒像主子常戴的琉璃梅花钗。”
盘问声忽然安静下来。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素心看去。
素心原本淡定的心态差点崩了,她咬牙看了一眼说话那小宫女,提着裙摆小碎步疾疾来到四爷和宋淑柔跟前跪下。
她不知道说话那人是哪个院的,只当有人要冤枉她偷东西,她本想狡辩,可珠钗的确是从她袖中落下,站在院里那么多人,总会有几个瞧见。
因此她委屈说:“还请主子爷和侧福晋做主,这本是福晋赐于奴婢的,不说奴婢没有偷盗之心。
就是有,也不可能将这珠钗随身带着,若是福晋发现,也定不容奴婢,所以奴婢并没有那么大胆啊,还请主子爷和侧福晋为奴婢做主。”
素心原本不想扯上福晋,可这珠钗也不是她们能戴的,是以几番挣扎过后,她只能压着内心不安说是福晋赐的。
宋淑柔眼帘轻动,没管地下跪着的素心,对四爷说:“爷不如问问那丫头,她是哪个院的,许是那丫头弄错了。”
胤禛瞅了一眼地上的素心,点头道:“嗯,也好。”
宋淑柔朝那小宫女招了招手:“上前回话,你是哪个院的?”
那小丫头长得圆脸身不长不短,瞧着是个憨憨的模样。
小宫女上前跪下,小心翼翼偷瞧了素心一眼,“奴婢是徽清院管打扫的粗使宫女。”
素心浑身一震,徽清院不就是乌雅格格的院子吗?
她心慌片刻,脑袋急转,急出声:“珠钗样式像的多了去,还请主子爷和侧福晋明鉴。”
胤禛盯着她的背,神情莫辩,他直接和苏培盛说:“拿着她手上的珠钗去徽清院比着找,再问问那边的人,伺候过乌雅氏的人。”
苏培盛应声拿过素心珠钗,疾速出了院子。
胤禛眼眸转而看向小宫女:“珠钗样式虽多,但有相像的也说不准,你如何就出口说这样一句话,难道嬷嬷没教导过你,进了宫和阿哥府邸,需得谨言慎行,不知道祸从口出这四个字吗?”
那小宫女吓得连连磕头,口中却倔强说:“奴婢该死,可奴婢虽不是近身伺候主子的,但那琉璃梅花钗主子已经戴了很多年了,一年有十个月时间都戴着,所以奴婢很熟悉了。”
她踌躇一下,又解释道:“奴婢听晚霞姐姐说过,那珠钗粉色琉璃梅花钗是主子爷赐给主子的,因此主子爱若珍宝。”
说完,她并不敢抬头。
这一份情义既深又沉,院中人难免动容,就连胤禛心里也有些复杂,可作为皇子,他见过太多这样对他的人,并没有多少感动,只是倒对乌雅氏的感官好上了些。
陪葬多加一点罢了。
好歹也是三格格的额娘。
素心听完,整个人不安极了,这仿佛就是一个局,在等她进入。
可那珠钗到底是怎么进她的袖中的?
眼见有了另一桩事,且还有可能是关于乌雅氏的事,人多口杂,宋淑柔就先让人退下了。
别的院里人只留下了素心还有那宫女。
不稍一会,苏培盛领着两个宫女来了,苏培盛弓着身凑到四爷身旁低声说:“回爷,查了一遍,乌雅格格的珠钗不见了,奴才带来的这两位是曾经伺候过乌雅格格梳洗过的二等宫女。
她们说奴才手里的是乌雅格格的,且她们仔细瞧了瞧珠钗,发现珠钗花瓣中有微不可见的泥土。”
“奴才不敢拿主意,只好带她二人过来由主子你再过问一遍。”
苏培盛一边说,一边将梅花瓣中泥土仔细给四爷指着细细瞧了瞧。
素心身形晃了晃,嘴唇发白地死死盯着那珠钗,她哪怕说是捡的也别说是福晋赐的好,这下主子爷肯定怀疑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