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苍生 上(1 / 2)

元徵宫词 薄慕颜 0 字 2023-05-21

 <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宫中每逢大事之后,总会有一段出奇安静的时光。林氏凭借容颜与皇贵妃相似而获宠,然而却没能因此青云直上。倘使没有皇贵妃出面求情宽释,甚至连身家性命也险些不保,那么此等缘分究竟是福、还是祸?到最后,反倒让人有些分不清楚。只是三宫六院的妃子太多,每天都有新奇琐事发生,没人会总惦记一个无名无份的女子,不到月余便渐渐被人遗忘了。

近来阴雨绵绵,淅淅沥沥将近下了大半个月。十公主穿着新衣裳进来,春水色的百子刻丝对襟云锦长衫,箭袖紧装,再配上胭脂红羊皮小靴,仿似新雨当中一枝烈艳艳的初绽赤葵花。进殿先对着窗外叹了口气,嘟嘴抱怨道:“母妃,这没完没了的雨要下到什么啊?已经在宫里闷了好些日子,总是没法出去玩儿。”

“傻丫头,别整天只知道玩儿。”慕毓芫朝前招了招手,微笑道:“眼下正是秋收时节,雨水一直不停,想来田地里稻谷已经损伤不少。若是再这般连绵不断,百姓们可就没有米粮过冬了。”

“那……”十公主侧头想了一会,抚掌笑道:“嗯,就把皇宫里吃的分给他们!”

“呵,净是些傻念头。”慕毓芫笑着拉她入怀,整理着衣襟道:“皇宫里统共不过几万人,可是天下百姓却是成百上千万,哪里够得上他们吃呢?你父皇最近整日担忧,为这雨水吃不好、睡不香,只盼着能够早早晴朗起来。”

“难怪----”十公主点了点头,“今天太傅也说起大雨,还让我们做一篇有关雨水的文呢。”她斜着身子撒娇依偎着,俯在慕毓芫耳畔轻笑道:“母妃,九哥哥生怕自己写的不好,这会儿正躲在偏殿翻书查典呢。”

慕毓芫笑问:“那你怎么不着急?”

“九哥哥笨啦,非要都写的清清楚楚。”十公主双眸灵活闪动,抿嘴一笑,“回头我去找几首古人的诗词,依葫芦画瓢,写一首应时应景的诗便好。”

双痕在外面咳了一声,请示道:“娘娘,迦罗姑娘回来了。”

“好,让她进来。”慕毓芫朝外扬声,又对十公主微笑道:“外面下雨路滑,花树也被雨水打的差不多,别出去淘气,就在宫里陪着小澜玩罢。”

“是,儿臣告安。”

迦罗坐不惯宫内宽大的椅子,走近站立回道:“昨天一直等到半夜,果然有人从傅府后门悄悄进来,民女看得清楚,其中一人正是身着便装的齐王。二人在书房里说到大半夜,不过门口戒备森严,无法考得太近,所以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

“无妨。”慕毓芫摆了摆手,“只是想确定他们是否有瓜葛,至于说了什么,想来也是些乱臣贼子的话,不用你去以身犯险打听。”

“当时迎接齐王的还有几个人,看起来也是朝廷官员。”迦罗眉色颇为惋惜,“可惜民女不熟悉朝廷的人,只记得大致相貌,不知道他们究竟姓甚名谁。”

慕毓芫却并不着急,悠然笑道:“不要紧,朝廷里有份量的人不算多,愿意倾于齐王的人也大致清楚,只是拿捏不准而已。我已经让人准备好画像,等会让双痕带你过去一趟,照着画像辨认出来就行。”

“是,应该认得出来。”

“怎么?”慕毓芫见她秀眉微蹙,问道:“有什么为难的事么?还是昨天夜里遇到什么麻烦?若是有什么烦恼,不妨说出来。”

迦罗摇头道:“没有,只是觉得那傅大人太滑稽。”

慕毓芫不解笑问:“呵,从何说起?”

迦罗在宫中呆的时间不短,与九皇子甚是投缘,再加上当初慕毓芫收留的缘故,因此二人也算亲近。自己侧首回忆了会,摇头笑道:“照说那傅大人也近五十岁,都是年将半百的人,不知怎么回事,人却跟少年似的一般讲究外相。开始齐王还没来时,先着急出来看了两回,一边等人一边整理衣衫,还老问身边下人姿容是否端正。民女实在觉得太过滑稽,幸好没有笑出声来。”

“呵,你有所不知。”慕毓芫跟着笑了会儿,解释道:“听说傅大人年轻的时候,面相生得极好,乃是京中不少女子倾慕的对象,还有个‘玉面檀郎’的绰号呢。”

“玉面檀郎?”迦罗似乎很是吃惊,顿了顿问道:“这个名头可有什么来历?民女是说,等等……,娘娘可知道一首叫做《一斛珠》的词?对了……,那词里面似乎也有‘檀郎’二字。”

慕毓芫见她语无伦次,疑惑道:“迦罗,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迦罗像是在极力抚平情绪,缓和片刻道:“算了,民女只是随口问问。昨夜一整宿不曾得睡,现在头晕脑涨的,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还是先下去歇息会儿。”

“迦罗,你先等等。”慕毓芫转到书案前面,研墨提笔,笔下行云流水,飞快将一首词写好在纸上。转身将纸递给迦罗,淡笑道:“昔日后主李煜娶了周娥皇为后,两人才情互合,经常一起作词赋曲,于是就写下了这首《一斛珠》。你瞧瞧看,是不是你要找的那首词?”

“晓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稹P宕残逼窘课弈牵媒篮烊祝ο蛱蠢赏佟!卞嚷抟蛔忠蛔忠魍辏吹股鲆恢质腿坏纳裆媸纸搅袒厥榘福骄惨⊥返溃骸安皇牵锬锊挥梅研牧恕!

“嗯,你回去好好休息。”慕毓芫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再问。

自寝阁内向窗外看去,天色青灰好似一层如烟如霞的轻纱,雨线不断交集密织,跌入地面积水荡出一圈圈涟漪。慕毓芫掠平耳畔松散发丝,享受着秋风雨气的凉爽,看着眼前千条万线的雨丝,喃喃吟道:“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当大周后酡然如醉斜倚在美人榻上,口含细碎胭脂花瓣,对着皇帝莺声燕语、娇嗔轻啐,该是何等旖旎缠绵的风光?可惜大周后早早仙去,李后主更是沦为亡国之君,天上人间相隔,昔日甜蜜自然也被世事冲散。最后留给世人的,也不过是一声长长的叹息罢了。

午后慕毓芫稍歇了片刻,梦里迷迷糊糊,依稀听见春蚕啃噬桑叶的响声,醒来不由觉得好笑。原来细雨打的窗纱“咝咝”作响,只不见丝毫停歇的迹象。双痕坐在窗边针线,回头笑道:“娘娘梦见什么了?这般高兴,说出来也让奴婢乐一乐。”

慕毓芫一时起了顽心,笑道:“呵,偏生不告诉你。”

“娘娘也学得……”双痕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吴连贵在帘外叩请,因见他神色焦虑,不由笑问:“好端端的,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吴连贵上前行了礼,急声禀道:“娘娘,江南大雨水灾!”

“什么?”慕毓芫看了双痕一眼,敛了笑意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折子是今天才送进宫的?你细细的说清楚,眼下南面的水势如何?”

“晌午才收到的急折,说是前日南面连降三日大雨,水势漫过河堤,襄平、陶河、广陵、苏羊等地均受水灾,今秋稻谷悉数被淹。特别是西南西一地,因为境内地势低洼深陷,不仅田地里庄稼没有收成,就连当地房舍也损毁大半……”

慕毓芫惊道:“竟然如此严重?!”

吴连贵摇头叹了口气,皱眉续道:“如今百姓居无定所,数十万难民们正在举家沿路北上。皇上刚刚召集了两阁大臣,商讨抚恤灾民之策,特别要稳住西南诸地安宁,以防有人借着水灾激起民变!”

“西----,那不是凤翼在驻守么?”慕毓芫收回飘忽心思,正色道:“方才你说苏羊也受水灾,当地原本就是贫瘠,想来比起别处更加不太平。”

吴连贵忙道:“是,已让苏家的人盯紧海陵王了。”

“他那等纨绔子弟,能有什么大作为?”慕毓芫轻声冷笑,“让我担心的是,别人会借机与海陵王勾结,四下串联起来,也能闹出不小的乱子来!”

“是。”吴连贵应了一声,低头沉默。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先时还看得清楚条条雨丝,到后来雷声隆隆,几乎是漫天水流倾盆泼下来。小皇子素来害怕打雷,吓得哭哭啼啼跑进来。慕毓芫拍哄着他,心里却在担心接下来的局势,遂吩咐道:“让人去正德门侯着,看着前面大臣们什么散了。”

小皇子眼中含泪,怯怯声道:“母妃,儿臣害怕。”

“小澜乖……”慕毓芫柔声哄着,俯身将小皇子抱了起来,“乖……,母妃带小澜过去睡觉,我们躲在棉被里说悄悄话,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