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嘉的公子府中,这些时日全是宾客盈门,来往的车马足足将府邸前的小巷都堵得严严实实,连风流倜傥的樊嘉也不得不减少了出门次数。自打朝议上周侯命两位上卿准备世子的册封事宜后,街头巷尾便全都在风传此事。朝臣们议的是将来的国之大势,而那些世家贵女们却全在殷羡即将成为世子妃的伯姬鲁氏,因此,最最高兴的人除了周侯夫妇之外,便是丰都令尹鲁嘉佑了。
在公子府伯姬的房间内,鲁嘉佑一边盘算着将来的荣华富贵,一边在唏嘘着以往的经历。鲁家并非周国世家,自他祖父出仕起,如今也不过三代的官宦而已,若非他从现任周侯为世子的时候便矢志效忠,如今也不可能安居令尹之位。最关键的是,前不久的丰都内乱,他最终还是没有狠心投靠到长新君樊威慊那一边,果然,最后周侯安然归来,他这个忠臣自然又是水涨船高。
“伯姬,你须得记住,今后你的身份不同了,该贤淑的时候就得贤淑,该下狠手的时候也不要手软。”鲁嘉佑凑近了一些,声音变得低沉无比,“你该知道,当日嘉公子除了嫡妃尹氏之外,还纳了七位世家女子为姬妾,旁人皆以为你身世不显,无法得宠。可最后怎么样?你拔得头筹,生下了长子,最终尹氏因为出嫁三年无出而郁郁而终,你却凭借这个儿子和主上对我的宠信得封正室!一切都要靠自己争取,如果你以为将来就能够高枕无忧,那就错了!记住,一定要好生算计,另外,你还得设法和那位兴平君殿下攀上一点交情。”
伯姬一向对父亲言听计从,但听到最后一句时,却忍不住开口问道:“父亲,我自然知道居安思危的道理,毕竟,那些姬妾们都是虎视眈眈,谁都想自己的子嗣能得享尊荣。不过,男女有别,兴平君殿下虽然和公子情同兄弟,我一个妇人又如何见他?再者,兴平君殿下迟早都是要返回中州的,不可能干涉我周国事务啊!”
鲁嘉佑看看左右无人,又亲自到门边观望了一阵动静,这才回转身来,脸色无比肃重。“伯姬,你要知道,按照一般道理,兴平君不过一个中州闲散宗室,主上为何要对他如此看重?不仅放任嘉公子和他结交,而且幽夫人又频频笼络,最后连上一次丰都的事情,都是让兴平君做的中间人。中州那位陛下已经老迈不堪,此时放出一个义子来,无非就是一个讯息,他可能就要立储了!一旦你的儿子能够和中州未来的陛下有所关联,将来的世子之位又何愁不可得?你不要忘了,天子毕竟是天子,如第二十七世炎侯那般的逆举,主上是决计不会做的。”
伯姬不由失声惊呼,随即用手掩口,悚然动容。“父亲,你居然能够看到这些,真不愧是主上的重臣!”她用力点了点头,心领神会地道,“您且放心,虽然我从未见过兴平君殿下,但是幽夫人送给他的两个姬妾,我却是曾经见过,有了这一层关系,下点功夫也不难。”
鲁嘉佑这才露出了笑容,“嗯,很好,一点就透,不愧是我的女儿。”他说着便从座上起身,竟是恭恭敬敬地朝女儿施了一礼。
伯姬万万没想到父亲会骤然以大礼参见,一时手足无措,待到受礼过后方才反应过来。“父亲,你,你这是何意?”
“伯姬,我鲁氏一门出身卑微,自你祖父出仕以来,如今终于真正登上了高位。你的兄长虽然争气,却是仍不及你。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求你在为一国之母后能够扶助鲁家!尹家和孟家迟早会两败俱伤,那么,我希望有一天,我鲁家也能同样身居上卿之位!”鲁嘉佑的话说得斩钉截铁,目光中隐隐可见熊熊野心。
既然周侯已经出口留客,练钧如便不好过分坚持要离开的意思,好在由于筹备及时,樊嘉的世子册封仪式就在一个月之后,因此也不耽误太多功夫。这些日子,无论是孟家还是尹家的两位家长都不时前来拜访,说的话却含含糊糊,不过其中似乎都有许婚之意,听得练钧如毛骨悚然。