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放跑了废去一条腿的吴敦与不知所踪的尹礼,但泰山的这场胜仗赢得不可谓不漂亮出彩。
又加上于禁的投诚,别说是荀幽了,刘备现在就仿佛喝高了似的,满脸志得意满的通红。
俘虏了大概几十人的贼寇,刘宏不久前才大赦天下,泰山奉高县空荡荡的牢房还没冷清多久,就又要迎来一批新的住客,也算这群没随他们老大一起跑掉的家伙倒霉。
率兵站在奉高城头上目睹城外一举一动的太守张举在听说了泰山贼如今溃败的消息之后自然心中大喜,更别说在接受了那群俘虏之后,经刘备手下一个担任将兵长史的年轻人提点,意识到可以平这群贼寇顺藤摸瓜,找上吴敦、尹礼等人的山寨。
张举浑身的容光焕发,他嘴角勾起,仿佛终于看到了上升的方向,安逸于这泰山一郡,他被太守这个位置困得实在太久太久了。
兴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张举拉着刘备的手,仿佛是相交多年未见的朋友,一口一个贤弟的叫,压根不管在场其他人,拉着这位济南相兼皇戚就去太守府设宴庆功。
张飞那双环眼,在张举拉着刘备走进太守府前,从头到尾就没在他身上挪开过。
若不是荀幽给关羽使眼色,让关二哥拉着张飞,这家伙兴许真能在人家的地盘大打出手。
因为刘备半道赴宴,无所事事的几人恰好也要替于禁庆功,他们没好意思去麻烦羊氏,只在奉高县挑了个还算安静的酒家。
他们与羊氏毕竟没什么关系,靠的不过是与大儒蔡邕的恩情来维系,借住几天荀幽觉得已经足够,再央求更多就算越界了。
“欺我太甚,张举那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也配喊大哥‘贤弟’?占大哥便宜不说,文则功高劳苦不提半点,怪不得这泰山郡看起来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张飞抓起一坛酒,仰头就倒,气不打一处来道。
那店小二从小生长在奉高县,身强体壮者倒也不是没有见过,只是眼前这伙看起来就面相不凡的家伙,他是打心眼里敬畏,听这黑脸汉子宛若雷霆般的嗓门,他哪里还敢多停留,甩起那条搭在肩膀的抹布,有多远跑多远了。
“翼德!这里可不是济南,人家堂堂一郡太守,你背后说说也就算了,刚才怎可如此无礼,想给大哥添堵吗?”关羽伸出一双宽厚的手掌,握拳,砸在这张酒家待客的方桌,语气显得有些冲道。
“二哥你也别急着教训俺老张。”张飞一脸的不服气,看着周围打量他们的异样目光,这个平常控制不住自己嗓门的黑脸汉子仿佛也意识到做的有些过,于是压低声音,道:“张举那厮占大哥便宜,俺老张受受气也就算了,俺是替二哥你吃亏不值当啊!”
“张—翼—德!”荀幽食指中指微屈,轻轻叩打着桌面,明明一副年纪轻轻,不过双十岁数的模样,风度却尽显那种活了数十年的老妖怪一般语调不断提起道。
出门在外,荀幽自然不会像张飞那样惹人注目,不过这里还没到济南,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代替主公敲打敲打这位问题将军。
此时此刻,一行六人,除却荀幽自己以外,其余五双目光齐齐地盯着他,或者是在盯着他沾了酒水的双指。
两根手指此刻就仿佛天然的上好毛笔,那一坛的浊酒则是香气自成的浓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