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并不知道孙淡现在是何等厉害的人物。
孙淡从进入政坛以来,干得都是隐秘之事。很多事情,内阁知道,司礼监知道,几个重要部门的部堂知道。可因为孙淡所经手的事都关系重大,这些核心决策层的人也不可能在外面乱嚼舌头。
因此,在北京人眼睛里,孙淡就是一个惊才艳绝的大名士,声望极高,受到天下读书人的景仰,可却同位高权重一点关系也没有。
郭宏虽然读过几年书,也有功名,可骨子里只是一个纨绔。在纨绔严重,名气这种东西再大,没做大官,屁都不顶一个。
以郭家的威势,要整一个小小的县官,不过是伸出根手指去按蚂蚁。
同众房山乡伸见完面,郭宏大喇喇地走到上座一屁股坐下,翘起一个二郎腿,朝孙浩招了招手:“那个谁,你过来。”
孙浩气得面色青,冷着脸走过去,粗着声气:“什么事?。
“你家老爷孙淡呢,大家都到齐了,他怎么还不来。去,把他给我传来。就说我爸爸是郭勋。”郭宏对着孙浩一阵指手画脚。
孙浩本就是个暴脾气,双手捏紧了拳头,就想朝郭宏的鼻子砸去。
宋清松见势不妙,忙冲上来死死地拉住孙浩的手,赔笑着回答郭宏:“小侯爷,今日是织造局开工的日子。我家大老爷正在同几个生丝商贾说话。又要调试织机,要晚一些才能过来,还请小侯爷恕罪“哼,我看这商贾啊乃是世界上最卑贱之人,在座衰衰诸公谁不是读圣贤德君子,又有功名在身。他孙淡不来作陪,反去应酬商人,究竟是怎么替天子牧民的。”郭宏一拍桌子,喝道:“我看他这个知县不称职得很!”
孙浩气得牙齿咯噔响:“我家老爷称不称职,可不由你来定
郭宏盯着孙浩:“你什么人,有官身吗,什么出身?”
“他就是一个中众人说:“我这次来房山,是得了父亲大人的命。他老人家听说孙淡在房山乱搞,激起了民怨。
就让我过来看看,看看这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这么胡作非为究竟是仗了谁的势,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来来来。大家也不要闲着,就同我一道议一议房山的县政
“原来是郭侯派来的
“这个孙淡要到霉了
“恩,孙淡实在跋扈,就算再厉害,也厉害不过郭侯
众人轰一声议论开了。
郭宏又响亮地拍了一下桌子:“肃静,一个一个议,你们这里乱成一锅粥,还议什么?”
厅堂里安静下来。
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原来正在议政啊,这房让。知县还真是开明,广开言路啊!”
众人都回头看过去,却见厅堂大门口走进来一个身穿粗布衫子的老人。
此人好象赶了很长的路,浑身上下都是泥点子,头上有热气腾腾而起。
孙浩一看这人他认识,正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厂公毕云。他心中一喜,忙从宋青松手中挣脱,走了过去。
还没等他说话,毕云就摆了摆头,道:小老儿苏州丝绸商人宫二,接了孙大老爷的邀请过来赴宴,赶了好远路,总算挨上了
毕云接了陈皇后的命令之后,立即动用东厂的通讯渠道,换马狂奔,一口气跑死了两匹健马,总算到了房山。今夜司礼监是他值守,同孙淡见完面,他还有赶回京城。毕云现在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觉得有些挺不住了。
此刻已是深夜,孙淡还没有来,实际上,他正在那边同生丝贩子们讨价还价,忙得脚不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