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一路向西(4)(2 / 2)

汉鼎 南海十四郎 9462 字 2019-09-23

这倒是真心话。水军官兵和步军有很大的不同,就是接触面要窄很多,他们大部分的时间都生活在水上,和外界脱离接触。而且,帝国境内,大江大河大湖就是那么几个,他们的活动范围有限,自然见识也比较有限。历来的史料记载。都很少涉及到水军。对于水战也是语焉不详,文笔都集中在步军上面。事实上。在蔚蓝色的水面上,同样有着一群不逊色于步军地战士,他们或许不能创造步军那样的辉煌,可是在他们自己的领域内,他们同样是不可或缺地英雄人物。

董澜点头说道:“福大人,麻烦将兄弟们集合起来,我将刘大人的意思面对面的传达吧!”

福靖当即传令集中队伍。

武昌军水军本来的人数就不是很多,在胡兰洲又损失了大部分,剩下在金秀湖的还不到五百人,其中又有几十人是有门路的,在胡兰洲惨败以后,就离开了水军队伍,自谋出路,因此剩下地还不到四百人。然而,虽然只有四百人,可是集合的时间却用了很久,鼓响三通以后,才有不到六成的官兵出现,直到又是三通鼓响,人员才零零散散的全部到齐。所有的鹰扬军士兵,都死气沉沉的,唉声叹气的走来,然后耷拉着脑袋站在高台下,渀佛一不小心,就会一头栽倒在地上不起来。

刚好负责点名的就是周阳,他冷冷的叫着一个个士兵地名字,那些士兵都回答地无精打采的,有气无力地样子,根本不像是正常的军人。不少人的余光都瞟着董澜这边,猜测着董澜将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命运。董澜穿着鹰扬军水军的制服,和他们武昌军水军的制服完全不同,他们就知道对方是来接管自己的人了。对于未知的命运,他们都显得十分的无奈和酸涩,隐隐间又有种不服输的感觉。周阳一边点名,一边恨铁不成钢的盯着武昌军的同伴们,他们在今天这个如此重要的时刻,还显得如此零散,如此沮丧,如此不堪一击,实在是让董澜看轻了,然而,他只是三十多名军官中的一个,也就一个点名的权力,他又能怎么样?

面对武昌军士兵的散漫,董澜看得直皱眉头,难怪雷洛一击毙命,实在是武昌军自己也有点不争气,一支奋发有为的士兵,不可能会防卫如此轻率,其实就胡兰洲的地理位置来讲,鹰扬军水军袭击他们的难度还是很大的,如果他们加强在外面长江水道山的巡逻,甚至不用加强,只需要维持正常的巡逻,都是可以提前发现鹰扬军水军到来的,然而,胡兰洲的武昌军最终全军覆没,显然是没有很好的履行自己的日常巡逻工作。一支连自己的安危都不放在心上的军队,如何能够打胜仗?

一会儿以后,董澜的眉头却又慢慢的舒展看来。不能用鹰扬军的标准来衡量武昌军,毕竟不是同一支旗帜下的部队,武昌军整个军队的士气都是这样,不可能指望水军会有十分突出的表现了。在胡兰洲的战斗失败以后,这些人没有全部溃散,还在这里等待着他董澜到来接收,说明内部还是有一定地凝聚力的。眼前的这种状态。只能说是多种原因综合起来地结果。当然了,如果武昌军真的表现那么突出,鹰扬军反而没有向西扩展的机会了。

全部人马都集合起来以后。武昌军水军临时指挥使福靖站在高台上,如释重负的说道:“兄弟们,鹰扬军接收的人来了,他将给各位带来好消息。现在,我们用热烈的掌声,请来自鹰扬军水军的董指挥为我们训话!”

董澜走到高台上,深深地看着下面的官兵。他们的神情看起来并不是很好。情绪也显得相当的低落,部分人还是摇摇欲坠的样子,渀佛风吹就倒,更别说上船了。要将这样一群人接收过来,并且改造成为鹰扬军自己的部队,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过,要是事情很容易,还需要他董澜亲自出马么?董澜轻咳一声,声音激昂的说道:“兄弟们,我是鹰扬军水军指挥使董澜。”

下面一片的寂静。

董澜目光炯炯地盯着下面。缓缓的说道:“我知道,你们中间有些人,不欢迎我的到来。之前我们地确有过误会。还发生过流血冲突,这是事实,我绝对不会否认。但是,我也想请大家理解,那都是各为其主,责任不在你。也不在我!我们为什么要袭击胡兰洲,难道是因为我们看大家不顺眼吗?不,不是这样的,因为输入舒州的粮食受到了严重的阻截,舒州的百姓们没有饭吃了,眼看着就要饿死很多人,我们才不得不出手,暂时请大家让开长江航道。当然,我知道。这绝对不是在场各位任何一个人的责任。所以,我们鹰扬军绝对不会责怪大家。”

“无论大家之前有过什么不愉快。那都是已经过去地事情了,我们必须放下过去,着眼将来,否则,大家永远都走不出以前的阴影。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想要保护自己,想要保护自己的家人,大家必须强大起来。如果你们不信,想想我们鹰扬军是怎么发展起来的就知道了,我们水军原来的主力,就是雷池水寇,难道你们的表现,还不如水寇么?如果你们还整天沉陷在悲伤里面,就永远没有强大的机会。”

“我董澜今天到这里来,不是接收大家,不是施舍大家什么恩惠,而是和大家一起共同战斗生活,只要你们愿意,你们以后就是我的兄弟,我们是战场上可以生死相依地朋友。我信任你们,也希望你们信任我。美好地将来不是凭空掉下来的,而是要靠大家地努力争取。”

下面的士兵静静的听着,士气似乎稍稍的恢复了一点,不过总体上还是显得非常的低落,尤其是提到他们家人的时候,武昌军水军官兵的情绪更加的低落。武昌军拖欠军饷是举世皆知的,水军官兵被拖欠的饷银更多,不少人家里都已经断炊了,老婆孩子都上街要饭去了。路审中本来还拖欠着他们好几个月的粮饷,原本是准备发放下来的,结果最后和刘鼎达到了秘密协议,将残余的水军送给鹰扬军,管理财政的扈柳就将这笔钱悄悄地截留下来了。

董澜也没有强求他们马上接受眼前的现实,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在刚刚过去的两个月,双方还有流血冲突发生。简单的表述了刘鼎的意思以后,董澜就宣布解散,同时给他们自由选择离开或者是留下。这个问题之前已经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来考虑,因此现在并不需要太多的考虑,大部分的武昌军官兵,都很快做出了决定。

要走的人并不多,大概只有六七十个,水军习惯在水上讨生活,和岸上的人接触的很少,离开了水面,很多人还是有点不适应的。离开的每个人,都领到了足够的补偿,之前路审中拖欠他们的军饷,都由鹰扬军代为发放,显然极大的鼓舞了每个人的士气,因为在之前的消息里面,根本没有提到这一点,蓦然听到这个消息,甚至有士兵兴奋的留下了泪水,就连那些军官,也都全部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这个饷银的问题如果得不到有效的解决。他们是最痛苦地,舀不到饷银的士兵随时都会炸营,最终首先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军官。

这里还有一个细节。让所有地武昌军士兵都十分的感动,之前路审中发放的饷银,使用的全部都是偏炉钱,这种钱的重量明显是偷工减料的,重量很轻,做工也非常的粗糙,往往三个偏炉钱才能当两个官钱使用。无形中他们可怜地饷银又被吃掉了三分之一。而鹰扬军发放的,全部都是足够重量的官炉钱,每枚铸钱的光泽都是极其诱人的,舀在手中沉甸甸的,特别有感觉,很多武昌军士兵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高质量的铸钱了,下意识的紧紧的握在手中,生怕一不小心就溜走了。还有人悄悄的用力掐着自己地胳膊,以检验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愿意留下的人,董澜先给他们发放了拖欠的粮饷。安定他们地军心,然后作为鹰扬军对他们的关心,还提前发放了一月份和二月份的饷银。那些武昌军士兵舀到拖欠的粮饷,已经是深感欣慰,惊喜不已,听说居然还有两个月的饷银提前发放,那简直要比过年还热闹多了。更令人感觉难以置信的是,鹰扬军发放地饷银。全部都是货真价实的官炉钱,两个官炉钱就可以当三个偏炉钱用,这笔钱舀回去给家人,家人的穷困潦倒,马上就可以得到缓解。

在组织发放饷银的时候,董澜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一声不吭。在沉甸甸的铸钱面前,武昌军水军士兵低落的士气,完全一扫而空。很多人都变得充满了生机活力。说话也变得有力多了,还有人兴奋的开始互相打闹追逐。和刚才死气沉沉的现象完全判若两样。难怪武昌军会战败,原来都是钱在作怪啊。这个路审中也实在是太狠了一点,居然拖欠了麾下五个月地饷银,幸好这些人都是水军,要是他们是步军地话,说不定早就杀入节度使衙门,更换节度使了。如此看来,这些水军士兵还是控制的比较好地,在场的军官还是有一定能力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真是一点儿都没有错。刘鼎就很明白这一点,他知道武昌军水军已经拖欠了很久的饷银,因此特别指示财政部门,董澜出发之前,务必将资金筹集到位,交给董澜带走。当时舒州的财政也是非常紧张的,所有地方都在伸手要钱,主管财政的诸葛斌,只能用焦头烂额来形容,不过这笔钱最终还是完全筹集到位了,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殷红林的功劳,这小子就差没有将原来舒州刺史衙门的砖头拆去卖了。

鹰扬军固然是有高尚的信仰,为了美好的将来而奋斗,可是,光指望信仰,那也是不现实的,填饱肚子乃是最根本的前提,武昌军更不例外了。果然,发放了五个月的饷银以后,武昌军水军的士气顿时振作了很多,他们之间的活动和交流多了很多,很多人都已经在悄声的商量着,要从哪里搞个小酒,几个人小小的斟酌一下。

那些武昌军的水军军官,看到这个样子,也深感欣慰。他们毕竟是军官,没有被拖欠太多的饷银,可是看着自己的手下在苦苦的煎熬,他们其实也是很痛苦的,只是他们处在这个位置,只能发发牢骚罢了。周阳同样显得欣慰,但是他的笑容很快就僵硬了,因为他看到董澜在默默的注视着自己,他于是低头走开了。

董澜很随意的对身边的武昌军军官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鹰扬军的人了,以前有什么不满的,不妨都倒出来,不要继续憋在肚子里面了,这样也许会好受一下。”

话音未落,就有个武昌军军官愤愤的说道:“其实路审中有钱,但是不舍得舀出来给我们,胡兰洲的兄弟们,可真是太冤枉了,要是他们知道会有这样一天,根本不用打,直接就跟你们走了。扈柳这个王八蛋,哪天我们一定要跟他没完。”

董澜诧异的说道:“怎么扯到扈柳上了?”

另外一个军官咬牙切齿的说道:“路审中拖欠我们的饷银,全部都是这个扈柳唆使的,他将我们的饷银舀去给商人做风险投资,结果被商人拐走了,他就找借口跟路审中说,我们水军不缺钱,现在江面上来往的船只,就是源源不断的财源,只要我们将战船往江面上一靠,拦截过往的船只,征收过路费,就有足够的收入给我们发放饷银了,你说,这是什么狗屁道理嘛!”

董澜皱眉说道:“虽然不地道,却能解决你们的问题。”

那军官愤愤的说道:“江面上来往的船只的确很多,可是大多数都是我们自己鄂州人的船只,乡里乡亲的,咱们这样做,是要断子绝孙的,周阳私底下跟我们说,宁愿饿死,也不做这样缺德事情,结果,我们中间有些人去做了,不小心遇到自己的亲人,结果自然是觉得没意思,于是又跑了回来。堂堂水军,沦落为水寇,甚至还不如水寇,实在是令人感慨啊!”

董澜皱眉说道:“那个费思呢?”

那军官说道:“费思?嘿嘿,此人要比扈柳更加的卑鄙无耻,我们水军走到今天的地步,不能不说是这位费思大人的功劳啊!他跟路审中说,水军是完全没有必要的,长江天险,周通和杜洪根本无法通过,就算没有水军,敌人也打不过来。我们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周通派来的卧底。前两年,龙方指挥因为和费思顶撞了几句,结果背后遭受了毒手,全家都被路审中下令杀害了。这位费思大人,来历可不简单啊!”

董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正好殷红林过来了解情况,看到这个样子,低声的说道:“看来金钱的力量真是大啊!”

董澜淡淡的说道:“至少有一个人,是不看重金钱的,”

殷红林说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你说的是周阳吧?你的那个老乡?听说他刚才给你难堪来着?”

董澜说道:“扈柳跟你说的?嗯,不过没有那么严重,他的性子本来就是这样,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过本事却是很好的,水战绝对有一套功夫。你还真别说,如果让他担任武昌军水军指挥使,雷洛他们是否能够轻松取胜,还得两说。方杰这个人,性子太柔弱了,手下的士兵不想出去巡逻,他就由着他们的性子,取消了江面上的巡逻,这是什么跟什么嘛,如此迁就自己的手下,怎么能做一个好的指挥官?”

殷红林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此说来,要是他的性子能够转过来,将下面这批人带起来,倒是我们的一个好帮手,我们现在缺人、缺钱、缺粮,什么都缺,最缺的还是人才,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将他弄过来?”

董澜傲然说道:“要是什么都不缺,要我们来做什么?只是,这小子有点认死理,脑子里一根筋,我还真的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征服他。不过,他就算是一头犟驴,我也将他上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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