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郭勋这就起来,这就着人把这丛马兰花移回府中。无论如何。也得让它给我在六月里开。”
等郭勋止住悲伤,孙淡这才又叹息一声:“郭侯,孙淡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郭勋抹了抹脸。客气地说道:“孙先生请说。”
孙淡想了想,道:“听说郭侯十六尖的时候继承了侯爵,后来在宣大从军,与草原民族作战十多年,硬生生从一个太平侯爷杀出泼天富贵来。如今官居正二品。掌管京城九门治安。可说是陛下心目中一等一的脑骨之臣,孙淡对侯爷是打心底佩服的。只不过,孙淡想问一句,若郭侯当初没能得到陛下的信任,能否走到如今这一步。郭侯当初又是如何得到陛下信重的?”
郭勋听到这话,心中一惊:“陛下待我恩高,郭勋自然是实心用卓,不敢有稍许懈怠。”
“说得好。”孙淡静静地看着郭勋:“除了实心用事这四个字。其实,前天陛下谈起你时还说过另外一句评语。”
郭勋屏住呼吸:“还请教。”
孙淡:“陛下说,郭勋这人最大的优点是听命行事,但有令下,就不折不扣地执行,也不去想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乃至纯之人。”
“陛下啊!”郭勋想起正德往日对自己的恩情,心中一酸,眼泪又下来了。
“好了,陛下的口谕我已经传完了。”孙淡将一条手巾递过去:“郭侯,听说这几天你府上访客不断啊!”
郭勋接过手巾正要去擦眼泪,闻言。右手僵在半空。
孙淡轻轻地说:“其实这事也瞒不过陛下的,郭侯如今也是朝中的擎天一柱,未来,朝局就算有所动荡,无论是谁,都得依靠郭侯将着纷乱的时世给稳下来。有些人,做事操切,却与你我没任何关系。孙,淡到时候自去科举,郭侯你又有何打算呢?”
郭勋深深地看了孙淡一眼,良久才拱拱手:“多谢。”他本能够走到今天,本就是一个精明人,如何不懂得孙淡话中的意思,经过孙淡一提醒,心中突然敞亮起来。
孙淡也不再说话,背着手慢慢朝花木的阴影中走去。
闹了这半夜,郭勋已经无心睡眠。也不回府,径直去了京营设在城中的衙门。
网回书房,就有一个贴心小吏来报:“禀侯爷,刚才有好几拨客人来访问,如今还一拨等在大堂里侯着呢?”此人本是郭勋的远亲,在郭府做了多年管家,如今外放出来在衙门做做官,是郭勋的得力助手之。
“哦,来的究竟是哪路的神仙?”郭勋神色微变,哼了一声:“当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小吏笑道:“傍晚刚”弓王府的陆炳来讨。听说侯爷不回尖晚此仁火四奔的师长青师大人和平秋里来访,听说侯爷进宫去了,就赖在这里不走,说是非要等到你回来不可。”
郭勋大声冷笑起来,不禁骂了一句粗口:“这都怎么了,怎么都跑老郭这里来找事,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小吏有些为难小声道:“侯爷,这样做不太妥当吧,要不,我就去回他们,说侯爷你带口信回来。说要在宫中值守。这两天就不回衙门了。”
“恩,这样也好。”郭勋摸了摸脑门,喃喃道:“如今这京城要闹腾起来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小吏担心地喊了一声:“侯爷。”
“不知道怎么办,就凉拌。”郭勋嘿一声笑起来:“孙淡说得好呀。将来不管是谁当家,总归需要老郭我来维持局面,我又为什么要去凑这个热闹。他***,有的人就是一心要把我拉到赌台上去,可我已经是稳赢的局面,凭什么要去赌?老子就是不陪他们疯。对了,你也不要太得罪师长青他们,这事不到最后,也不知道结果。”
“是。”
“还有”等小吏站定了。郭勋沉吟片落,道:“就在这一两日”要变天了,你先给我备马,我马上去内阁值房守着。还有,传我将令,丰台和西山两处军营取消休假,一旦得到我的命令,立即开进城来封闭九门,全城戒严。”
“是。小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背心中全是寒意。也不敢多问。手下运笔如飞,将一道道命令写在纸上,待郭勋签字画押之后,这才小心地收进怀中。
“孙淡说得好啊,郭勋险些误了大事。”郭勋一想到后果,不觉心中冷,又暗自庆幸。
等小吏备好马,他也不耽,一口气跑去了西苑内阁的值房里,不出他的意料之外,三大阁臣都还守在那里。着铠甲全身披挂之人走了出来。
孙淡一惊,转头看去,却是已昏迷两日的正德皇帝。
孙淡吓了一条,忙拱手:“大将军你怎么起来了,还这种穿戴?我这就去叫人。”
正德一脸潮红,额头微微见汗。他摆了摆手,微笑道:“别去惊动那些太监,这大概是联最后一次清醒了,就让我安静地同你说说话儿。”
孙淡心中一酸,低声喊:“陛下。”
“还是叫大将军吧。联就算是死了,也要身着戎装,手握钢刀。”他将手放在雁翎刀的把柄上:“谈笑两君臣,生死一知己,孙淡。你觉得我此玄很从容吗?”
“陛下从容不迫。”
正德坐在水塘边的假山石上,又指了指身边的马兰花:“联自当年把这些花从草原上移植过来后。就没见它们开过,呵呵,当初在草原上,满目都是蓝色,远远望去,就好象天与地都已经融化到一处。真美啊!”
说着话,正德抬头看着天空。目光晶莹闪亮,口中喃喃道:“塞上风景,口外草原,联是回不去了,,孙淡,联知道他们在等着”拟诏吧!”
“陛下,”孙淡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正德无声笑了笑:“快写吧,你这个孙先生啊,自来都是从容淡定。怎么今时反做如此小儿女态。我等虽无君臣之名分,却有君臣之实。事关江山社稷,不能再耽搁了。联已经感觉自己的身子快挺不下去。生命正在飞快流逝,或许,下一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是,臣这就写。”孙淡连忙跑回精舍拿了纸笔回到池塘边上:
“陛下。臣该怎么写?”
“就写联传位于兴王长子朱厚媳。你看着斟酌词句吧。你念,联写。”
“是。”孙漆忙将黄枪摊在正德身前的假山石上,又将笔放到他的手中。
感岩正德那只手烫得吓人。
正德提起笔,“说吧。”
孙淡:“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寐寐不遑,为久远之国计,庶乎近之
正德字写不得不是太好,此刻回光返照,写得飞快,更显得潦草。
“念自御极以来,虽不敢自谓能移风易俗、家给人足,上拟数代明圣之主,而欲致海宇升平,人民乐业。放孜汲汲小心敬慎,夙夜不遑,未尝少懈。数十年来弹心竭力。有如一日,此岂“劳苦。二字所能概括耶?前代帝王或享年不永。史论概以为酒色所致也,皆书生好为讥评,虽纯全净美之君,亦必抉摘瑕疵。联今为前代帝王剖白言之。盖由天下事繁,不胜劳惫之所致也。诸葛亮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人臣者惟诸葛亮能如此耳。若帝王仔肩甚重,无可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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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出了一口气:“赞誉太过。太过了,在外面人严重,联不过是一个荒唐的君王。”
孙淡眼泪掉了下来:“陛下当得起圣明二字。”
“太过了,太过了。”正德叹息:“不过,孙先生真是写得一手好文章啊,”继续吧。”
孙淡不敢再耽搁,忙念道:“兴王长子,宪宗之孙,孝宗之从子,联之从弟,序当立。着继联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正德十六年三月四日,子。”
正德放下笔:“好文章啊好文章。一直以来,联就只读过先生的说和诗词,临终前总算看能看到孙先生的正经文字,用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