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玉器铺之后,双至他们又去给威儿买了许多这个年代的玩具,虽然这年代的玩具比不上现代的先进达多元化,但也非常精致好看,看着威儿一手拿着风车,一手拿着抖嗡,脖子除了刚刚的吉祥如意锁,还戴着一个颜色鲜艳的鱼哨。
“爹爹……爹爹……”突然,威儿停下了脚步,指着街边的一个卖豆腐脑的摊子叫着。
“威儿想吃豆腐脑吗?”双至柔声问他,逛了这么久,好像还真有些饿了。
威儿稚嫩的小脸本来还带着天真的笑容,看到这摊子之后,却显得有些落寞,连眼神都寂灭如失去光泽的琉璃。
双至轻蹙秀眉,仔细打量了这卖豆腐脑的摊子,“威儿,以前是不是经常和爹爹来这里吃豆腐脑呢?”
威儿眸色一闪,缓缓地点了点头。
双至笑着牵过他的手,“走,咱们也吃豆腐脑去。”
他们选了个比较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只是再怎么低调,也与这些街边路人显得格格不入,双至衣着虽不算华丽,但也看得出是大户人家的夫人,而且身边两个丫环也是娇俏可人举止大方规矩。
双至让容兰和香芹也一起坐下休息,站在她身后反而更加惹人注目。
容兰去交代老板送来几碗豆腐脑,没多久,一个身着灰色粗衣的婆子便用托盘送来了。
把豆腐脑放在桌子上,“客官慢用。”她目光一收,突然见到双至旁边的孩子有些面善,再仔细一看,手中的托盘掉落在地上,失声惊叫,“威儿少爷?”
注:抖嗡是一种著名的民间玩具,用两根小竹棍拴线,缠在木轴上抖动,空竹高旋转而出声音。
1oo胡家以前的管事娘子
听到那婆子的惊呼,双至微眯双眸,直盯着她:“你刚才说……少爷?”
那婆子眼眶红,有泪珠在眼中凝结,“这,这是我们家少爷,怎么会在你手中,你究竟是何人?是不是你们拐了我们家少爷?”
“放肆!我们家夫人堂堂将军府的郡夫人,拐你家少爷作甚?”容兰在一旁斥道。
婆子瑟缩一下,惊惧看着双至,又看看分明是她家少爷的威儿,威儿怎么会在将军府的夫人身边啊?
双至递了个颜色给香芹,然后微笑对那婆子道:“请坐下说话。”
那婆子迟疑了片刻,双手在围巾上抹了抹,小心翼翼在双至对面坐下,眼睛直直盯着威儿,看到少爷脸色红润地在自己眼前,她心里又是一阵感慨。
“老奴夫家姓陈。”
“陈婆子,你称威儿为少爷,以前是在胡家当差的?”双至让威儿慢慢吃豆腐脑,自己和这位陈婆子说话。
威儿只是怯怯看了陈婆子一眼,乖乖地吃起豆腐脑。
“老奴原是胡家的管事娘子,随着少夫人和爷一同来到京兆,威儿少爷还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后来爷遭来厄运,少夫人便把老奴打走了,老奴的儿子在这京兆开了这么一个小摊子,想着留在这里做个帮手,便没有回东临城去了。”陈婆子见双至待威儿不错,心想将军夫人也不是无理之人,便将自己先解释了,一会儿才好问问为何少爷会在她那里。
“你离开之后,可知你们家少夫人去了何处?”双至问道。
陈婆子回道,“少夫人道是要与少爷一同返回东临城老家,可……可老家的夫人却说少夫人根本没有回去,京兆家里的奴仆也全被遣散了,少夫人就这样平白失去了消息,我们家老太爷因此大病一场,如今还卧床不起。”
“你是说,你们少夫人这两年都不曾与家里联系,而你们也一直在找威儿?”双至闻言,心便是一沉,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老奴猜想许是少夫人承受不了打击,所以才带着少爷离开,想要过一些平静的生活,只是……夫人,为何威儿会与您一起呢?”陈婆子狐疑问。
双至目光严厉看了她一眼,“陈婆子,你是胡家的管事娘子,那么,你应该很清楚,你们少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吧?”
“你们少夫人往时对待威儿如何?我的意思是说,胡副将不在家出征的时候,少夫人如何对待威儿?”双至语气认真目光直盯着陈婆子。
陈婆子瞳孔一张,惊愕看着双至,“夫……夫人何出此言?”
双至淡淡一笑,看来这陈婆子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陈婆子,你乃是胡家奴仆,威儿是你的主子,主子若是收到伤害,如果你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可是会害死主子的。”双至声音轻柔,如春风拂过般温暖舒适。
她在想,胡夫人这两年在将军府,是不是隐瞒的非常好,好到连胡家的人也不知道她在哪里,还以为她失踪了,难道胡夫人这两年都不曾出府?陈婆子目光落在威儿身上,她不太相信少夫人还会虐待威儿,少爷是胡家唯一的血脉了,少夫人应该要收敛一些的吧。
看出陈婆子的犹豫,双至道:“这里说话不方便,对面有间酒楼,我们到里面去说。”
陈婆子迟疑看了双至一眼,对威儿道:“少爷,您还认得老奴吗?”
威儿刚吃下一碗豆腐脑,这个熟悉的味道让他想起很久以前爹爹也常带他来这里,他好挂念爹爹……想到这里,威儿本来满足的笑脸一下子蔫了下去,扁着嘴目光无神盯着前方,却不知他视线落在何处,看起来很空洞。
双至顿觉得悲凉之感溢上心头,她牵起威儿,对陈婆子淡声道:“今日能遇到你,许是上天造化,能不能接下来有一个安全且健康的生存环境就看你了,你不必怀疑我什么,我对你对威儿对胡家都没有恶意,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看到你家少爷如今这样,难道还猜不出他这两年过的都是什么生活吗?除了爹爹二字,他别的都不会说,难道他以前也是如此?”
陈婆子脸色一变,血色尽退地看着威儿,“怎么会……少夫人的失心疯已经痊愈了吗?”
失心疯?双至一怔,胡夫人像是患了神经病的人吗?
怀着疑问,双至一行人道了豆腐脑对面的楼,开了一间厢房,看到威儿的背部之后,咚一声跪了下来,抱着威儿嚎啕痛哭,“少爷,我可怜的孩子,是老奴没照顾好您,让您受了这么多的苦,少爷……”
容兰和香芹劝说了陈婆子好一会儿,才终于让她止住了大哭,威儿得到自己立刻躲到双至身后,惊惧地看着陈婆子。
陈婆子见到威儿对她如此防备,心中悲戚又起,抽泣道:“少夫人真是好毒的心,就算失心疯了,也不该如此对少爷下这样的手。”
“你口口声声称少夫人得了失心疯,究竟是真是假?胡副将是否知道这事?你有怎么肯定这就是你们少夫人下的手。”双至不是没怀疑过这个陈婆子究竟是不是胡家的奴仆,听她言语和对威儿的态度,确实也不必怀疑她的身份。
陈婆子抽泣着,声音断续,“少夫人是在三年钱得了这个失心疯,若是爷在家还好,爷要是出征了,少夫人一旦作便会打少爷,少爷背上的伤口老奴以前也看过,自然认得是少夫人所为。”
双至听得心头冒火,声音也有些愠怒,“依然你知道少夫人患有失心疯,为何不告诉胡副将,竟然让威儿被她虐待了这么多年,你们究竟是怎么护住的?”
“老奴不是没有跟爷说过,可……可少夫人的失心疯时好时坏,爷一回来,他就好了,就算老奴说了,爷也不会相信。”
“那威儿背后的伤口呢?胡副将不曾见过吗?”双至压抑着怒火,她现在不去细想胡夫人的失心疯究竟是真是假,她只想知道为什么早三年就现胡夫人虐待威儿的陈婆子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别人,以致让威儿自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爷每次出征都要很长时间,回来之后,少爷背上的伤口都已经好了,疤痕也看不出来。”陈婆子也不明白少夫人怎么能这样骗过了爷,让他们这些当奴才想告诉爷实情也找不到证据。
双至深吸一口气,这样有心计的女子能和失心疯扯得上吗?
她快将陈婆子的话在脑海里总结一下,这个陈婆子认得威儿背后的伤口是胡夫人所为,因为以前胡夫人也是用同样的方式虐待威儿,以前胡夫人为了不让胡副将现,每次虐待威儿之后,都会给威儿上药,知道威儿的伤势完全好了,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她并不知道胡夫人以前是怎么虐待威儿的。
但很明显的是,胡副将死了之后的两年,胡夫人就没有必要为了再隐瞒谁而在虐待威儿之后还要给他上药,所以威儿的背部才有那么那么多细碎的疤痕和伤口。
再假设胡夫人有了失心疯,那她又如何控制自己在胡副将没有在家的时候才作,这种病怎么是自己说停就停的,她甚至还大力了将军府两年,在将军府收买了不少人心,这样心计深沉的人,真的有失心疯?
对于陈婆子的这个说法,她有所保留,她觉得胡夫人更有可能是想念胡副将而感到孤独寂寞,以至于养成了偏激狂躁的性格,所以才找威儿泄气。
否则又怎么接受胡副将一回家,她就完全成了一个温婉柔美的少夫人?
不过,不管胡夫人究竟因为什么而虐待威儿,威儿都不能继续留在身边,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胡家的老夫人亲自来带走威儿,虽然她很想把威儿留在身边,但她立场不足。
“陈婆子,如果你想要威儿不再被少夫人虐待,你只有一个办法。”双至看向陈婆子,低声道。
“什么办法?就是要老奴的命,老奴也绝对要保护少爷。”陈婆子坚定道。
“胡家还有什么人?”双至问。
“胡副将过世之后,大姑娘便招了一名夫婿入赘,老太爷并重卧床,老夫人身子还算硬朗。”陈婆子仔细回答。
双至点了点头,“你去一趟锡城,把威儿和少夫人的下落与你们老夫人说了,暂时不要把威儿受到虐待的事说出去,免得刺激了老夫人和老太爷还算硬朗。”
陈婆子有些迟疑,但还是答应下来,“老奴会亲自去一趟东临城。”
双至微微一笑,目光冷冷透出几分凌厉,待陈婆子离开之后,她才对香芹道:“胡夫人院里都有什么丫环,找个机会让她们想清楚,在将军府究竟要听谁的话,好好认清楚谁才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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