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立场,大概就能决定他们看待事情的方向,也有关注和重点。然后……然后若是做事了,大概就会按照这些重点来做。正如儿臣玩一样,儿臣觉得喜欢玩,好玩,玩了后会心情高兴,读书也开心了一些。但那些学士们要教导儿臣学问,会劝诫儿臣,这个不能玩,那个不可做,这个是浪费时辰光阴,诸般种种,大致也是他们作为学士的立场,儿臣不知想的可对!?”
朱佑樘有些无语,儿子确实聪慧机敏,让他欣慰。可几句话就说到玩上了,还找了立场。可他偏偏在这一点上不好直接否决。
“好了,时辰不早了,回东宫去吧!”
朱佑樘摆摆手,准备赶人。
“哦!”
朱厚照偷瞄了父皇一眼,眼珠一转。大致觉得,他刚说的父皇不批评,应该有些道理。他心里稍一乐,原来舅舅说的东西,果然有些用。至少以后能多找点方向来说事。
朱佑樘哪会看不出自家儿子又打鬼主意了,再次板着脸,训道:“记住,能少玩尽量少玩!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但不能只抓着这一点,刻意去忽视对自己不好的东西,最后自己把自己也骗了。”
“去吧,去吧!”
朱佑樘摆摆手,他觉得和一个不到8岁的小孩说太深的东西实在无用,以后慢慢教吧,总归,今日朱厚照的表现,还算不错。
“是,儿臣受教,儿臣告退!”
朱厚照稍有些不舍的离开母亲的怀抱,也是正式一礼:“母后,儿臣回宫了!”
“陛下,照儿快8岁,照儿也眼看着长大了!”
看着儿子离开寝宫,张皇后没有相送,只是看着出门的儿子背影,极为感性的说道。
“是啊!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可也更不好管了。”
朱佑樘复杂一笑。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些暂时放了下来,左右他年岁不大,还有时间。何况,宁养败子,不要蠢儿,聪明点,想法多点也好。
“梓童,你娘家那两个弟弟,嗯,你的大弟,这几日,你寻个时候让他进宫来一趟吧。便到你这儿,到时通知一声,朕见见他……”
“哦,陛下,那处罚呢!?”
“……”
……
翌日,
日头从东而出,缓缓的爬过长空,渐向于西,天色已是近晚。
往常时候,到这般时辰,该是民家陆续往家赶回的时候。而今日此时,大兴县城里却是陆续有人往城里赶。
大多都是平常的百姓人家,风尘仆仆的一路往大兴县衙附近的一座宽大院落里聚集。
此时这座院子里,各处角落已挂起了风灯,来来往往的家丁、仆从,甚至包括一些穿着号服的衙丁、捕役,好几十人前后忙碌着安排院子里的布置。
说布置,其实也简单,搭一处高台,院内摆上些桌子,板凳,加上每桌摆上一大壶粗茶。就是桌子为数不少,倒也要废些功夫。
不过,此时大致已摆放停当,就等着稍后来人了。
没多会的工夫,人陆续到了,仆役们询问之后,引着来人一一安排落座。
这么大的阵仗,还有衙门里的人,直让来到的人顿时有些忐忑不安,很是拘谨。本来乡里给通知时他们还想过不少,此时却不知要面对什么了。
越是等,越是坐立不安,不过,时间没多久,他们发现,陆续有一拨又一拨的人到来。还有不少认识的,即便不认识,看模样打扮,也都是和他们差不多的人家,这才让他们心里稍安。
是真的要说田地的事了,可会怎么说呢?
相熟的不由三五一起,凑近了议论起来。
大多都是互相打听试探,不过,都是差不多的情况,谁也不比谁知道的多。最后也只能互相打个哈哈。
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今日之事,只能是那些从他们手里“卖”出去的田。而联想到前些日子衙门里给他们的通知,现如今,无非就是卖或者赎回。事实上,知道不知道又如何,大多人已有心理准备,无论如何决定都不取决于他们。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的人越来越多,院子里挤的满满的,也越加的热闹。或是看人越来越多,他们似乎突然有了些底气,原本不敢想的,此时也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起初还有些藏着,渐渐的,也放开了!
“老哥,你说前几日县衙说的那个,是真的吗?”
“哪个?还田?”
“还能是哪个?你觉得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老汉有个亲戚在顺天府那边给一官家打杂,听说的是,有贵人在刑部衙门当堂答应的。后来地契都放在我们大兴县衙里。不是说了,只要带上原本的地契,把原来收的买田银子还上就能把地契拿回来……”
“啊!那老哥你拿回来了吗?大家伙儿有拿回来的吗?我怎么听着就这么不像真的呢!”
这一问,几个凑近的人顿时沉默下来。
要是拿回来了,今日还会在这儿?无独有偶,差不多都是家里没银子,连去试试的资格都没的。即便是有些银两,谁又能知道……
“老哥几个,你们说,要是有银子去衙门兑,这银子真能把田换回来吗?莫不是,又变着个法子要拿咱们的银子呢……”
“应……应是不会吧,听说原本拿咱们田的,那是皇亲国戚,堂堂的侯爷。会在意……”
“唉要说一定为真,谁能确定?不过老汉听说,这一次大致是真的。京城天子脚下,几个官家的衙门都是作了保的。”
“那也无用,咱们没银子,到头来还不是……”
“老哥,哥几个,不是说有衙门在中间嘛。若是咱们这么多人一起……能不能和衙门和那个啥侯爷商量着,先把田拿回来,欠的银子咱们立个字据慢慢还……”
“啊?这位老哥,你咋想的?人家能同意,当初拿咱们田虽然蛮狠,银子也少,但好歹是现银入的咱们手。”
“这,确实有些……不过,不试试咋知道,反正咱们没银子也拿不回,即便没成,结果也无非就是拿不回,能有多大区别!”
“这位兄弟说的有理……”
“……”
院子内堂之内,张鹤龄和张延龄两兄弟坐着,安静的品着茶水,院外的议论声,偶尔传进他们耳中,直让两兄弟听着好笑。
在他们下首,本县的知县心神不定,一脸的纠结,且小心翼翼的坐在那里。
知县姓秦,来大兴当这个县令,算是整个大明知县这一层次最顶尖的存在。可京师附廓,苦楚都知道。他一任未满,原本心底里些许的雄心壮志已彻底消磨干净。后来也只想着赶紧的逃离这里,即便是再去地方,凭他六品京县的资历,怎么也能有个舒服去处。
可真当有可能之时,谁还不想有个更好的前程,他岁才40余,年轻着呢。因此,一个不大不小的机会出现在面前,即便人家未给确实承诺,他也愿意搏一把,左右也不会有多大损失。
谁成想,事情偏离了他预估的方向,现如今,又被这张家兄弟堵在了这儿,着实让他不好应对了。
“那个……侯爷,伯爷,下官身子偶有不适,是否……”
“呵呵!”
张鹤龄淡淡地笑了笑,但笑容只一闪之间随之消失,严肃之色顿起。
虽是一身便装,但气势威严,堂堂大明侯爵的威仪尽显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