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告别青春,步入成年,三十而立,头发渐渐稀少,肩膀渐渐沉重,再不谈梦想这个词汇,也没有勇气探讨校园男女的懵懂青涩的情怀,只是为生活而奔波,为柴米油盐而行尸走肉。
明白这些道理,他谈不上悔之晚矣,只是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自己的生命当中,错过的一个又一个的女孩,好的、坏的、胸部像碉堡屁股像泰山的、没前没后像一根人干,刷上亮漆能当镜子照的。
对此,他唯有一瓶啤酒,再加自嘲一笑罢了。
而到了现在,苏信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吃一瘪长一智就是这个理儿。如果他没有重生,三十老几的老男人,如果没钱没钞票没当鸭的潜质,这真是少妇不疼萝莉不爱的年纪,即便明白也无济于事。不过上天给了他一次机会,重来的机会。
而对待女孩子,苏信的态度向来是,喜欢和爱要划清界限,喜欢基于友情,或者超越友情,却不可逾越爱情。因为喜欢并不等同于爱。
史铁生曾经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喜欢萌发于性腺激素的一瞬间的冲动,但性不能证明爱,只是说明你喜欢并且无限地接近于爱。困苦才能证明爱。苏信深以为然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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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了十月末梢,天气不在那么地炎热,尤其是靠近海边的深圳,海风吹拂,温度适宜。只是在一个新建楼盘的工地上,无数民工正热火朝天地作业,他们一个个汗流浃背,黝黑的脸庞因为剧烈而繁杂的工作而潮红似烧炭。
这群民工都是些三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来自中国内陆的穷乡僻壤,素质低劣,张口闭口便是荤腥不忌的笑话,粗俗野蛮。一个十八岁大的男生混杂其间,不免惹人注意。
男生在混土机旁边作业,打着赤膊,披着一块乌漆墨黑的毛巾,黝黑遒劲的臂膀裸露在空气当中;下身是一件沾满泥灰的蓝色裤子,穿着一双解放鞋,解放鞋鞋尖破了个大洞,裸露在空气中的脚趾沾满泥巴。
男生手里握着一把大铁铲,身前是堆积成一座小山的水泥和沙子。他一锹水泥,一铲沙子,把沙子水泥倒入混土机里,注水进去,开动开关,等到水泥和沙子搅拌均匀,再倒入泥桶中。如此周而复始的操作,像是一台全自动化的机器。
直到太阳移到西山之下,暮色四合,夜鸟盘旋,民工们结束了作业,一名人高马大皮肤黝黑的中年民工像是民工头子,他经过男生身边的时候,咧开一排大黄牙,用贵州方言的口音说了一句:“耗子,收工了哟。”
“知道了,赵师傅。”男生扔掉铁锹,面无表情地抬头瞧了瞧昏黄的天空,眼眸里闪过一丝茫然之色,摇了摇头,用毛巾擦了把满是汗渍的脸,毛巾上登时多了一道黑色印子。
耗子来到工地的棚子里,这是民工们睡觉的地方,他拿了一坨肥皂和一条裤子,走到棚子门口,侧面有一个水龙头,是洗澡的地方。
耗子打开水龙头,嘴凑上去灌了几口自来水,脱掉沾满水泥的裤子,直接在水龙头下冲洗身体,只是被水一冲,乌黑的手背露出两三道皲裂外翻的口子,露出猩红的鲜肉,想必是被水泥腐蚀造成的。只是时间久了,他已无知觉。
冲掉了身上的泥巴,耗子换了裤子,把水壶接满水,顺便把沾满污渍的毛巾打湿,披在黝黑的肩膀上。
工地外面有不少的脏乱小摊子,有各类吃了闹不死人的食物小吃,不过价格便宜,耗子买了四个糖包子,一包一块钱的乌江榨菜。三口两口把包子塞进肚子里,回到工地的棚子里。
棚子面积不过三十平米,六张木制床紧紧挨着排放,棚着,老赵抽出一张一百的人民币放在桌子上,“这是你的工钱。”
耗子拿钱,转身离开。
离开棚子,耗子买了一瓶劣质白酒,爬上还未完工的大楼楼顶。走到楼顶的边沿上,他坐在还有些温热的红砖墙壁上,脚悬空垂放。
放眼四野,灯火璀璨,夜鸟盘旋,直插苍穹的高楼大厦遍布。这是一座希望之城,像海市蜃楼一样虚幻而美丽,这里遍地黄金,这里充斥着一夜暴富的传奇,这里今晚成为亿万富翁,明早便横尸街头。这里代表了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而他站在深圳繁华的夜色里,神色迷茫,左右张望,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怕极了,夹杂在无数模糊的人影中哭泣,缩成一团,到处躲藏,但始终不肯走开。
这里是天堂,这里是地狱,这里不是家园!
耗子拧开白酒瓶子,辛辣的白色液体顺着喉咙流入肚子里,仿佛有一坨烈火在肚子里焚烧。
在一年前的校园里,他正乐呵得想个****一样,守护那残破不堪的亲情,追寻那触手可摸却遥不可及的爱情。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过,跌入漆黑看不到底的深渊。耗子把劣质白酒全部倒入肚子里。酒瓶子从半空坠落,片刻之后,发出与地板撞击碎裂的令人牙酸的响声。
“终有一天,我会回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这个东西是什么呢?
爱情?亲情?尊严?还是歇斯底里的报复与惩戒!
没人知道,知道的人已然迷失,终将知道的人必将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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