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锦微微一笑:“听说王妃的老家在山东,早知道这水要涨这么长时间,还不如回家看看。”
“是啊,我老家在高唐,离这里也没多远。”张妃叹息一声:“算了,就算我有心回家,他们也不会放我回去的。朝廷自有制度,怎么能随意离开。也只有等以后家里人来京城的时候,或许能得空见上一面。”
黄锦:“大王现在何处?”
灿己嘴巴朝船的另一头撇了撇:“大王正被毛尚书缠着脱不了身。毛尚书这人好生讨厌,成天拉着大王让他学习朝廷礼仪。你也知道。大王是一个没有有静气的人儿。便有些不耐烦。可毛大人动不动就是宗族加法朝廷礼仪压下来,真真是让人恼火啊!”
黄锦笑道:“大王即将继承大统。自然要学些朝廷礼仪,如此才不至于为人所诟病。不但大王,连王妃你们也要跟着老奴学些宫中的规矩,得罪之处,还望王妃体谅。”
“还好是黄伴你来教我们。”张妃一脸庆幸地用手拍着胸脯:“若换成其他人,我才不耐烦听他们说规矩将礼制呢?对了,黄伴,那个孙静远究竟是个什么人,怎么惹大王那么不高兴?”
黄锦心中一惊,忙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妃人笨,又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就将昨日所生的事同黄锦说了。
黄锦听了,面上也没有表情,心中却像是开了锅一样。
对孙淡的才华和能力,黄锦还是非常佩服的。可正因为此人实在太厉害,黄锦对他戒心甚重,而且,不知道怎么的,黄锦看孙淡怎么也不顺眼。这种厌恶他也不知道从何而来,反正就是觉得同他在一起心中不舒服。
最重要的是,孙淡前一段时间侍侯正德帝,同宫中司礼监众人关系非常好。
一朝天子一朝臣,孙淡立了这样的功劳,将来肯定是要受到皇帝重用的。以他的才能,即便是入阁为相也有可能。
至于他黄锦,是皇帝龙潜时的旧人,
就黄锦自己看来,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他是志在必得的。
可这里有个问题,他黄锦从小就被派到兴王府做大伴,没受过什么教育,肚子里的墨水非常有限。而司礼监这种要害部门任职的太监谁不是名师指导过的精英,拉出去。都是人尖子。他黄锦这么一个大草包被众太监一比,也就比下去了。
按照功劳和水平,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最有可能落到毕云头上。
毕云本就才华出众,在这次夺嫡之争中出力甚大,又是孙淡的好友。将来若孙淡入阁,有他的推荐,毕云岂不要将他黄锦顶下去了。
隐忍这么多年,京城、安陆两头跑,又吃了这么多苦,到头来却要为他人做嫁衣裳,屈居毕云之下,无论如何都让人无法忍受。
这也是他黄锦悄悄将《西游记》放到王爷手头的缘故,这也是他在王爷面前闭口不谈毕云的功劳的缘故。
只有打击了孙淡,毕云没有了外援,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就是他黄锦的囊中之物。
好在陆炳是一个没什么主见的人。黄锦闭口不提毕云的功劳,并不断在朱厚熄面前说孙淡坏话时,这个小孩子保持了沉默。
黄锦毕竟是看着陆炳长大的,将他的性子了解得十足。他黄锦是陆炳的同事,孙淡是他陆炳的朋友,夹在他们中间,陆炳肯定会选择逃避。只要他不插手其中,黄锦自然有法子打压孙、毕二人。
听张妃将昨天所生的事情一一说了,黄锦心中一动:张妃如今正的宠,王爷也有意立她为后,看样子,这个张妃要得势了。而这人又是一个没心计的人,如果能与她结成同盟,岂不把王爷的心思揣摩得一清二楚,对我黄锦将来也大有好处。黄锦点了点头:“恩,原来是这样啊,这个孙静远有些名士习气,为人也张扬了些,不怎么讨王爷喜欢的。王妃,进了京城之后。这宫中的宫女太监加一起好几万人,里面的情形复杂着呢,已不是以前的兴王府可比。将来你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老奴就是了。”
剁己虽然愚蠢,可黄锦的话她还是能听明白的,不觉大为惊喜:“太好了,有黄公公在,我将来在宫中也不会手别人欺负了。一起是那个陈后,实在是太讨厌了!”高兴之余,她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塞在黄锦手中:“黄公公,一点心意。”
黄锦心中腻味,看这块玉佩品质也是十分低劣,暗道:“张妃此人的脑袋还真是糊涂,当我老黄是来投靠你的?我也不缺你这点财货。”
可人家把东西都递过来了,也不能不接,只得随意放进袖子,正要说话。朱厚熄便和毛澄走了过来。后面跟着陆松、陆炳父子。
朱厚熄笑问:“黄伴,爱妃。你们在说什么呢?”
见毛尚书在,张妃慌忙回了船舱。
黄锦回话说:“老奴正在给王妃说宫中的礼制,宫中不比王府。”
毛尚书难得地领:“正是这个道理,殿下,再有十余天就能到京城了,这几日,我会吧朝中的礼制一一同你解释的。”
朱厚熄刚才被他教了好一阵。心中正郁闷,听他这么说。心中不服,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岸上传来一阵洪亮的歌声:
“神不外游精不泄,气不耗散灵芽植。
五行四象入中宫,何虑金丹不自结。
内有真辰外有应,满目空花降白雪。
一阳来复亥子交,当中现出团杂月。
急忙下手用功夫,金逢望远不堪摘。
呼吸运气玄关火,青天劈破鸿蒙裂。
丹成长啸出山去,隐显立功著化迹。
上帝闻名下紫功,诏我朝天飞空碧。
后人依此用勤修,便是三清会上客。”
此曲正是张三丰所作的(了道歌),乃是内丹经典名著。岸上本有不少脚夫和船工,吵得沸腾。可这一阵歌声却从一片嘈杂中清晰有力传来,一字不落地听在朱厚熄耳中。
朱厚熄心中一动,抬眼看去,却见岸上有一个高大道人踏歌行来。
此人身材虽然壮实,可却有一部漂亮的大胡子,身上也穿着一件整洁的青色道袍。
岸上本就泥泞,可这人走起路来虽然随意,却如同在水上飘行一般潇洒从容,身上脚上更是半点污泥也无,看起来直如神仙人物。
朱厚熄笃信神仙术,见此人形貌出众。口吐神仙言,心中欢喜,禁不住也跟着长啸一声,问道:“岸上的是哪位神仙?”
他这一声喊不要紧,急坏了旁边的毛尚书。
毛澄面色大变:“来的是什么妖道,快把他给我拦住!”
可惜朱厚熄这条船上的护卫和太监都是兴王府自己的人,见朱厚熄没有任何表示,陆松父子和黄锦都没有动静。
“船上可是兴王?”
“正是本王,老神仙从何而来,到何处去?”朱厚熄大声回答。
“从来处来,到去处去。”来人正是白云观王漓,见找到正主,也不迟疑,脚下一飘,突然飘上跳板,眼见着就要上船。
这个时候,跳板上的几个武士这才慌忙身手去拦,可也不知道王漓使了个什么障眼法,只觉得眼前一花,那道人已经到了朱厚熄面前。
黄锦和陆家父子这才骇然变色。同时伸手抓去。
陆炳且去说,他年纪尚可武艺也算不错。至于他父亲陆松则是王府侍卫统领,湖广有名的高手,而黄锦一身功夫也极其老辣。
三人同时出手,拳风爪影铺天盖的而去,将王漓笼罩其中。
那王漓也不还手,微微一笑。一团白雾从身上涌出,人也不见了踪影。
三人的招式都落了空。
朱厚熄心中吃惊。正要说话,肩上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这一记惊得他浑身冷汗,回头一看,却是刚才那个道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人已经跑到他身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