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肚子不舒服,吃不了干的。”宋钰平静地转身,只留给陈景一个孤独至极的背影。
陈景皱着眉头,声音逐渐高亮。
“等以后……我陈景赚了银子,便让你用燕窝漱口,鱼翅羹当水来喝。”
宋钰脸色无悲无喜。只等多走几步,入了厨堂,她将头埋在膝盖里,整个人颤着身子,忍着哭腔呜咽起来。
……
午后,离开青石巷的陈景,在茶摊子上坐了两盏茶,心底才慢慢有了主意。
把子堂的事情,让他迅速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风雨飘摇的世道,没点自保的底气,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能放开手脚。
身上的银子,足够找几个卖命的武夫。当然,避免被吃大户,招拢的人手,必须要有家眷。孤家寡人的,心一横杀人夺财,去了阎王爷那都没处说理。
将最后一口茶汤灌入肚子,又留了两枚铜板,陈景才起了身,寻了一架去城北的马车。
相比起城南的富庶,平安镇的城北,鱼龙混杂,多的是投亲不遇的外乡人,甚至是北面逃荒来的人。
下了马车,没等多走几步,平安镇的天空之上,已经满是黄昏的晚霞。
这是第一次,陈景站在城北。即便是原主,也并没有来过这种三教九流的地方。
没有像傻子一样立即招徕,站在巷子边观察了许久,陈景才迈起脚步,往一个卖身葬母的青壮男子走去。
在男子的身边,不仅放着一柄锈刀,还跪着一个垂髫男童。
他走走停停,转悠了三次,才彻底顿住了脚步,蹲在了男子面前。
男子抬头,一双眸子里满是乞求之色。
没有立即询问,陈景先将手里的馒头,递给了旁边的男童。男童急忙接过,大口吃了起来。
男子面露感激。
“哪儿的人。”陈景扫了一眼地上的锈刀。
“这位东家,我父子是北面夏州的人。”
“夏州?”陈景怔了怔。没记错的话,夏州在三年前,由于大冉朝堂和亲割地,已经送给了北面的狄国。
“狄国苛赋,很多冉民活不得了,只能往南面跑。我家娘子先在半道病故,然后老母前两日也挺不过了。”
“来平安镇投亲么?”
“正是,但并没有寻到。”
陈景沉默了下,指了指地上的锈刀。
“你会武功?”
“会一些……在夏州时,我是武行的教头。”
武行,类似于镖局一类的营生。能做武行的教头,想来是有些本事的。而且,最让陈景欣慰的是,在这种世道里,面前的男子并没有以武犯禁,而是选择一个堂堂正正的方式,去给死去的老娘,挣一份安葬的银子。
“你叫什么。”
“刑小九,我儿叫刑秋。”
陈景点头,将刑小九头上插着的竹枝,一下子扯了下来。插竹卖身,古来有之。当然,插花也是卖身,但性质不一样了。
“我给你五两。四两葬母,买副好些的棺材。多出的一两,给自个和孩子,整一身好点的衣裳。办完之后,明日来城南青石巷的陈家找我。”
“东家……不怕我拿着银子跑了。”
“你刑小九真是个烂人的话,这刀就不会锈了。”陈景笑了笑。更主要的是,你要骗我,我打不过也喊不来人,属于彻底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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