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练饷(2 / 2)

和蒋德璟对视了片刻,见蒋德璟眼神坚定,崇祯自觉心虚,只好解释道:“蒋阁老,朕重提练饷,只为练兵御敌,并非为了聚敛钱财。”

“是啊,皇上一向爱民如子,岂会对百姓横征暴敛?臣是怕皇上一时不察,再受小人的蒙蔽。当年杨嗣昌为督师,征收旧饷五百万两,新饷九百余万两,后来又增练饷七百三十万,前后花了一千多万两银子,几年过去,所练的兵马去了哪里?蓟辽总督上报练兵四万五千人,如今只有两万五千的数目,保定总督上报练兵三万人,如今只有一万的数目,保定军镇上报练兵一万人,如今只剩下二百的数目……如此等等,各边所谓练兵百万,不过是借着练兵之名敛财,徒增百姓负担,以致于天下民穷财尽,流寇纷起,此乃亡我大明之举,请皇上慎之!”

蒋德璟多年执掌户部,对饷银之事了如指掌,这些数字一一道来,崇祯越听越是心虚,强辩道:“当年所征练饷,次年朕就下旨停征,这些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你不必再提了!”

蒋德璟冷笑道:“户部虽然停征,但下面的州县仍在征收,臣等早有奏报。皇上装作视而不见,怕是早就等着重新起征的这一天吧?”

“蒋德璟!你……”

这句话道出了崇祯的真实目的,更是将崇祯明君的外表撕扯的粉碎。

崇祯当即拍案而起:“朕知道你的想法,你和黄道周这个佞臣是同乡,当年他说朕忠奸不分,你还替他说情,朕早就该防着你了!你屡屡拿着练饷一事攻击杨嗣昌,是不是想替黄道周翻案?蒋德璟啊蒋德璟,你这刚当上首辅,就想结一个闽党不成?”

天子一怒,非同小可,内阁几人当即跪了下去,就连朱慈烺也站起了身,朝着崇祯躬身而立。

蒋德璟依旧直着身子,向着崇祯缓缓说道:“君子周而不比,群而不党,臣读圣贤书时,便一直铭记座右,如今为社稷之臣,断不会私结朋党祸乱朝纲。臣人品如何,陛下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该以朋党怀疑到臣的身上。”

崇祯正在气头上,见蒋德璟毫不让步,怒极道:“你不必替自己辩解,就算现在没有,早晚也会有!周延儒、温体仁,哪一个不是熟读圣贤书的,还不是四处结党,把政事搞的一团糟?”

周延儒和温体仁分别是崇祯五年、崇祯六年的当朝首辅。两人当政期间,各自网罗,闹得朝中乌烟瘴气,蒋德璟一向深深鄙视。

听崇祯竟将自己和周温两人相提并论,蒋德璟一脸怒容,当即从头上取下了官帽,说道:“臣驽钝之质,本就不是做首辅的材料,只不过迫于形势,又逢皇上超拔简任,这才勉强坐上首辅这个位子。皇上既然不信任臣,那臣也无话可说,这首辅之位,请皇上另择贤能罢。”

崇祯没料到蒋德璟竟然直接提了辞官,惊问道:“你,你说什么?”

蒋德璟将乌纱帽放在地上,随后匍伏下去,说道:“臣上了岁数,老眼昏花,脑子也不太灵便,上不能为皇上分忧,下不能替苍生谋福祉,今日又惹了圣怒,实是万死莫赎。臣请皇上开恩,准臣回回乡养老。”

崇祯涨红了脸,大声说道:“朕不许!蒋德璟,你以为你骂了朕,就能这么一走了之?朕要追究你的欺君之罪!朕要将你下诏狱问罪,交有司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