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地黑尽,飘了一天的雪终于停了下来。虽然已是深夜,可院子里满是积雪,白色的反光将窗户都照白了。黄锦估计了一下时间,大概是亥时。他搁下了笔,对着已经僵的手呵了一下,是到睡觉的时间了。写了一个时辰字,看了许多书,黄锦只觉得神思有些恍惚。自从做了司礼监掌印太监,手握批红大权之后,他这才体会到位极人臣的乐处。可以说,天下熙熙,事无巨细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可他也知道自己水平有限,他小的时候是一个憨厚老实的孩子,看起来也不甚出色,自然没有机会被选送内书堂读书。等到长大成*人,又被派往兴王府做了当今皇帝的大伴在过去的几十年人生可以说波澜不惊,沉闷得让人郁闷。
自从被派往湖北安陆后,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呆在那个小地方,再没机会回到京城。平日里也未免有些自暴自弃,除了侍侯小主人,平日间也难得看两页书。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王爷居然做了九五之尊,而他黄锦也摇身一变,成了内相中的第一人。
等到这个时候,他才开始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不多读点书。司礼监的事务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就是在内阁转来的奏折上批红,“准。或者“不准”。就算是一个文盲,只要会写这四个字,这个内相也能做得太平惬意。
可是,内阁那几个阁老可不是纸糊的,且不说杨廷和这个厉害人物,就算是整日间看起来昏昏聩情,总也睡不醒的蒋冕,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而且,这些阁老们都是进士出身,写的批示意见那叫一个花团锦簇,那叫一个云山雾罩,那叫一个磨棱两可。一不小心,就就上了他们的圈套。
坐到如黄锦这样的位置上面,告到了权力的滋味,自然是不肯罢手。他也知道自己才具不足,可心中一狠,才子也是人做的,相公也是人做的,只要肯学,又有什么学不会。
于是,他每日都要写些东西,看几篇文章,看能不能学些经国治世的学问。
可是,学了这些日子,他已经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没学到。
等他无奈地放下笔,两太监慌忙走上前来:“干爹,夜已经深了,您老人家还是早点安歇了吧。”
这两咋。小太监都是黄锦网收的干儿子,为人乖巧懂事,甚得黄锦欢心,平日间就安排他们在自己房间里贴身侍侯着。
这二人一人端着一盆热水,一人捧着一条雪白的棉巾,肩膀上搭着一条蓝色布袋子。
按照黄锦的习惯,这二人第一件事就要耍替黄锦更换垫在裤子里的亵巾。一个太监轻手轻脚地蜕去黄锦的裤子,然后再解开黄锦胯下的亵巾。
虽然是天气很冷,可网一解开亵巾,依旧有一股浓重的尿骚味扑鼻而来。
换任何一个人,此刻只怕已经被熏得大皱其眉了。可这两个太监却不敢有任何表情,依旧面色如常。
一个太监小心地将棉巾在木盆里沁湿了小心地在黄锦胯下擦了擦。然后将肩膀上的蓝色布袋子解了下来,细心地夹在黄锦双腿之间。棉布袋子两角各有一条带子。也不知道那个太监用了什么手法,双手提着带子。在黄锦两腿之间一穿,转眼就将那条亵巾绑扎在他的腰上。整个过程只看到那太监的双手如穿花蝴蝶一般上下飞舞,自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黄锦只觉得身上一松,那种干爽的感觉有回来了,舒服得他眼睛微微一闭,半天才睁开来:“阮大防,你的手法越地纯熟起来,天生就是个侍侯人的坯子。你侍侯我已经有段日子了,咱家说过,总归要给你一个好差使,说吧,想去哪个衙门当差?”
那个叫阮大防的太监听到这话,欢喜得脸色上的每一条肌肉都在颤抖。他深吸一口气,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干爹,能侍侯你是儿子的福气。儿子只求一辈子都呆在干爹身边,其他地方倒不想去。
这个太监懂情趣知进退倒让黄锦有些意外,他感慨一声,不禁回想起自己当年侍侯人的情形,感叹一声:“咱家也是从小太监过来的,知道你们的苦处。人都是有上进心的,我这个做干爹的也不可能为了自己使着你们方便,就不管你们的前程了。”
那个叫阮大防的太监心中大喜,忍不住又道:“干爹自然是最疼我们这些做儿子的了,我们做小辈的当然要孝字当先,却不可学有些一歹,拿此鸡毛蒜皮的事情来烦您六”
“哦,怎么了?”黄锦听阮大防话中有未尽之意,随口问。
阮大防:“回干爹的话,那个叫什么陈洪的小太监晚饭时就在院子里跪着了。儿子们看干爹你正在用心读书,不敢禀报,怕来打搅您。
“陈洪是御”黄锦问。
阮大防:“干爹你忘记了,就是先前在西苑大门拦住干爹你要借钱的那个小子,听说也是您老的干儿子。”
“那就是一个疯子,理他做甚?”黄锦一想起陈洪,气也消了,只觉得好笑。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偌大皇宫,几万太监中,出几个疯子也是寻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