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随身携带的指南针,再看看太阳的位置。
那指南针的针尖如风中的柳叶一般摆来摆去,最终却指向了云中留个影子的太阳方向。
连指南针都没用。
沧海!不愧叫沧海,果然是千年难渡。
“下马!变阵!”他举起长剑高呼。
“唰!”所有骑兵都下马重新列队。
宋琰与宋珩那夜谈过之后,料到楼鄯兵的目的是将他们引入沧海,便早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
用宋琰的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明知是陷阱,也要跳进来摸摸虚实。
他明白此乃楼鄯诱敌之计,但要破楼鄯,必须得闯上一闯。
只要入了沙漠,最可怕的就不是楼鄯骑兵,而是迷路。
为防迷路,宋琰用了这个最笨也最可靠的法子:以五千人结长蛇阵,深入沧海寻楼鄯踪迹。
士兵一个接一个,从一群黑点变成一条绵延在沙海中的黑线,只要这黑线的尾巴能看到出发时的荒漠,他们就不虞迷路!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重倚仗,那就是宋珩推崇无比的安四姑娘。
按灵芝的提议,这五千士兵的军靴都以西疆常见的觅草熏过,他们踩过的路,沿路会留下这草奇异似苦艾的气息,只要能摸到楼鄯骑兵的尾巴,灵芝就能将他们带出去,下次再沿着这条路将他们带过来。
虽宋珩跳着脚打包票,宋琰仍对灵芝的本事半信半疑,以免万一,他又找了两个走过沧海的哈密商旅做向导。
若这次五千人不够,下次就一万人,然后两万人,他就不信不能把楼鄯兵从这沙里挖出来!
宋琰准备这样来杀出一条路,就如同他当初走出鳌山灯会上的九曲灯阵一般。
往前走,只管往前。
灵芝跟在宋珩身后,高一脚低一脚的踩在沙子上往里走。
宋珩担心地看她一眼,她对上他关切的眼神,点点头。
她必须来。
也不知道为何,宋珩的事情如今对她来说,变得至关重要。
她担心他会在沧海中迷路。
还好今日的太阳躲在云层后,否则那火辣辣的沙子腾起来的热气都让人受不了。
五千人,能排多长呢?
宋琰也不知道。
但据邓钟岳的估计,楼鄯兵用来藏马藏骆驼的地方应该离此处不远。否则即使是他们,也扛不住在沙漠中长途跋涉。
走了足有一个时辰,白日里蓄了一天的阴云在此时散为漫天鱼鳞,红彤彤的太阳似火球从那白色鳞片间隙露出一角来。
只那一角,就足以让这片沙海燃烧。
每个人的脸上都映上和沙子般一样的金黄,五千人,往前不见头,往后不见尾。
宋琰抬头望望四周,不管之前是作何想象,直到真正站上这沙漠腹地,才知沧海的可怕。
茫茫无际,除了沙还是沙,辨不清方向,看不到希望。
以他的定力,也不免生出惧意,不是对楼鄯兵的恐惧,而是对这天与地,对这造物主的浩瀚神力感到恐惧。
人如蜉蝣,如蝼蚁,如沧海一粒沙。
他只觉嗓子干疼,拿起牛皮水袋,解开绳子,小心翼翼沾了沾唇。
已喝掉一半水了,楼鄯兵还是没有踪影。
他带几分疑惑看向宋珩。<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