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平安既困之囚笼,又岂可囫囵于此?吾辈读书人,还当襟怀若谷,心念鸿鹄!切不可贪图眼前之利!
先生寒窗数十载,虽困苦,亦愿倾囊以助。
唯愿平安郎摒彼苟蝇,切记,切记!
刘禹游书。】
原来,刘先生原名刘禹游。
信的内容便到此为止,只是下面却又附带了一小段话,张平安细看了一眼,哭笑不得。
【附铜臭之物十八,若未见,彼其信差娘之!】
这老小子!
你就不能再迂腐点,从此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么!
张平安抹了一把眼泪,一枚一枚地把铜钱拾了起来,铜钱虽然年代不同,残缺也不同,可却每块都油光锃亮,没有一丝锈迹。
他娘的!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张平安把铜钱攥在手心,在心里怒骂了一声,在张母诧异的眼神中夺门而出……
“你说你个穷书生,掏空裤裆兜就摸出来十八文钱,不好好藏着买两张炊饼,好端端地来骗老子眼泪干什么!”
“写封信还吊书袋子,整篇之乎者也让老子看了半天才看懂!活该你穷!”
“可是!你他妈的真是个可爱的人啊!”
天地君亲师,这个年代所崇尚的儒家思想,把张平安那颗来自后世的心击得粉碎!
原来,曾经的这些为人师者,竟可爱至此!
或许他顽固不化,或许他迂腐不懂变通,甚至或许他教书水平都让人难以恭维!
可,他是师!
这个年代,欲为人师,首重师德!
张平安攥着铜钱一路狂奔,私塾就近在眼前。
破破烂烂的小学堂里,刘先生依旧是捧着书满嘴之乎者也,下方学生依旧是昏昏欲睡。
张平安却猛地跪倒在地,头一次情真意切地大呼了一声:“先生!”
“平安郎?”
刘先生诧异地转过身。
张平安俯下身子,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平安还没说话,刘先生反倒先是有些窘迫地开了口:“先生潦倒了些,搜遍全身也就那些个铜臭,可对平安郎有些帮助?”
“刘先生……”张平安哽咽一声,双手举起,将十八枚铜钱整整齐齐地捧在手心。
“先生恩赐,自是重逾泰山,但却不是这铜臭之物!还望先生收回!”
刘先生皱了皱眉,“可还是不够?既然先生已经送出,便没有收回的理,若还是不够,先生也只能替旁人多写几幅字联,缓些时日给予平安郎了。”
这刘先生向来自视甚高,可此时却说出贩卖字联这样的话,真如同一根根钢针扎在了张平安的心上!
“够了,够了!”张平安抬起头,语气悲慨。“先生既然说此乃铜臭之物,又何必自污身份,将墨宝换做铜臭,平安郎受之有愧!”
“既已收你为门生,遇事自然是先生出头,谈何污不污的。”刘先生不悦地说道:“既然够了,你便落座好生学习就是!”
张平安深深一揖,却是摇了摇头。“先生大义,平安没齿难忘,只是这学,学生恐怕是不能蒙了,只是此中缘由复杂,学生日后再与先生辩解,还望先生体谅!”
“先生今日这十八文钱,学生来日以修缮十八座学堂偿还,还望先生莫要拒绝,否则,平安心里难安!”
说完,张平安一咬牙,转身就走。
奶奶的!
亏死了!
茶你一波,偏偏换来你一片真心坦诚!被十八文钱买了十八座学堂!
不过这波,老子亏的心甘情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