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刘夫人松开抓在椅子扶手上的右手,突然面露微笑地扫视众人一眼。
大家都知道,这个刘夫人若是对你大发雷霆,或许不会拿你怎么样。可若她面带微笑,就说明她心中已经怒到极点。
一想道刘夫人的手段,众人都噤若寒蝉,立即闭上了嘴巴。
孙淡站在孙鹤年和杨慎面前,抬起头来。
孙鹤年固然是一脸的喜悦,杨慎也微笑起来,转头对孙鹤年道:“鹤年兄真是好福气,府中竟然有两个天才。你昨夜刚到济南,这段日子济南所发生的事情你或许还不甚清楚。贵公子固然是天纵英才,连孙淡也是才华横溢,那日德王寿宴,我就见识过孙家两个新进后辈的才学。”
“哦,还有这种事情,究竟是何情形?”
杨慎这才将那日在大明湖上所发生的一切一一同孙鹤年说了,笑道:“贵公子的那句‘蛀屑落地无声,抬头见孔子,孔子问颜回:因何不种梅?颜回曰:前村风雪里,昨夜一枝开。’对得妙,孙淡那首‘微微风簇浪,散做满湖星’也不让李杜。山东一地的人物文章之精华都汇聚到你孙家了。”
听到杨慎的夸奖,一直羞愤欲死的孙岳才才稍微恢复过来。
孙鹤年哼了一声:“游戏文字,不是正经文章,当不得真。不过,这两个小子倒有几分本事,拜在用修门下,也不算辱没了你。”
说完,他看了一眼孙淡,心中颇为不满:“孙淡,你还不跪下拜见恩师?”
“我为什么就不愿意拜杨慎为师呢?”孙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按说,如果能够做杨大学士的弟子,对提升自己的名声大有好处。而且,杨家是当朝炙手可热的权贵。做了小杨学士的入室弟子,将中了进士,必定有一个大好前程。这样的好事,换任何一个人只怕都已经欢喜得跳起来了。”
“可是,我总觉得不妥。”
“冥冥中总有一个声音在提醒我,这事做不得。”
“为什么会这样呢?”
孙淡不禁皱起了眉头,突然间,一个朦胧的影子从心底升起。那人头戴香叶冠,身穿长袖道袍。
“嘉靖,对,我怎么把他给忘记了。如果历史不发生偏差,半年之后他就要继位做皇帝了,而杨家则是嘉靖政治上的第一个敌人。”
一想到这里,孙淡心中一寒。
见孙淡木木地站在那里,孙鹤年心中突然有些恼怒:“孙淡!”
孙淡抬起头看着杨慎:“多谢杨学士的垂青。”
杨慎笑了起来。
可听到孙淡接下来的那句话,杨慎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孙淡不能拜在先生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